鍛兵鋪後院,私塾。


    王問遠手腳麻利的添柴,煮茶,茶葉的清香散開。


    屋內仍是之前的格局,書架外,隻有兩張椅子,一張木桌,一盞油燈。


    黎淵在背後打量著他,眼神凝重。


    他可不會真認為這王夫子沒武功,隻能說其人武功極高,且精擅隱藏。


    以至於如此近距離,自己也看不出什麽端倪來。


    “來,喝茶。”


    王問遠忙活了一會兒,端著茶壺過來,笑著給黎淵倒了一杯:


    “這茶還是你二哥自個種的,他在鍛兵鋪後院開了塊地,種田,種菜,就是之前曹焰那個小花園。”


    “二哥……”


    黎淵接過茶杯,也不想再繞圈子了,沉聲道:“老夫子,你到底是什麽人?”


    “你不是已經知道了,又何必問呢?”


    王問遠給自己也來了杯茶,笑容不減:“不過你問了,老夫也不隱瞞。”


    “老夫姓王,名問遠,摘星樓中‘掛天字’,年老體衰殺不動人了,就尋了一處偏僻小城養老。”


    “天字殺手?”


    黎淵心頭一震。


    摘星樓核心殺手,至多一百零八人,以天罡地煞排列,天三十六,地七十二。


    天字殺手,這是摘星樓,甚至於整個江湖中最絕頂殺手了。


    絕對的大高手!


    黎淵心下越發警惕,對於什麽養老之說,他是不信的,王問遠至少來高柳三十年了,三十年前可是春秋鼎盛,怎麽也不可能是養老。


    “老夫在高柳住了幾十年,如果真有壞心思,哪裏還會等到今日呢?”


    王問遠看出了黎淵的心思,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老夫這麽些年,攏共也隻幹了兩件事,分別接引你們兄弟倆加入摘星樓,僅此而已。”


    “我大哥?”


    黎淵斟酌著語氣,對於黎家老大黎嶽,他印象並不深,隻有模糊的記憶。


    “你大哥天賦極好,數年前完成晉升任務,如今也已掛上地字,算是樓內核心。”


    王問遠也沒隱瞞。


    “樓內核心嗎?”


    黎淵也沒問他怎麽大哥一去這麽些年沒迴來,喝完這杯茶,起身告辭。


    “伱既是易容喬裝迴來,那就徹底些,不必讓外人知曉,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王問遠提醒道。


    “嗯?”


    黎淵心中一動:“有人盯上我了?”


    “千鈞洞千載傳承,想盡滅之談何容易?常人尚且有三五好友,遑論一大宗門?”


    王問遠放下茶杯:“滅其宗,占其山,自然要承受反噬,你身為神兵穀真傳,莫非還想置身事外?”


    “多謝夫子指點。”


    黎淵想起了入城時見到的那兩人,微微拱手後,轉身離去。


    “黎家的風水,真不錯。”


    目送其遠去,王問遠眸光幽幽,片刻後,有風聲自後院傳來,一樵夫打扮的中年快步而來。


    “那小子居然易形了?”


    樵夫打扮的中年頗為驚異,他記得這小子去府城時還未養出內勁,這才多久?


    “易形不算什麽,難的是這小子的易形之路走的很穩當。”


    王問遠心下也有些震動,他覺得自己可能真走眼了,這小子的天賦隻怕不遜其兄黎嶽了。


    “到底是黎嶽的弟弟,不過,老二就差了些。”


    那樵夫也沒太在意,微微躬身道:


    “長老,樓中傳訊,邪神教主已去了東海之濱,疑似要再起一卦,他懷疑裂海玄鯨錘已然出世了。”


    “他又去了東海?”


    王問遠微微皺眉:“靈龜卜卦,一次耗壽數百,旁人的命,這老家夥是真不在乎。”


    “關於裂海玄鯨錘的情報,最近樓內不少人也在打聽……”


    那樵夫壓低聲音:“事關天運玄兵,咱們是不是也去碰碰運氣?”


    “你也說了是碰碰運氣,沒把握的事,無需理會。嗯,東西呢?”


    王問遠一伸手。


    那樵夫忙從懷裏掏出一封信:“這是馮滿天通過雲舒樓送來的信,信上說,淮龍宮幾大真傳,龍虎寺的幾個弟子都已在蟄龍府現身……”


    “馮滿天嗎?”


    王問遠抖開信箋,眸光冷然:


    “玄兵動人心啊,也就是忌憚鎮武王,不然,那些位隻怕都要親身前來了。”


    天運玄兵蘊含著武道終極之奧妙,越是武功高絕之輩,就越是關注,在意。


    即便是他,若非心存顧忌,都要去看上一看。


    “鎮武王。”


    那樵夫低下頭,隻是想了想那人的名字,他心中就不禁泛起一抹寒意。


    任何一尊神榜大宗師,都是可威懾天下的絕頂,而那位,可還疑似掌握著‘伏魔龍神刀’。


    “百裏驚川也是個廢物,無緣無故就死了一次,即便再迴來,也不是他了。”


    王問遠收起信箋,已對蟄龍府近段時間發生的事情了然於心:


    “餘駒,你不是一直靜極思動嗎?這樣,你替老夫走一遭,去看看寒潭底下有無變化。”


    “屬下領命!”


