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青明不好意思地看看賞南,說:“這是張媽媽,我爸媽不在這裏住,平時都是她管我和我哥的衣食住行,老媽子兇得很。”別墅客廳四麵都被落地窗環繞,不管從哪一麵看出去,都能看見沒有盡頭的青山。“對了,那後邊就是人工湖,是咱們家的,裏邊之前拋了不少魚苗,迴頭我們還能去釣魚,遊泳也可以。”衛傑立刻大喊,“遊泳!我喜歡遊泳!”翟青明馬上就跳起來捂住他的嘴,“我哥在睡覺,別吵。”衛傑眨眼表示自己知道了。賞南在一旁好奇道:“你哥很兇?”“兇倒是不兇,”翟青明從果盤裏拎起一串青提揪著吃,“就是他腿不行嘛,家裏都會照顧著他點兒。”衛傑問道:“你哥大你多少啊?”翟青明想了想,“我今年二十,我哥大我三歲。”“這麽年輕啊,我還以為三四十了呢!”差一點,衛傑的聲音又大了起來。“是啊,還這麽年輕。”翟青明歎了口氣。到吃飯的時候,翟青明他哥也沒有從樓上下來,他們吃著飯,隻見到幾個穿製服的人抱著幾束已經枯萎的花從樓上疾步卻輕巧地下來,又很快抱了幾束新鮮的上去。衛傑一邊吃得滿嘴流油一邊止不住地對翟青明他哥感到好奇,“這麽多花?插哪兒啊?”翟青明看都沒看,“我哥的房間,他喜歡花花草草,隔幾天,房間裏的花就得換一批。”“對了,等吃完飯,我帶你們上樓見見我哥,打個招唿。”翟青明又說道。賞南和衛傑都沒有異議,來人家裏做客,打個招唿是應該的。更何況,據翟青明自己所說,他並不常在這裏住,大部分時間都在學校,這裏的主人,其實應該是翟青漁。.上樓之前,翟青明特意把衣服整理好,扣子都扣上,褲腳也放下來,把亂七八糟的頭發抓下來,不像是去見兄長,像是見老祖宗。他帶賞南和衛傑去到三樓走廊盡頭的一個房間門前,走廊盡頭開了一扇小窗,小窗的玻璃被苔蘚爬滿,幾支青藤從翟青明抬手敲了敲門,語氣變得很是乖巧,“哥,你醒了嗎?我朋友到了,來和你打個招唿。”三人在門前杵著,都快杵成了石像。衛傑壓低嗓音,“你哥說不定還沒醒。”衛傑一說完,眼前的門就緩緩朝裏打開了,屋內無比明亮,四麵有兩麵都是全景玻璃,屋後的綠樹枝丫已經抵在了窗戶上麵,連樹葉上麵的紋路都清晰可見。沿著牆壁立著幾排白色實木書櫃,書並不特別引人注意,引人注意的是房間內地板上大大小小的玻璃花瓶,剛剛被那些人抱上來的話都已經插、、入了瓶中。14一個個給賞南報品種。[14:紫羅蘭,洋水仙,五種顏色的洋牡丹,曼塔玫瑰,單瓣白百合,重瓣白百合……][14:還有黑化值40的任務對象。]翟青漁的輪椅背對著他們,朝向窗外,門開了之後,輪椅才慢慢轉了一圈,麵向三個男生。衛傑長吸一口涼氣,立刻低下了頭。翟青漁眼睛漆黑,深沉如夜,皮膚白得毫無血色,他清瘦但看起來卻並不弱,睡衣在他身體上麵掛著,略顯寬鬆,他頭發修剪的長度剛剛好,沒有擋住眉眼,也不至於戳到衣領。但他身上有病氣,即使身處在陽光之下,卻仍然令人覺得他像井底石塊上的綠蘚,像被衝上岸奄奄一息的魚。但他無疑是俊美的,翟青明的外表已經很出眾了,可跟他哥一比,頓時高下立見,翟青明那般明朗帥氣的臉,現在卻顯得平平無奇。“我行動不便,無法招待你們,隻能讓青明陪你們好好玩了。”他語調如春風拂麵般溫柔。