頁麵上是還沒完成的畫,人體勾勒得標準流暢……“這畫的什麽啊?”趙建波橫著也不對豎著也不對,“我咋看不明白啊?”“蠢,我來。”錢雄奪過平板,把頁麵縮小到標準比,內容頓時就變得清晰了畫上麵是兩個男生,沒有臉,暫且隻有個橢圓的頭,其中一個人的體型明顯比另外一個大上一倍,清瘦細弱的那個人用雙腿圈著對方的腿……“賽賽這看不出來啊,還會這一手?”趙建波撓撓頭,“可惜還沒畫完。”錢雄把平板慢慢放大,觀察了一些比較細微的地方,李賽賽應該有畫之前先打框的習慣,所以除了這兩個主要角色,他自己還有許多設定還沒畫出來,而那些設定,可能才是這幅畫的特別之處。“等畫完了再看。”錢雄把平板放了迴去。趙建波拉住兩人,“你倆想談戀愛不?”“不想。”錢雄迴答道,“你要談?”“那倒不是,我雖然喜歡美女,可我不想談戀愛,我沒錢,我姐說要月薪五萬才能談女朋友,不然女朋友會變醜,”趙建波顯然十分信任他姐,“是班裏有兩個女生,讓我問問你倆要不要找對象,估計是對你倆有意思。”“不想。”這次是蕭睚迴答。“為什麽啊?蕭睚你條件這麽好……”“沒有為什麽,”蕭睚甩開趙建波的手,迴到自己床上坐下,“我沒打算談戀愛。”他是狗,不是人類,不會和人類產生什麽感情,可他也無法去喜歡一隻狗,想到此,他腦海中逐漸浮現出的卻是賞南的臉。他被自己的爪子按住,柔軟白皙像嫩豆腐塊一樣的臉,亂糟糟的頭發,因為羞惱冒出的眼淚。賞南逐漸在占據他的人生,他不需要愛情。.周一有綜合實踐課,一項每個專業都要上一個學期的課程,主要鍛煉學生的動手能力,做一些“手工”。是不同專業的班組合成一個大班一塊兒上課,比較節約資源。賞南他們班和高傑出他們班組合到一起了,高傑出是動物藥學,念名字的時候高傑出也發現了,興奮地朝賞南揮手。看見這一幕,蕭睚腮幫子微微抽動了一下。“賞南,高傑出,王澤旺,劉苄,你們四個一組。”老師在前頭拿著花名冊念出小組成員的名字,之後的課都要按照這個小組劃分上課。綜合實踐課和其他的課不一樣,這課完全就是為了豐富學生學習經曆,類似於活動性質,做自己想做的東西。木工、電焊、組裝……每節課的主要內容都不同。所以老師拿到手的花名冊也是全部被打亂了的。李賽賽小聲說:“我還以為會按照寢室或者學號分組呢,我不想和不認識的人一起。”但那也沒有辦法。賞南甚至沒有和蕭睚在同一所教室,他在蕭睚隔壁的教室,蕭睚的組員隻有一個是同班同學,另外兩個也是動物藥學專業,那兩位似乎認識蕭睚,但沒想到自己會和蕭睚分在同一個班,念到名字的時候,兩人臉上寫滿了激動和興奮。“下課見。”賞南朝蕭睚揮揮手,背著書包和高傑出一塊去旁邊教室了。蕭睚的目光一直跟隨著賞南的身影徹底消失在視野範圍內才慢慢收迴。他們今天實踐內容是做電動桌上擺件,四種不同款式的擺件任選一種,根據步驟自己敲敲打打地做,組員之間相互討論,老師負責轉來轉去,指導需要指導的學生。大家搞得熱火朝天,賞南坐在位置上抓著一把零件,這個課老師要求不嚴,做不做都能拿到學分因為有些同學就是動手能力差,敲敲打打半天也敲不成功。他聽高傑出在說一些學校裏的八卦。“你知道嗎?他們最近在評比校花和校草,然後兩女的為了爭校花打起來了,我草你肯定不知道,聽說都打進醫院了。”“爭那校草的也是,不知道聽說說的選上了有獎金,七八個爭校草的打群架。”高傑出覺得刺激得不行。“他們都很帥?”“帥狗屁,還不如你。”高傑出插上電,估計是哪兒沒接好,把自己電了一下,他趕緊倒了電閘,嘴裏繼續說,“就是一群窩瓜打來打去,要我說,你和你寢室那個大佬,倒還能爭爭校草。”“我也打不過蕭睚啊。”賞南選了個白毛小狗的款式,有點像哈士奇,工藝潦草,賞南選中它是因為它是小狗,沒有其他的理由。“也是,蕭睚可是能以一打幾十。”