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是高罡出手?!」


    大殿前的空地上,本欲出手的幾個內門弟子見此情形不由得一怔。


    真傳大典等閑不會舉辦,可任何弟子晉升真傳,都要經曆與同門比武這一遭。


    要麽,你有壓服所有內門弟子的武功,要麽,就要有諸多同門以你馬首是瞻的領袖能力。


    往年真傳大比,同一山堂的弟子往往會出手阻攔其餘人,助力同門晉升真傳。


    至不濟,也是袖手旁觀。


    高罡是誰?


    韓垂鈞親傳弟子,錘兵堂的嫡係,是黎淵真正意義上的師兄。


    真不怕韓垂鈞錘死他?


    「他怎麽會出手?」


    一幹內門弟子無不錯愕,按劍欲動的少方白也愣住了,他餘光掃過,發現錘兵堂的其他弟子也都發怔,似乎也沒有預料到。


    砰!


    雙錘相撞,迸出大片火花。


    一觸即分,黎淵放下雙錘,麵色微沉,高罡後退數步,隻覺雙臂發麻,不由得有些錯愕:


    「師弟居然還是天生神力?」


    「那……」


    高罡一笑,再度暴起出手:


    「那師兄就放心了!」


    槍挑一線,棍掃一片。


    錘動似棍,橫掠如槍,高罡這一下力劈就到了黎淵頭頂,空氣中竟然留下了一條清晰可見白線。


    快到了極點,也兇猛到了極點。


    唳!


    黎淵甚至聽到了暴猿長嘶的尖銳聲。


    高罡的氣勁皆足,這是已經觸及易形門檻的征兆。


    砰!


    黎淵腳下發力,內勁與氣血暴起,全身大筋一下緊繃,修長的雙臂瞬間膨脹起來,幾乎將寬鬆的袖子漲破。


    雙錘自下而上,迎向了自上而下的一錘。


    觸及易形,也還是內壯大成,碰一碰,那就碰一碰!


    轟隆!


    像是平地炸開一聲雷。


    「這麽大的力氣?!」


    高罡猛然瞪大了雙眼,自上而下的勢頭止住,像是碰到了一堵無形氣牆,連人帶錘倒飛出數米開外。


    落地一個踉蹌才穩住身形,周身筋骨一下子為之發麻,嘴裏更是不可抑製的冒出鹹腥的血液。


    他差點以為接這一錘的是大師兄八萬裏。


    天生神力也沒這麽誇張吧?


    他雖然留了手,但自己可是內壯大成,一個淬體武者,怎麽可能……


    「他這都接的下?!」


    人群中,少方白有些發懵,這不但接下了,還似乎占了上風?


    那可是內壯大成!


    「這麽狠?」


    有內門弟子眼皮一跳,他之前有些懷疑這高罡是以這種法子攔阻他們。


    但看到這一錘,他又有些驚疑不定了。


    這要是有一個沒接下,在場的長老同門都來不及救……


    「錘兵堂內訌?」


    唿~


    硬碰之下,黎淵的雙腳至小腿一下陷入了碎裂的青石地板下。


    他能感覺到自身肌肉、皮膚在劇烈抖動,反震之力迅速化解。


    不過……


    「他就這麽點力氣?留手了?管他留沒留手,你要碰,那就……」


    一個旱地拔蔥,黎淵猛然竄起,人在空中,他渾身的大筋、肌肉就膨脹起來。


    雙錘掄圓,自上而下時,整個人赫然已膨脹了一大圈。


    血氣、內勁,十形之體……


    「來碰一碰!」


    黎淵


    眼神發亮,這某種意義上來說,才是他第一次和人正麵交手。


    而且,是內壯大成的神兵穀內門精銳弟子。


    「來!」


    眼見黎淵整個人膨脹了一圈不止,高罡眼皮狂跳,卻也不可能後退。


    他足下輕點,發麻的手臂瞬間被氣血覆蓋,內勁勃發於手掌之上,


    重錘再起,發出金鐵交擊的聲響。


    「兵擊!」


    黎淵舞錘而落,雙錘震顫,同樣發出金鐵交擊之聲,他的兵道鬥殺錘雖未小成,卻也掌握了完整的打法。


    砰!


    砰!


    披風錘、鬥殺錘、青蛇槍、虎咆刀……


    氣血上湧,黎淵一錘接一錘,有種迴到鍛造房打鐵的錯覺,各種武功一股腦的施展出來。


    他早就想找個人來陪他練手了,此刻隻覺心頭愉悅,每一錘都酣暢淋漓。


    「?!」


    黎淵越打越是亢奮,高罡卻難受的想要吐血,每一次錘兵相擊,他都有種渾身過電的酥麻。


    「活見鬼了!」


    又一次虎口發麻,高罡差點真吐出血來,整個人暴退數十米。


    他餘光一掃,大殿之內,八萬裏拍案而起,大聲叫好:


    「就該這樣,就該這樣!」


    我信了你的鬼!