翟青明一聽見他哥這麽說心裏就難受,“哥,你別這樣,什麽便不便的,你要是想,我們出去玩兒也帶上你。”翟青漁笑了幾聲,他笑起來的樣子很好看,“青明,我不會自己騙自己的,出去吧。”出去的時候,隻有賞南大著膽子迴頭看了一眼,正好和翟青漁對上視線,翟青漁的眼神淡淡的,可卻給人莫名的不適感,反正,不太像人類的眼神。翟青明輕輕帶上門,鬆了口氣,“我最怕我哥了。”賞南呐呐道:“我感覺還好。”一行人往樓下走。翟青明:“哪好了?我都看不出來我哥到底是開心還是不開心,喜歡你們還是不喜歡你們,他現在的脾氣太古怪了,我一點都不明白他。”衛傑:“他的眼神好牛逼啊。”翟青明:“……你這是什麽形容詞?”[14:翟青漁,二十三歲,黑化值我之前和你說過了,很溫柔的一個怪物,也沒什麽怪癖,屬性比較簡單,但是吃人。]賞南無語道:“吃人但溫柔,還沒什麽怪癖,你確定?”[14:它是蝴蝶,以花蜜和腐爛的生物所分泌出來的液體為食,它目前隻殺過兩次人,都是意圖綁架他並弄死他的人,這算是合理還擊,不算怪癖。]“他是蝴蝶?”賞南腦海中出現剛剛青年坐在輪椅上的模樣,豔麗又脆弱的一張臉,跟蝴蝶的確很搭。[14:嗯,天堂鳳蝶。]說完,14丟給賞南一個g的天堂鳳蝶的照片與信息,寬闊的羽翅,天鵝絨般的質地,翅膀大部分是藍色的,雄性的尾翅是幹淨的黑色,雌性的尾翅會撒上幾點盈盈的藍。[14:但翟青漁是怪物,所以跟普通意義上的天堂鳳蝶肯定不會完全一樣,比如,它可能有毒,再比如,它的體積可能更大,翅膀展開會更大,再再比如,它的腿是殘疾,那麽轉換到蝴蝶身上,它的翅膀可能也是殘缺的。][14:身體一旦出現殘缺,心理上就很容易出現殘缺,你要注意這點。]“賞南,發什麽呆啊?”翟青明和衛傑說了大半天,發現賞南一直沒有參與,一迴頭,發現對方還在慢悠悠的下樓梯。翟青明小跑上去把人脖子攬住,快走了幾步,“我帶你們去逛逛我們這兒的小溶洞,去不去?”賞南扯扯衣服,“要換衣服嗎?”“你穿這挺好看的,換什麽衣服,又不是去看音樂會,走走走,我們現在就走。”翟青明隻向管家要了一隻手電筒,三人就出發了。三個人從屋後的馬路蹬著自行車疾馳而過,年輕健康,富有活力,吸引著二樓某個房間某個人的視線。翟青漁手中拿著一支白玫瑰花,他慘白的手指從花瓣慢慢滑到花蕊,短暫停留不到三秒鍾,整枝花頓時就蔫得不像話,花瓣帶著綠葉全都無精打采地垂了下去。.溶洞的確很小,從外麵看起來就像是小山洞,一次隻能容納一個人進入。從洞口流出來的小溪,賞南放好自行車之後蹲下來掬了一捧,“好涼!”“是吧,這水是洞子裏的水,山裏水,特別涼。”翟青明打開手電,對著洞裏邊照了照。衛傑在前邊一個比較大的水塘看了看,“還有魚!”翟青明見怪不怪,“這魚在外麵還是景觀魚,我們這兒多了去了,都沒人要。”魚是粉色的,通體幾乎快要透明,隻有魚鱗和尾巴泛著一層層淡粉,一整群十多隻,在水裏遊來遊去,看起來無比愜意。“翟青明,你們家這地兒也太好了吧,難怪你爸媽說這地兒養人,有山有水的地方肯定養人啊!”衛傑羨慕死了,他一點都不喜歡鳥籠子一樣的小區住宅樓。“我們這裏別墅死貴,沒必要。”“走,我帶你們進去看看。”溶洞是石灰岩被流水腐蝕形成的天然地下洞穴,一般都會被人工開發後當做景區,但也有危險,經過人工開鑿的洞穴,石柱石塊可能會有些鬆動,也算是不確定的危險源。