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像個乞丐,穿得很奇怪,我在群裏看了照片,你等等,我給你翻,你要是看見了,記得離遠點,順便給店長說一聲,那小孩我感覺,精神不太正常。”那八卦的阿姨掏出了手機,翻出了照片。賞南拿了兩袋麵包一袋餅幹,“好了,結賬吧,再要一份黑森林蛋糕。”他把手裏的麵包遞過去。阿姨順手將手機放在了櫃麵上。賞南看過去。14立馬就截下了圖片,甚至都不用修圖放大,賞南光瞟了一眼那手機,就認出了這個小孩兒是誰,是詫。-賞南把餛飩放在餐桌上,將買來的麵包和一小塊蛋糕放進了冰箱,接下來,他扭頭去看了灶台上早上留下來的三明治和牛奶。三明治沒有了,牛奶也喝光了。日光從側邊的窗戶照過來,那裝牛奶的玻璃杯杯口有一個淺淺的凹陷,亮晶晶的。賞南走過去,將杯子拿在手中,他仔細查看著杯口,在上麵看見了清晰的幾個牙印。“……”[14:很明顯,它想吃杯子,但是失敗了。]賞南無奈地洗掉了杯子和盤子,他抽了張擦手紙,一邊擦著手一邊往餐廳走,一走出餐廳,他腳步就頓住。那隻黑色的貓,嘴裏正叼著餛飩的打包袋,試圖往桌子邊緣拖拽。它瞳孔祖母綠似的,閃爍著瑩瑩的光,盯著看久了,令人後背生涼。詫的爪子從肉墊中伸了出來,它牙齒微微朝裏彎著,比普通的犬牙,或者貓的牙齒,看著要長而尖利多了,這種牙齒,一般都出現在野生動物的嘴裏。為了安全起見,賞南站在原地沒動,他擦手的動作慢了下來,平靜地質問對方,“什麽時候來我家的?”“你不知道這是私闖民宅?”賞南繼續發問。詫喉嚨裏發出若隱若現的低吼,它粗糙晦澀的毛都好像豎了起來,它感覺到了,自己好像又被不歡迎了。看見詫的反應,賞南依舊站著沒動,他眸子微微垂著,將將好把詫的模樣和狀態收納入眼底,他徐徐道:“我昨天晚上邀請過你,你拒絕了。”“是你吧,吃了我糖的小孩兒,”賞南點出對方的身份,“吃了我燒餅的,貓?”話音剛落,詫丟下打包袋,它前爪用力,身體直接撲向了賞南。它以為賞南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會以為自己就是一隻流浪動物,可這個男人居然知道自己可以變成人類的樣子?那就隻能殺了這個男人。再吃掉那兩碗聞起來香爆了的食物。賞南後退著,但野生動物就是野生動物,它速度被人類要快多了,它爪子一下就撓到了賞南的脖子,賞南“嘶”了一聲,他抬手用手指摸了一下,滿手的鮮血,順著掌心往下流。這比普通的家貓攻擊性要強多了啊。他扭頭看向那隻貓,對方立在櫃子上,弓著背,呲著牙,唾液從嘴的兩邊一滴滴往下落,它眸子成了攝人心魄的深綠,絲毫不清澈。感覺到殺意,賞南指了指桌子上那兩碗餛飩,“你聽話,以後都有這樣的餛飩吃。”會因為燒餅和糖跟著自己跑的小動物,應該還是比較好哄的。在賞南說完以後,雖然它的攻擊性沒有因此減弱,可眼睛卻是往餐桌的方向瞥了一眼。賞南感到好笑,又有些心疼,正是因為詫沒吃過像樣的食物,所以才會跟著好吃的跑,並且覺得這是天底下最好的東西。但凡吃遍過山珍海味,要想哄住它,都不會如此簡單。