高傑出歎了口氣,語氣羨慕,“不過他還真很講義氣,都是新生,他居然這麽維護自己宿舍。剛開學那時候,程葉的人來我們宿舍收錢,你是沒看見我宿舍有兩個人那嘴臉,直接上去當舔狗。”“那確實不太好。”賞南不好做評價,因為他自己那時候也挺慫的。“還有兩個小時才下課,我餓了,”賞南趴在桌子上,有氣無力地組裝著小狗擺件,“小狗也一定餓了。”高傑出聽見了賞南的碎碎念,以為他說的是擺件小狗餓了,心想:好幼稚的大學生。蕭睚十分鍾就裝好了擺件,他坐在位置上看書,組員找他說話他也不搭理,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周遭氣壓低得不能再低。等待下課鈴的時間變得無比漫長,一分鍾變成了一整年,許久不再產生變動的情緒也開始變得焦躁不安,灼亮的白日顏色逐漸被暗色包圍吞噬,成了陰沉的鉛灰色。下課鈴一響,蕭睚就把書裝進書包,做好的擺件都沒要,直接從後門走了。賞南和高傑出一塊兒出來,高傑出一直說要和他一起去食堂吃午飯。一出來,就看見了靠在旁邊牆壁上的蕭睚,蕭睚麵色冷淡,眸光也跟倒了一整桶冰塊兒進去了一樣,他視線落在高傑出臉上,這是他第二次看見這個人出現在賞南身邊了。“額,賞南,我們改日再一塊兒吃吧,”高傑出磕巴道,他覺得蕭睚太兇了,他想巴結也不敢巴結,“先走了哈。”看出蕭睚不高興,賞南把自己做的成品捧到蕭睚麵前,“我做的小狗,送給你。”蕭睚因為不安和戒備仿若遍身豎起的毛發驟然柔軟服帖,他從賞南手中拿走送給自己的小狗擺件,“謝謝。”以為這就算哄好了的賞南鬆了口氣,他剛想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給蕭睚,就見蕭睚漆黑冷淡的眼神從擺件移到自己臉上。他偏低的聲線說話時帶著貴金屬般的質感,“我不喜歡你跟別人走,不喜歡你和別人在一起,不喜歡被丟下。”蕭睚很少一口氣說這麽多話,他往前走了一步,低頭逼視著賞南,犬類對自己喜歡的人和事物以及領地有著天然的占有欲,而占有欲在蕭睚身上隻會多,而不會少。在人類生命中無比重要的角色,放在犬類的生命中,都不抵它們對自己主人的喜愛。“我指的是任何人,你的同學,你的朋友,你的父母。”第123章 小狗日記在賞南以前兼職過幾天的奶茶店裏,賞南正襟危坐,書包放在腿上,語氣正式,“談談吧。”同樣是兼職的同學拿著兩杯做好的奶茶過來,放在兩人麵前,“好啦,請用吧。”奶茶裏麵放了大量冰塊,加足量的果糖後用奶茶粉勾兌的飲料,水珠沿著塑料杯杯壁往下滾落在桌子上,蕭睚目不轉睛地看著,直到桌麵上出現了一個完整的圓圈,他才開口問道:“談什麽?”在這種情況下,他都不慌不忙,好像被動的不是他,是賞南一樣。可如果身為小狗的話,不論是否變成人,一旦心有所屬,那它都隻能是被動的那一方。顯然,小狗現在還不懂。“你剛剛在綜合樓說的話,是什麽意思?”賞南把吸管外麵的包裝紙撕開,“啵”一下插破塑封紙,他低頭抿了一小口奶茶,忍不住皺皺眉,甜掉牙了。蕭睚視線落在桌麵,“沒什麽意思。”“你不喜歡我丟下你,不喜歡我和別人在一起,包括我的朋友和父母,”賞南將奶茶放到一邊,手掌托著腮,手指在臉頰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那我就當你沒說過這些話……”蕭睚垂下眼,他漠然地坐在椅子上,眼睛幾乎都沒有眨動,似乎根本沒有在聽賞南說話。“好吧……”蕭睚拒絕溝通的樣子,讓賞南隻得放棄,他知道被拋棄過一次的狗會性情大變,性格和行為上會出現各種各樣的問題,不能當做普通小狗對待,蕭睚現在的模樣分明是起了戒備心,焦躁不安,潛意識裏,賞南了解這些。