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還是李彩碧把他拉進群的,不過陳懸也不怎麽在群裏發言,連“收到”都不屑於發,他出現過的幾次,都是為了找人。比如誰把車停他店門口了。比如誰把垃圾丟他店門口了。比如哪家奶茶店裏的奶茶說好不加糖卻還是給了滿糖。要多討厭就多討厭的一個人。正是因為他對誰都不親近,所以李彩碧覺得他這個人很難搞。哪怕是逢年過節,商戶之間互送自家店裏的商品當做禮物,讓陳懸也意思意思,陳懸卻說:我店裏隨便一個娃娃都是幾千幾萬,給杯奶茶就想換?久而久之,他們也就都知道了陳懸隻是表麵上看起來溫柔優雅,實際上特不合群。而對於他自己的東西,那別人更是碰都別想碰,說個離譜的,李彩碧的咖啡廳距離他這個店麵沒幾步路,兩人也經常在一塊兒吃飯,但陳懸從來沒去過他家,李彩碧倒是想到二樓去看看,但陳懸不讓。所以陳懸能接納這麽個小鬼跟他一起生活,李彩碧感到挺意外的。除了長得好看和有點禮貌之外,也沒什麽特別之處吧。心中雖這樣疑惑,但另外一道同樣是他自己的聲音迴答了他:長得好看還不夠嗎?多麽稀缺的資源,還不夠?那到底要怎樣才夠?!“那你們早點開始整理行李,別丟三落四,該帶的都帶上,”李彩碧摸摸腦袋,“陳懸,你怎麽還買了車呢,我本來還打算咱倆共一輛車,輪換著開,換著休息,也不累。”陳懸用剪刀修著指甲,瞥了李彩碧一樣,淡淡的,“你車太小了。”“……”李彩碧用口型罵了句操….你大爺。.出發時間約定的是後天早上五點,天剛亮,晨曦微露,空氣微涼。賞南跟在陳懸屁股後麵,偶爾給他遞遞東西,拎拎東西,特別重的都不需要賞南幫忙,陳懸的力氣用之不盡取之不竭,他感覺不到累。怪物嘛。賞南手裏抱著一隻粉色的垂耳兔,長長的耳朵,比兔子的身體還要長一大截。他不是很喜歡這種毛絨玩具,陳懸硬塞給他的,客廳電視牆旁邊立了一麵全身鏡,賞南站到鏡子前麵,他的一整套衣服都是陳懸搭配的淡粉色的連帽衛衣,褲管長度隻到膝蓋的白色休閑褲,到小腿肚下麵的白襪子上印著不太明顯的粉色星星,鞋子是比較常見的白色運動鞋。所以兔子也是粉色的,隻是顏色比衣服的顏色要更加淡。他眼尾底下還被陳懸貼了一個粉色小花的貼紙。背著一隻白色的小帆布包。沒救了真的沒救了,賞南搓了搓臉,陳懸隻對娃娃這麽講究,他自己就穿了件深灰的防水衝鋒衣,頭發紮在腦後,整理東西時略鬆散開,優雅之中又顯出一絲落拓。很少有男性能將長發駕馭得這般恰到好處的,看李老板就知道,他看起來就像是大餅上掛了一把蔥。“帶這麽多東西嗎?”賞南站在過道裏,看著陳懸把整理好的行李袋堆在一起,搬家嗎?“給你帶的衣服和日用品,”陳懸看了看客廳,“想吃什麽早餐,我給……”“我想去外麵吃早餐。”賞南說道,他這段時間吃得一直都是陳懸做的飯,因為他身體還沒完全長好,所以陳懸就給他吃得特別考究,健康是健康,可就是想吃點重口的。陳懸沒拒絕,他點頭,“那你先下樓去店裏,我把行李搬上車之後和你一起去吃。”“!”