洞穴裏很黑,進洞以後寬闊了許多,像是邁上了一條長長的走廊,腳下凹凸不平,耳畔是流水聲和滴滴答答的滴水聲。翟青明晃了一下水電,指向了不遠處,“那是一小片石林,都是水衝出來的,不是人工磨的,我以前經常和我哥來著裏麵探險,他出車禍以後我自己就沒再來過,那些石柱子比小時候多多了。”衛傑掏出手機拍了幾張照片,他開了閃光燈。哢嚓一聲。貼在石壁上的不知名生物頓時吱吱叫著離開了石壁,振翅的聲音嘩啦啦地響起,混雜著水聲,朝他們三人飛快移動。翟青明首先就是一把把賞南拽著蹲下來,賞南聽14喊了一聲蝙蝠之後,把還呆站著的衛傑也拉下來。衛傑抱著頭,“我靠,啥玩意兒啊?”“蝙蝠。”賞南手背刺痛,借著手電的燈看了眼,可能是被蝙蝠的爪子掛到了,一條長長的血痕從他手背的最左拉到了最右。其他兩人都沒注意到,翟青明對賞南這麽冷靜頗感意外,“你還知道蝙蝠呢?”“……之前在動畫片裏看見過。”賞南淡定道。接下來,三人又走了好長一段路,翟青明給他們看了陷塘,看了坡立穀,看了石筍,饒是帶著任務有些玩不開的賞南也逐漸被眼前的奇幻景象吸引走了注意力,說是美麗旖旎也可以,說是氣勢磅礴也可以。這個世界來得挺值,賞南想道。[14:我在做任務時成為科學家後爆紅了。]賞南:“……無聊不無聊?”[14:剛剛檢索到怪物出現了,想告訴你來著。]聽到14說翟青漁出現,賞南抬眼在黑漆漆的洞內環視了一周,借著翟青明的燈也沒能看見圖片裏那美得如夢似幻的藍色鳳蝶。洞穴不寬敞,卻仿佛永遠都走不到盡頭似的,看了快一個小時候,終於覺得看夠了,三人才開始返程。看見越來越接近自己的光亮,衛傑深吸了一口新鮮空氣,抱著胳膊跑出去,“裏邊也太冷了,賞南,你看我這雞皮疙瘩,都縮不迴去了!”衛傑和賞南差不多高,但是比賞南壯許多許多,可也不算是小胖子,就是壯實。他嚷嚷完,一低頭就看見了滿地的蝙蝠屍體,他嚎叫了一聲,“我草我草我草,好多蝙蝠!是剛剛襲擊我們的蝙蝠!”翟青明關了手電,走到那群蝙蝠屍體跟前站下,彎下腰仔細看了看,“感覺像死了好幾天,應該跟我們剛剛見到的那一群蝙蝠不一樣。”他說完後,又若有所思道:“可是我們剛剛進去的時候,這裏也沒有這麽多蝙蝠屍體啊。”賞南在冰涼刺骨的溪流裏搓掉手背上已經凝固的血跡,甩幹手:“可能是什麽生物叼了一群死蝙蝠丟在這裏嚇唬我們?”他說完,衛傑和翟青明都無語地看著他。“動畫片看多了。”“明子你說得沒錯,賞南從小就死愛看動畫片。”.迴程的路上,賞南迴頭往洞口所在的方向看了幾眼,那堆死蝙蝠的確奇怪,14之前也說怪物出現過,那會不會是,翟青漁幹的?賞南騎著自行車在最後麵,瀝青路麵的兩旁種著不少細竹和山茶,山茶樹粗壯繁茂,山茶花有白有紅。繞了一個又一個的彎道,時不時地,賞南就感覺自己頭發上被砸了樹葉。他看著逐漸接近的翟家別墅,這麽看過去的時候,他才發現,翟青漁房間的窗戶是正朝向他們幾人往返的這條路的,但隻能看見大概方位,具體的看不清,距離太遠了。手背上有些癢,是之前被蝙蝠掛傷的那一處,賞南隻得停下來撓一撓,對比兩隻手背,受傷的那一隻手已經微微有些發腫。那些蝙蝠有毒。而翟青漁卻殺掉了……不,根據14說的怪物習性,翟青漁應該是吃掉了它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