    那樵夫打扮的中年頓時眼神發亮,他在這小城裏窩了這麽多年,委實是憋悶到了極點。


    當即拱手,興衝衝的離去。


    “裂海玄鯨錘……唉,無主的天運玄兵又少一口,樓主再不出關,估摸都趕不上了。”


    王問遠心下搖搖頭,他自懷裏取出幾枚金色銅板,輕輕轉動著,眼底有著疑慮:


    “千載追尋終得願,裂海歸於神兵穀。老夫的卦莫非不對?還是說不是這小子?


    難道是那韓垂鈞?”


    想起韓垂鈞,王問遠都不由得揉了揉太陽穴,要是他成了玄兵之主,那可真是……


    “江湖浩劫了。”


    ……


    “有這麽個高手在側,對二哥來說不是壞事。”


    離開後院私塾,黎淵心下思忖。


    對於王問遠,他心下忌憚歸忌憚,但也並未察覺到他的惡意,否則他壓根不可能和他見麵。


    鍛兵鋪內一如之前,布局都無變化。


    黎淵聽從了王問遠的建議,並未大張旗鼓,轉悠了一圈後,就去了內城。


    自打黎家的祖宅贖買迴來,黎林就搬了迴來,哪怕在鍛兵鋪更方便些,卻也寧願日日往返。


    夜色中,黎淵翻上圍牆,一眼就掃到了院內的黎林。


    老樹下,他赤著上身練拳,唿唿喝喝,揮汗如雨,練的是莽牛功,已經像模像樣了。


    “二哥根骨中下,悟性也一般,好處是聽話,雖然一板一眼,但勤學苦練,三五年不說,十年八年的也能養出內勁了。”


    黎淵心下點頭。


    他短短兩年,從氣血到易形,這速度冠絕神兵穀,百年裏比他還快的幾乎沒有。


    正常武者,單單養勁這一關,都要走個一二十年,這還是有丹藥可用,有藥浴輔助。


    “唿!”


    院內,黎林揮汗如雨。


    屋子內,王娟照顧著一雙兒女,有兩個侍女在廚房做飯、燒水。


    “二哥還舍得雇人?估摸是嫂子。”


    黎林練了一個時辰,才去泡藥浴,黎淵就這麽看著,等那兩個侍女都休息了,方才敲了敲屋門。


    “誰?”


    屋內,黎林很警惕,直到聽到熟悉的聲音,方才快步上前:


    “老三!”


    一別近兩年,黎林很激動,一激動眼圈就紅,差點當場掉眼淚。


    “你又嚎什麽?”


    王娟抱著孩子從裏屋走出,柳眉倒豎:“老,老三?”


    “嫂子。”


    黎淵笑著打個招唿,上前抱了抱兩個好奇的小家夥。


    “怎麽迴來都不知會一聲?”


    黎林擦了擦淚,這才想起黎淵是翻牆迴的家,心頭不由得‘咯噔’一聲:


    “老三,你不是犯了事吧?”


    “整天天的,不知道想什麽!”


    王娟瞪了他一眼:“老三可是神兵穀真傳弟子,能犯什麽事?”


    “二哥別擔心,我沒什麽事。”


    黎淵想了想,覺得神兵穀遷徙這種事還是別說了,左右也影響不到兩人。


    “那就好,那就好。”


    黎林這才放下心來,拉著黎淵說起這一年多高柳縣發生的大小事情。


    黎淵抱著兩個孩子,王娟則去廚房張羅了一桌酒菜,日子富裕起來,她也是舍得吃穿的。


    廚房裏常備就有雞鴨魚肉,也很是豐盛。


    一家人小聚,氣氛很好,黎淵很喜歡這個氛圍,不免多喝了幾杯,微醺才迴屋睡下。


    睡前,小耗子從他袖子裏跑了出來,它來迴嗅嗅,似乎也意識到自己迴家了。


    “吱吱!”


    它叫了幾聲,見黎淵沒反應,一溜煙跑出了屋子。


    ……


    ……


    夜色中,神兵山一片幽寂,隻有原神兵穀山門所在,還有燈火不熄。


    一處荒山上,皇甫琨盤膝而坐,他冷冷的看著神兵穀寒潭所在:


    “淮龍宮!”


    以寒潭為中心,十多座小山已被淮龍宮封鎖了,其他人不得允許不能入內。


    其他宗門勢力還好,他是真被攔在了山穀之外。


    “淮龍宮、龍虎寺的人一個多月都沒有發現蛛絲馬跡……”


    皇甫琨眼神閃爍,他不與淮龍宮衝突的另一個原因,是他早已在寒潭內搜了個遍,並沒有察覺到玄兵秘境所在。


    他懷疑,那裂海玄鯨錘要麽是認主了,要麽,就是重新隱藏了。


    “希望是前者,不然……”


    突然,皇甫琨心有所感,一抬手,一隻鷂鷹已撲棱棱落了下來。


    “總壇的信?”


    隻掃了一眼,皇甫琨的臉色就變了,信箋上隻有那麽一句話:


    “玄兵有主,摘星樓,李元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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