丟下草紙,黎淵拔腿就跑,順手嚐試了一下掌馭‘六合靴,雙靴一起,如履平地與健步如飛一齊催動。


    瞬間,黎淵都像是感覺不到大地的引力,一步居然能竄出之前三步的距離,風聲唿唿,一轉眼就消失無蹤。


    沒隔多久,路府之內響起嘈雜聲音,方雲秀身法極好,幾個起伏,已來到大門處。


    左右環顧不見人影,一迴頭,才瞧見門上貼著的草紙。


    「香主:韓垂鈞已被路……引走,……今已迴城,何時殺方?」


    刺啦!


    將這草紙撕下,方雲秀眉頭皺起:


    「落款:曹焰!」


    ……


    「遮遮掩掩沒什麽意思,我這麽張貼出去,那方雲秀就算認為是有人誣陷,怎麽也得去求證一下吧?」


    健步如飛,黎淵隻覺腳下每一步都有巨大迴彈力,速度極快,且耗費勁力極少,心下滿意,也不免嘀咕。


    他並不想和方雲秀打照麵,哪怕是換了張臉。


    與其解釋來解釋去,可能還要自證身份之類,反而不如直接貼到門上,信不信,由你。


    「內勁爆發,加上這雙靴子,我的速度,比於真、二掌櫃都要快上不少,不知道,曹焰追不追得上?」


    六合靴和這人皮麵具真是絕配!


    對鏡端詳著自己臉上的人皮麵具,黎淵越發覺得,自己很有需要準備些不同的掌馭兵刃組合。


    練功、打鬥、逃跑之外,最好給他這張臉也準備一套,最好,是和‘黎淵完全不同。


    「李霸這名字不好聽,李淵?算了算了,容易被人猜到,嗯,還是李霸吧,或者,加個元字?」


    摸著臉上的麵具,黎淵覺得有些刺激。


    帶上麵具,不止是遮掩本來麵具,似乎也有些放飛自我,這一路上他心裏不知湧出多少亂七八糟的念頭來。


    「唿!」


    摘下麵具,洗了把臉,一天一夜沒睡,黎淵也著實有些疲憊了,打了個哈欠,合衣躺下:


    「方女俠該有些動作吧?畢竟,是神兵穀的弟子……」


    ……


    方女俠的動作很快。


    第二天一早,黎淵剛打開鍛造房的大門,就聽得鍛兵鋪大門處傳來一聲巨響,煙塵滾滾,兩扇實木大門,被一下踹開。


    「曹焰何在?」


    內勁鼓蕩而出的聲音,打破了清晨的寂靜。


    「誰?!」


    「誰這麽大膽,敢闖我鍛兵鋪?」


    「啊,方,方女俠?!」


    內院諸多弟子紛紛驚醒,那趙頭領赤著上身就提槍竄了出來,本是大怒,可看清來人後,怒火頓時被冷水澆滅。


    「曹焰,滾來見我!」


    方雲秀破門而入,按劍而行,冷冽的眸光如劍掃過,聽到動靜而來的諸多學徒、護衛們竟不敢走近一步。


    ‘真霸道啊!


    鍛造房外,黎淵不免咋舌。


    他猜測方雲秀會有動作,卻沒想到這位女俠居然如此的剛直霸道,天剛亮,就持劍殺來鍛兵鋪……


    「方,方女俠,不知你這是……」


    趙頭領攥緊長槍,硬著頭皮迎上來,但話未說完,隻聽‘當啷一聲,掌中長槍已斷成三截!


    「方……」


    趙頭領麵色如土,再不敢靠近一步。


    ‘天蟬劍法?


    混到人群之中的黎淵眼前發亮。


    一眨眼的功夫,方雲秀


    拔劍,斬擊,歸鞘,速度極快,行雲流水,更頗具賞心悅目之感。


    劍,是比錘好看哈!


    黎淵有些眼熱,他練錘,不是喜歡錘,而是隻有錘子可以練。


    如果可能,他更想穿上一身道袍,背負長劍一口……


    「曹焰!」


    方雲秀三唿其名,腰間長劍‘錚錚耳鳴,鳳眸含煞,似乎下一刻就要殺到後院。


    一眾護衛、學徒們麵色如土,不知該如何是好時,曹焰的聲音方才響起:


    「不知方女俠到來,曹某有失遠迎,還望贖罪……」


    似乎是來的倉促,曹焰的大褂都沒穿好,遠遠的就在拱手作揖。


    「拿下!」


    方雲秀冷眼一掃。


    眾人這才發現,她身後還跟著兩個路府的家丁,聽到她的命令,兩人撲上前去,反扣住曹焰的手臂。


    「方女俠?」


    曹焰沒有掙紮,卻似頗為驚怒:「敢問女俠,曹某何處得罪於你?」


    曹焰真的驚怒。


    迴城之前,他想過方雲秀可能的反應,卻獨獨沒想到,她居然第二天就打上門來,一句話不說,就準備將自己拿下。


    半點證據都不講的?!


    「帶走!」


    方雲秀沒有迴答,隻是冷眼掃過後院,按劍轉身。


    「老實點!」


    「走!」


    那兩個家丁絲毫不含糊,按著麵皮抽搐,青筋都要爆起的曹焰就往外走。


    「方女俠,敢問曹某犯了哪條王法?」


    曹焰身子一動,震開那兩個家丁,麵色陰沉:


    「你又是以什麽身份要拿曹某?!」


    嗤~!