“不止餛飩,糖和燒餅也管夠。”賞南感受道溫熱的血液正順著脖頸和胸膛往下淌,傷口一定很傷。“也不止糖和燒餅,在我這裏,隻要你聽話,什麽好吃的你都可以吃,”賞南指著廚房的方向,“我給你買了蛋糕。”黑貓的爪子在櫃子上撓了撓,尾巴煩躁不安地甩動著。那被它撓了兩道的櫃子,出現深深的兩道溝壑,別說表麵的漆了,木頭都被摳掉了一道。也難怪自己被那麽一撓,就血流不止。兩方僵持許久,黑貓從櫃子上跳到地上,他直起身,還是昨晚髒兮兮的那一身,頭發亂成雞窩一樣,卻也遮不住一雙清澈晶瑩的眼睛,泛著很淺的綠。它雖然瘦,可氣勢卻不弱,因為瘦而顯得輪廓和五官更為分明,一身的野性擋都擋不住。詫站在原地沒動,它根本就不知道該怎麽動,它承認,食物很吸引人,因為它這二十年,都在為了吃東西而奔波努力。餛飩的香氣飄得滿屋都是,它手指垂在身側虛虛一握。隻要能吃飽肚子,聽話就聽話吧,如果這個男人不給自己吃的,再殺了他,反正他那麽虛弱。空氣中,不僅有食物的香氣,還有很淡的血腥氣,對詫來說,很明顯。它目光下落,看見從男人指縫滲出來的鮮血,他看起來更虛弱了。“你流了很多血,”詫聲音異常嘶啞粗糙,可能是因為很少開口說話,很生硬的語氣,“我幹的,對不起。”第223章 惡意賞南從櫃子裏拿出紗布和碘伏給脖子上的傷口止血,他打開手機攝像頭看了看,血糊糊的一大片,白色的紗布擦上去,立刻就糊成了紅色。詫至少還知道說對不起,還不算無藥可救,也就是一個沒被好好教過的野孩子而已。他站在那裏,一直沒動。“你餓了的話可以先吃。”紗布從脖子上取下來時,多餘的線頭黏在傷口上,拉出來時像柔軟的血管被帶了出來。身後出現腳步聲,賞南用餘光瞥了一眼,發現是詫端著餛飩去了陽台,去陽台做什麽?賞南手裏舉著紗布,他這套房子有點西曬,陽光在這會兒全部落在了陽台和客廳,金燦燦的一整片。詫去了陽台之後,就蹲在了角落裏,他捧著碗直接往嘴裏倒,湯湯水水順著脖子流。不會使用餐具,也不知道要在餐桌邊上坐著吃飯,在陽台……他可能以為那是他的窩。賞南將矮櫃上的紗布棉簽都丟進垃圾桶,他隻用了消毒碘伏處理傷口,夠用了,就是不知道需要不需要打疫苗。[14:它是怪物,又不是真的野獸,如果是真的原始叢林的野獸,估計打疫苗也沒用,身上起碼攜帶一百種未被發現的病毒。]“……”聽起來不太像安慰。賞南從地上爬起來,又去重新換了身衣服,他從臥室出來,扭頭看了眼餐桌,本來兩份餛飩,現在都沒了,他看向陽台,看見詫已經在狼吞虎咽地喝第二碗了。將詫當做小動物後,賞南生氣都生不起來,人對同類沒什麽耐心,但對可憐的小動物總是會多幾分憐憫和同情。賞南去廚房給自己煮了份麵條,洗了一大盆葡萄,他從廚房裏出來時,詫蜷縮在陽台,旁邊放著兩個空掉的打包盒。聞見食物的味道,詫眼皮抖了抖,看向餐廳的方向。它沒吃飽。賞南朝他招了招手。直到賞南坐下後,詫才從地上爬起來,它走路很小心,可能是因為這不是它的家,它沒有歸屬感,它感到不安,站在賞南對麵後,也不知道應該做什麽。“你叫什麽名字?”賞南把一盆葡萄推過去,“等會你去洗手間洗個澡,換身幹淨衣服,這些就都是你的了。”