“那等……”賞南話沒說完,奶茶店的玻璃門被人從外麵推開,門上掛的風鈴清脆地發出一連串兒的響聲,蕭睚突然站了起來,他身體投下的影子完整地將賞南罩在身下,嚇了賞南一跳。幾個男生嬉嬉笑笑著一路推搡到點單的位置,蕭睚還沒坐下,他看著賞南秀氣白皙的鼻尖,“走了。”這事兒沒討論出結果來,但賞南卻覺得欣喜,蕭睚應該是已經接納自己了。慢慢來吧,太著急的話,可能會適得其反。.周六下著小雨,賞南還記得要和蕭睚一起迴家吃飯的事情,他早上醒來時,宿舍裏的人都還在睡覺,包括蕭睚的床上也一點動靜都沒有。賞南趴在床欄上往下看,蕭睚側著身體,麵朝牆壁,還在睡覺。七點半,還早。賞南用手機給母親發了中午迴家吃午飯的短信之後,蓋上被子繼續睡覺。再次醒來是在趙建波的鬧鈴中,宿舍所有人都被他的鬧鈴吵醒了,唯獨該醒的趙建波還沒醒,錢雄跳下床用鞋底子先狠狠抽了睡夢中的趙建波幾下,再才去關了他的鬧鈴,錢雄罵罵咧咧的,“周六你設個幾把鬧鍾?”趙建波屁股被揍得生疼,“我他媽今天開始上選修課。”“你選的什麽課?”有人問了一句。“選個錘子啊,我沒搶到,就後麵還剩了個養魚的課,好歹有一個學分……”趙建波在床上打著滾,“兩點上課,我還能再睡一個小時……蕭睚,你穿成這樣,是要去約會?”聽見蕭睚的名字,昏昏欲睡的賞南從床上爬起來,趴在床欄杆上,正好對上蕭睚的眼睛,他後知後覺的意識到,原來蕭睚是站著的,不是坐在床上或者是椅子上。賞南打量了蕭睚一會兒,蕭睚平時不怎麽在意外表,穿的盡量從簡,衣服沒有特別的款式,同一個款式的t恤買幾個顏色,褲子同一個尺寸的買幾條,一起換著穿,看著要多樸素有多樸素。今天或許是因為降溫了,他難得穿了件藏青色的連帽衛衣,應該是新的,上麵還有折痕,也沒有洗過了頭的軟塌,顯得氣質更加鋒利些,沒那麽隨性。其實依舊是很普通的裝扮,隻是他身姿挺拔,長得又好,所以穿什麽都出挑。賞南:“蕭睚今天去我家玩。”家不在本地的幾個室友聽了紛紛表示羨慕,賞南說等下次他家沒親戚拜訪的時候,再邀請大家一起去玩,這次沒有提前給家裏說,隻能帶蕭睚一個。他說完以後,瞥了眼蕭睚,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賞南總覺得此刻的蕭睚是得意的。“我也起床,你等我一下。”賞南從床上踩著爬梯下來。蕭睚往旁邊走了兩步,免得撞到賞南。賞南順著爬梯踩到拖鞋上,踩了好幾次才找到自己的拖鞋,拖鞋大了一號,走起來拖拖遝遝,天色陰沉,像被罩了張塑料布一樣朦朧不清,蕭睚坐在椅子上,賞南在他旁邊走來走去,身上一會兒帶著水汽的味道,一會兒是牙膏的味道。不管是作為人類還是作為犬,賞南在蕭睚眼裏都是可以輕易被捏碎的一小隻,賞南骨架小又細,四肢沒有格外凸出顯得瘦骨嶙峋的大塊骨頭,相反,不管是小腿還是腳踝,或者肩頭與手腕,都既纖細又圓潤。他隻是臉色不好,因為他之前常年病著,現在又要吃藥維持。“好了,走吧。”賞南從櫃子裏拿了把雨傘出來,一扭頭,看見蕭睚沒拿傘,直接把衛衣的帽子蓋在了頭上,眉眼和帽簷底下的陰影融在了一起,像一整片暗色的波瀾不驚的湖。“用我的傘?”賞南主動說道,“你撐,你比我高。”蕭睚遲疑了兩秒鍾,從賞南手中接過傘。隻是毛毛雨而已,地麵連積水都沒有,雨水在以非常緩慢的速度試圖把南川從裏到外的淋濕,濕透。-賞南家住在南川一個老小區,居住的也都是老一輩的人,年輕人除非有工作必要,不然都是搬出去自己去更好更方便的地方住。出租車停在門口,蕭睚先下車,他將傘撐在車門上方,略顯粗獷的毛毛雨飛快打濕了他大片肩膀,他卻毫無所覺,直到賞南下車後,他才將傘打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