賞南瞬間就不再有氣無力了,“好的好的,那我先下去了。”少年往樓下跑的時候,垂耳兔的長耳朵飛起來,但比不上他本身靈動的千分之一。李彩碧和阿娜正好拎著早餐在外麵敲門,因為還沒到營業的時間,賞南也正好下樓。他過去開了門,李彩碧走進來,“陳懸呢?”“阿南,這是我們剛剛在旁邊買的小湯包,香醋包和薑絲都分開放的,你要是不喜歡吃就不加。”阿娜把手裏的打包袋遞給賞南,“還買了兩杯甜豆漿,沒加多少糖,阿彩說陳懸不喜歡喝甜的,給你也沒加多少。”她柔柔地笑著,賞南受寵若驚,“謝謝阿娜姐姐。”“不謝我啊?”李彩碧吊著眉。“謝謝李老板。”李彩碧:“……”“陳懸說什麽你就聽什麽啊?”李彩碧找了個把椅子坐下,不滿地轉了一圈兒,看著賞南,“你叫我哥。”賞南坐在小桌子邊上吃湯包,他搖搖頭,“叫了陳懸不讓我吃飯。”雖然隻是隨口一說,但賞南覺得這是陳懸會做出來的事情。“他這麽狠?”“對啊。”陳懸拎著兩個行李袋從樓道裏出現,行李袋體積不大,但被塞得很滿,李彩碧瞧見了,“你就帶這麽點兒東西?”“後麵還有。”陳懸說道。“那我幫你一塊兒搬,我跟阿娜的東西昨天晚上就已經都裝上車了。”李彩碧自告奮勇要上前幫忙。他肯定要後悔的,賞南想道。那一堆東西。果然,上下四趟之後,李彩碧就脫了外套,滿頭大汗,“不是吧陳懸,你他媽怎麽帶這麽多東西?”越野車後邊的幾個座位都被陳懸提前卸了下來,用來裝行李,眼看著就要裝滿了。陳懸又拎著幾個行李袋下來,“沒有了。”李彩碧陰陽怪氣,“車都塞不下了,要是還有的話,就得往我車上放了。”陳懸腳步一頓,“你沒說錯,既然你車上還有地方,我再拿兩床被子下來。”李彩碧:“……”阿娜幫賞南撕開了一袋香醋,倒在一次性的小碟子裏,“陳懸,我和阿彩買了早餐,你也來吃吧。”“馬上。”陳懸要先把行李放上車。而李彩碧則是站在店門口感歎,“沒看出來,陳懸你還真是任勞任怨,阿南啥也不沒幹,就坐那兒吃吃吃,你也不叫他幫幫忙。”“他病剛好,怎麽幫?”陳懸壓下後備箱,放下挽起來的衣袖,走進店裏。他走進店裏的時候,賞南正好已經吹涼了一隻湯包,他仰著腦袋直接一整隻湯包丟進嘴裏,腮幫子嚼得一鼓一鼓的,吃得很高興的樣子。之前在家裏吃飯沒這麽高興過,難怪今天早上要出去吃。嫌棄他手藝了。陳懸就拿了杯豆漿,他看向李彩碧,“把你店裏咖啡打包幾杯,我們可以走了。”“行啊,”李彩碧在這方麵還是挺大方的,沒那麽多小九九,也不計較,他牽著阿娜,“我和劉睿瀚他們也說了,就在你店門口集合,他們估計也快了。”李彩碧走後,店裏安靜下來。幾個店員此時都還沒來上班,估計得到八點左右,她們才會到店。而陳懸後邊這段時間不在店裏,他昨天晚上就已經和劉劉交代了店裏的一些事情,劉劉是店裏老人,她完全可以獨自管理這個店,因為平時陳懸跟甩手掌櫃也沒什麽區別。賞南快吃完了,他不喜歡薑絲,沾了醋吃也吃不下去,更何況這還是生薑絲。“很好吃?”陳懸站在旁邊,低聲問道。“很不錯。”賞南點頭,估計是吃熱了,臉蛋都跟著覆了一層薄紅。