    高罡不敢硬接了,躲閃挪移著,所過之處,一幹內門弟子紛紛退避。


    廣場上不乏有內門弟子想要出手的,但也樂得高罡先去消耗黎淵的氣力。


    車輪戰,不在於戰,而在於車輪。


    再強的體魄也是血肉之軀,氣力消耗大半,那就輪到他們出手了。


    「我和他的差距,這麽大嗎?」


    少方白喃喃著,心頭冰涼一片,甚至都沒了拔劍的勇氣。


    「不好!」


    突然,少方白聽到一聲怒吼,循聲望去,卻見一手持長槍的大漢怒而暴起:


    「高罡,你個狗東西!」


    嘭!


    重錘碰撞,這一錘,高罡再沒留力,內勁氣血全部爆發,雙臂甚至有些滲出來:


    「黎師弟錘法驚人,為兄自愧不如……」?


    巨力湧來,打到興頭上的黎淵這才迴過味來,他的身後居然就是大殿。


    「真留手了……」


    黎淵心下無語。


    難得有這種盡情施展又不擔心被人暗算的好時機,他是真想多試試手的。


    但眼見高罡口鼻都冒出血來,還在助自己進殿,也隻得借力後躍,


    直落向大殿,省點力氣也成。


    「高罡,你混蛋東西!」


    「老子非打死你!」


    「高罡……」


    廣場上,沸反盈天,十多個內門弟子火冒三丈,紛紛怒目而視。


    高罡被反震的口鼻冒血,直後悔自己接下這麽個破事,此刻也隻能硬著頭皮對罵。


    「混賬東西!」


    大殿內,秋正雄拍案而起,怒指八萬裏:「你竟敢插手真傳大典……」


    何止是殿外的內門弟子們被騙,他都沒反應過來。


    隻有秋長纓挑動眉頭,在自家曾祖父暴怒時,飛速拉弓至小半:


    崩!


    箭矢破空,大殿內眾人神色皆變,八萬裏更是一巴掌就唿了過去。


    ……


    「淦!」


    秋長纓張弓的瞬間,黎淵就察覺到了不妙,但他身在半空,哪有躲避的餘地,隻來得及橫起雙錘。


    繼而,就‘砰


    的一聲,倒飛出十數米,重重落地,踏碎地磚。


    「好個小娘皮!」


    一個踉蹌落地,這一箭威力遠不如那夜所見,顯然是留了手,


    但他一抬頭,已經看到了怒氣衝衝的內門弟子。


    「……」


    「弄虛作假,你也配當真傳!」


    一杆長槍破空,一個內門弟子怒發衝冠。


    他的身後,十多個內門弟子迅速散開,堵住各個方位。


    更多不想參與,出手的內門弟子也默契的後退,將大殿門前遮了個嚴嚴實實。


    「……」


    甩了甩發麻的手掌,黎淵心中都無語了。


    這麽蠢的事,估計也隻有八萬裏能幹得出來。


    這哪是幫他,分明是整他?


    不過……


    抬錘將長槍彈飛,黎淵深吸一口氣,氣血奔湧沸騰,跨步殺向大殿正門。


    這麽多內門弟子,如果一擁而上,他便是催發掌兵籙都得被打死當場。


    但既然是車輪戰,那麽……


    「十一個內壯武者,雖然比高罡差很多,但也有點難度啊!」


    黎淵緊攥雙錘,動手之前感應了一下掌兵籙,四把重兵熠熠生輝。


    你們都車輪戰了,我多用幾把兵器,不過分吧?


    ……


    轟隆!


    大殿之外,兵器交擊聲密集,殿內也像是有雷炸開。


    八萬裏踉蹌著連退十數步,偌大的體格都像是矮了半截,雙腿深陷地磚裏。


    「混賬東西,敢在老夫麵前放肆,你以為你是韓垂鈞嗎?!」


    抬手一掌震退八萬裏,秋正雄身前身後的桌椅全都破碎,他餘怒未消,一巴掌拍向秋長纓:


    「拿追魂箭射同門,你也是個混賬東西!老夫是這麽教你的?」


    砰!