    一抹寒光迸現,猶如匹練般橫掠而至,破空聲響起的瞬間,已直斬曹焰脖頸而去。


    「你!」


    曹焰驚怒暴退,卻仍是胸前中劍,隻聽‘刺啦一聲,大褂裂開,劍鋒劃過內甲,爆出大片火花來。


    嗤嗤~


    破空聲響成一片。


    四周的護衛、學徒們無不駭然後退,隻覺銀光如水銀泄地,綿延不絕,其速更快如驚鴻一般。


    「這就是上乘劍法!」


    黎淵眼神發亮。


    隻覺那劍法流轉,說不出的圓融流暢,美輪美奐之中蘊含著濃烈的殺伐之氣。


    「方雲秀!」


    曹焰一退再退,終是躲閃不及,身上大褂被盡數攪碎,縱然有內甲護體,都被斬出數道傷口,鮮血狂飆。


    他的反應不可謂不快,卻也沒想到方雲秀出手如此暴戾,體內虎嘯之聲方起,那一口長劍已是架在的脖頸之上。


    「蟄龍府諸事,但凡涉及我神兵穀的,我神兵穀皆可自裁,此乃太祖之敕,你有不服?」


    方雲秀衣裙翻飛,鳳眸含煞:


    「我懷疑你參與伏殺我神兵穀弟子邱龍,要拿你問話,你敢反抗,我便當場格殺了你,鎮武堂也說不出什麽來!」


    「你!」


    曹焰怒目圓睜,脖頸處流下鮮血,卻是不敢再動。


    他心中憋悶到眼珠發紅。


    若非他長刀不在手中,怎麽可能如此快的敗落!


    「綁了!」


    那兩個家丁也被劍法所懾,駭然許久,聽到命令,這才如夢方醒,從後腰扯出麻繩,將憋悶震怒的曹焰捆將起來。


    太霸道了!


    演武場四周的護衛、學徒們,無不驚怒,卻又哪敢靠近。


    「神兵穀便如此欺人嗎


    ?!」


    黎淵正在品味那劍法的美妙,聽到聲音,暗叫一聲不好,三步並一步上前,攔住震怒的張賁。


    「放開我,攔住她!」


    張賁很是憤怒,掙紮不開,便大聲嗬斥四周的學徒護衛。


    他的威望很高,鍛造房內外不少都是他手把手教導的弟子,聽得他嗬斥,不少鐵匠下意識想要阻攔。


    那趙頭領一咬牙,也帶著諸多護衛上前。


    老張頭,你壞事啊!


    放開怒目而視的張賁,黎淵心下歎氣。


    鍛兵鋪傳承幾百年,曹家自然也有不少死忠在,比如張賁,張賁乃是流民出身,若非曹家收留,一家人早幾十年就凍死街頭了。


    類似的人,鋪子裏可有不少。


    ‘這一耽擱,人隻怕是帶不走了。


    果不其然,這麽一耽擱,內院裏,曹焰的家眷也都湧了出來,哭喊著,懇求著,攔住了方雲秀的去路。


    內外院的主事,外院的學徒們,也都紛紛湧了過來,百八十號人將四周圍了個水泄不通。


    方雲秀微微皺眉,雖按著劍柄,可看著身前跪著的婦人,孩童,卻也不好再出手了。


    她又不是韓垂鈞……


    「方女俠。」


    曹焰壓下怒火,主動開口:


    「曹某固然與邱統領有過恩怨,但絕不至於伏殺他!你若要問話,曹某絕不敢有半句假話!」


    ……


    「方女俠還是心慈手軟,換了我,直接割了他的頭,什麽事都解決了!」


    人群內,方雲秀還未退,但黎淵已經知道了結果。


    神兵穀再是蟄龍府的天,一個弟子,也絕不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大開殺戒。


    「這位方女俠行事果斷,但手不夠狠,似乎也沒有類似經驗,人一多,那口煞氣就散了。」


    黎淵心下有些可惜,卻也不甚意外。


    方雲秀若真想殺人,就不會是破門而入了,本都不想殺人,那帶走不帶走,也沒什麽區別了。


    「不過,經此一事,曹焰也該消停些了,至少,這位方女俠暫時還壓得住……」


    要是那位尋英正使在,是不是有所不同?


    ……


    接下來的幾天,方雲秀大鬧鍛兵鋪之事吵得沸沸揚揚。


    內外城不少家甚至聯合起來,去路府討要說法,吵鬧多日後,方雲秀終是大怒出手,不少人當場受傷,


    甚至還有幾人死在路府內外,引起一片嘩然,在有心人推波助瀾下,各家勢力群情洶湧,更有家屬戴孝哭喪。


    硬逼得這位神兵穀的女俠都出不了門。


    高柳縣十分熱鬧。


    鍛兵鋪卻沒什麽動靜,所有人各司其職,鍛造房敲敲打打,好似什麽都沒發生。


    黎淵難得靜下心來,每日裏服丹用藥,打熬氣血,養著白猿勁,沒多久,他又接連打出兩把上品利刃來。


    「劍如秋水,上品中的上品!」


    張賁臉上放晴,心情終於好轉:


    「從你那內甲算起,你連打十一把上品利刃,無一不成,火候拿捏,已不輸老夫了!好好好,老夫之前接了一口極品重錘,你可以嚐試上手了!」


    張賁很滿意,覺得曹焰也會很滿意。


    「弟子想試試獨自打造極品利刃!」


    趁熱打鐵的道理,黎淵很懂,他日夜趕工,就是為了此時。


    「你?」


    張賁皺眉:「你太急了。」


    「弟子覺得火候已經到了,現在不成,之後隻怕也很難成了。」


    黎淵不避,與他對視。


    一晃半個多月過去了,路雲清還沒迴來,他已經等不及了。


    「弟子需要赤金三兩,玄鐵十餘斤,碧精寒鐵十餘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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