陳懸看著籠屜剩下的最後一隻湯包,他沒做聲,賞南疑惑地抬起頭,指著那隻湯包,“你要吃嗎?”賞南把那隻湯包夾起來,底下用手掌接著,送到陳懸嘴邊。這隻是最後一隻,晾了很久,不管是麵皮還是麵皮裏邊,都已經不燙口了。陳懸低下頭,張嘴吃掉了這隻湯包。加了很多亂七八糟的佐料,味道很重,這種東西有什麽好吃的?陳懸的評價隻在心裏,看著賞南一臉高興地捧起豆漿,他把掃興的話咽了迴去。賞南喝了幾口豆漿,指著門外,“哥,外麵有人。”店門被李彩碧走的時候順手給帶上了,現在關著,外麵站著四個服裝各有特色的人,拍門的是一位女士,穿著紅綠碎花的長襯衫和黑色長褲,她身材微胖,臉圓得和李彩碧的臉型有點像,但她的五官都是圓圓的,嘴巴也小巧,看著很是親切。是書店老板老國的媳婦兒,她也姓國,但是比老國小八歲,所以大家親切地稱她為小國。除了這兩口子,就是花店老板劉睿瀚和李彩碧說很潮的酒吧老板塞林。劉睿瀚長相普通,中等身高,長得挺清秀,看起來三十歲出頭的年紀,戴著一副黑框眼鏡,很文靜內向的樣子,他和老國在路邊站著說話。塞林呢,則穿著黑色工裝褲和帶鉚釘的黑色長靴,手腕上的腕帶就是一條粗鋼鏈,看著像狗鏈。上邊是一件純黑色的t恤,腰上捆著一件白色的防曬服,他很年輕,估計是除了賞南以外年紀最小的。後背背了一隻牛仔帽,染著淡青色的頭發,染得很徹底,不知道漂了多少遍才成功。賞南看著,想道,難怪李彩碧不願意和塞林一起玩兒,確實潮,而李彩碧穿衣打扮向來以舒適為主,他又不像陳懸是個衣架子,所以和塞林站在一起的話……對他可能會造成傷害。“吃完了我們就出發吧。”賞南把桌子上垃圾很快全收進垃圾桶,手裏捧著沒喝完的豆漿,還沒忘把凳子上的垂耳兔帶上。陳懸走在他的前麵。.太陽已經徹底將臉露出來了,但還沒什麽殺傷力,很溫柔的晨光。幾個老板都和陳懸打了招唿,但他們顯然對他旁邊的少年更加感興趣。“陳懸,這位是……”問問題的是老國,老國四十多了,很瘦的身材,雖然年紀已經大了,但身材卻一直保持得很好,心態也年輕,跟年輕人一塊兒玩一點代溝都沒有,還自帶著他這個年紀會有的自來熟。“我老師的兒子,算是我弟弟,勉強算吧,”陳懸說了兩遍,輕輕推了賞南一下,“阿南,叫人。”賞南從最邊上的人看起,他看向哪個,陳懸就會告訴他怎麽稱唿。“so花店的老板劉睿涵,他跟我差不多大,你叫他名字就行了,或者叫劉老板。”“二街書店的老板和老板娘,國叔國嬸。”“酒吧的小老板,塞林。”賞南一一叫了人,還得到了國叔塞的一個小紅包,國嬸則是把自己昨晚烤的餅幹給了賞南兩盒。聊完,李彩碧也從自己店裏出來了,他跟大家的關係比較熟悉,他舉起手裏的咖啡,“我給你每個人都做了一杯!”陳懸拿到了咖啡,就攬著賞南往自家車的方向走去。劉睿涵看著那輛嶄新的大越野,一愣,問李彩碧,“陳懸買車了?”“嗬,”說到這個,李彩碧就來氣,“他嫌棄我車小,自己買了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