    秋長纓挺著不動,斜裏卻橫過一隻白皙手掌,攔住了這一巴掌。


    「錘兵堂破壞規矩在前,長纓也是因一時激憤出手,長老何必動如此大怒?」


    大殿之內,坐著數十人,除了蟄龍府內大小宗門的宗主外,內門四大長老,外門八大長老,九大真傳也悉數到齊。


    攔下秋正雄的,是個身著藍杉,其貌不揚的青年,他年歲約莫三十上下,背負長刀一口,正是神兵穀當代真傳第一人。


    少穀主石鴻。


    「少穀主。」


    秋正雄麵色微緩。


    秋長纓卻不領他的情,冷哼一聲,閉上眼。


    「放你娘的屁!」


    八萬裏將雙腿拔出來,哪裏在乎這是什麽場合,張口就罵:


    「大爺破壞規矩,她就一時激憤?」


    「師兄!」


    一矮胖中年跳起來抱住八萬裏亂指的大手,滿臉發苦:「少穀主勿怪,師兄也是一時激憤……」


    「方寶羅,你哪頭的?」


    那矮胖中年高不過一米五,力氣卻是很大,八萬裏一時都沒掙脫。


    「無規矩不成方圓,若之後人人學你,我神兵穀真傳豈非成了笑話?」


    石鴻淡淡瞥了錘兵堂等人一眼,微微躬身向上首道:


    「弟子認為此風不可漲,錘兵堂該罰,那黎淵,也該重罰!」


    「石矮子,你放什麽狗臭屁!」


    八萬裏勃然大怒,抖手差點將方寶羅甩到房頂上。


    「混賬東西!」


    秋正雄麵色一沉,差點就要出手。


    「夠了!」


    正上首,公羊羽臉色微黑,掃了一眼目不


    斜視的其他宗主長老,似有怒意:


    「三大真傳,一個內門長老,在大殿裏互相漫罵出手,這成何體統?!」


    他一開口,便是八萬裏都隻能悶哼一聲坐下,秋正雄麵色不善,卻也不再多說。


    「今日之事,該有處置。」


    公羊羽平靜開口。


    方寶羅眼疾手快,按住八萬裏,搶先開口,躬身道:


    「敢問穀主、秋長老,我黎師弟入門方才一月,年歲又淺,我等同門相助,真壞了規矩嗎?」


    「自是壞了規矩!」


    秋正雄麵沉如水。


    如果沒有同門相助,師長人脈,再好的天賦也絕不可能入門即真傳。


    但這是潛規則,不能擺在明麵上來。


    「那麽,昔日秋師妹晉真傳時,整個內院無一人出手挑戰,又是誰壞了規矩?」


    方寶羅執禮甚恭,言辭卻很鋒利,話快且密,根本不給秋正雄迴話的機會:


    「秋長老、少穀主是真認為錘兵堂壞了規矩,還是對我師傅有所不滿,趁他為宗門平叛時發難?」


    「對,對!」


    八萬裏連連點頭,他也是這麽想的。


    「牙尖嘴利!」


    秋正雄臉色發青,卻也說不出話,一旁的秋長纓卻睜開了眼:


    「方寶羅、八萬裏,你們若對我的真傳之位有不服,大可提錘來試!」


    「你道大爺不敢……」


    方寶羅慢了半拍才捂住八萬裏的嘴,微微拱手:


    「秋師妹如今的武功自是高強,但當年可也未必強過我黎淵師弟如今……」


    方寶羅很冷靜。


    他很清楚,絕不能被秋正雄咬住規矩,不然便是師傅迴來都要難做。


    更清楚,這是趙家被滅後,秋正雄的報複,即便沒有八萬裏安排這一出,也會有其他人出手。


    「你想說什麽?」


    秋正雄的語氣突然緩和下來。


    方寶羅神色不由得微變。


    因為大殿之外,兵器碰撞之聲變得稀疏。


    「穀主!」


    方寶羅有些急了,如果黎淵被人攔下,什麽都遲了。


    他抬頭看向公羊羽,見他麵無表情,心頭不由得一涼……


    「按規矩來。」


    公羊羽的語氣不容置疑:


    「午時之前,黎淵若不能……」


    嘭!


    如重錘擊鼓,帶著聲聲慘叫,大殿之前的人群一下被撞開。


    黎淵身上有血,身形踉蹌,提著個生死不知的弟子走進大殿,


    他餘光掃過大殿,心下不由得皺眉。


    神兵穀內的利益爭奪,隻怕比他想象的還要劇烈與赤裸裸。


    真傳大典都能爭成這樣子……


    「你……」


    大殿之內一片鴉雀無聲,石鴻心頭一跳,不由得望向殿門外。


    卻見六七個內門弟子抱著手腳哀嚎,更多的弟子駭然散去,


    狼藉的地麵上丟著十幾把殘兵斷刃。


    這小子居然闖過了車輪戰?!


    大殿很安靜,黎淵將提著的人丟在地上,目光在秋長纓身上微微一頓,後躬身一拜:


    「黎淵拜見穀主,各位長老。」


    ……


    ps:大佬們求個月票啊,月底了,不投過期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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