不管是小狗還是小貓,都是這樣的吧,隻有設立合理的獎懲機製,它才會真的令行禁止,真的聽話。“詫。”男生開口,他聲線又冷又低。賞南慢條斯理地將嘴裏的食物咽下去,“為什麽會叫這個名字?”“不知道,”詫說,它眼裏全是對賞南的戒備,以及對他碗裏食物的渴望,“人類捉到我的時候,會發出奇怪的聲音。”“他們用剪刀剪掉我耳朵的時候,會給我道歉。”詫平靜冷漠地敘述著。所以詫也會道歉?它知道如果導致別人疼痛和流血之後要說對不起,雖然是在被虐待的過程中學到的。賞南含糊地唔了一聲,他不太敢去想象詫所說的那個畫麵和場景,他無法接受虐待動物這種事情。他加快了用餐的速度,吃完後,他將筷子放下,“走,我帶你去洗個澡。”.詫完全是戳一下動一下,也不讓賞南碰他。賞南站在花灑旁邊,給他說了怎麽調水溫,又告訴它洗漱用品的分類,最後看著他那雞窩一樣的頭發,“你的頭發,得剪。”“去理發店嗎?”賞南不太放心,他不覺得詫會讓一個完全陌生的人類碰他的頭發。賞南從抽屜裏找出一把剪刀,“我給你剪,可以嗎?”詫看著賞南手中的剪刀,它眼皮顫了顫,點了下頭。賞南去外麵搬了把椅子進洗手間,讓詫坐在椅子上。反正詫身上這套衣服肯定得丟了,這種不知道穿了多久在多少髒地方滾爬過的髒衣服,放進洗衣機裏,洗衣機都沒法要了,直接丟進垃圾池是最適合它的歸宿。賞南拿了把梳子,在手機上翻了個教程視頻,他手指不敢碰到詫的皮膚,隻撩著一縷縷頭發剪短,“我不是專業的,隻能幫你剪短,可能會很醜。”他得先給對方打一個預防針,免得到時候因為發型問題打起來,他也打不過對方。詫沒做聲,他手裏舉著賞南給他的一麵小鏡子,抿了抿幹裂的唇。賞南彎著腰,剪得很仔細,詫的發質挺好的,就是可能因為沒被怎麽打理過,有不少結,一縷一縷的,還有葉子。不會有跳蚤吧?賞南扒拉著裏麵,沒看見跳蚤蟲子之類的東西,鬆了口氣,如果有跳蚤,那就真隻能讓他先睡陽台了。扒拉到耳朵位置,賞南看見男生耳背後麵有一道淺淺的疤痕,疤痕泛白,很長的一道,從最上一直延伸到耳根。“這是什麽?”賞南將耳畔頭發都巴開。詫用鏡子照了照,“耳朵,被剪掉過,但是又長迴來了。”賞南手指一頓,他指腹從那道疤上麵輕輕掠過,眼前就出現了一隻黑貓被掐住脖子,隨著哢嚓聲響起,兩片耳朵輕飄飄落在地上,黑貓的慘叫聲令人心髒發緊,尾巴的甩動隻是它在垂死掙紮,它瞪得圓溜的眼睛裏寫滿了茫然和痛苦,盈盈的淚水是它對這個世界的疑惑和不解。賞南麵無表情地直起身,他修剪著詫後腦勺的頭發,“以後小心點。”詫垂著眼,看著鏡子裏的自己頭發慢慢變短,比之前短了不少,額頭露出來,他額頭上也有一道疤,抬手摸了摸。“你叫什麽名字?”“我?”賞南被對方突然的發問弄得一呆,“賞南,你可以叫我哥。”“兩個字?”“嗯,我們一般都是兩個字及以上的名字,沒有叫一個字的。”賞南用紙巾擦掉詫脖子上落滿的發茬。詫也沒叫他哥,賞南覺得自己純粹是想多了,說這麽多,詫根本就不懂。“好了,暫時就這樣吧,”賞南收了剪刀和梳子,他繞到前麵,打量了詫一番,詫不懂什麽是羞澀和躲閃,他迎上男人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