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冷亦依和段文彧分別,一個迴了景王府,另一個迴了千影閣。
自昨夜開始,冷亦依的心情就一直不算平靜,眼下的狀況實在太突然,她甚至都無法思考和判斷,隻能等迴去後,與季牧風當麵把事情說清楚。如此想著,她的腳程也不由快了許多,然而,就在她將要靠近同善堂時,卻忽然被人攔了下來。當然,這個攔截之人的身份,也是冷亦依意料之中的。
距離同善堂不遠的一個小巷子處,一男一女相對而立。此刻天色尚早,街道上幾乎沒有什麽人,更別說是這樣一條幽靜的深巷,而在這黑暗與光明交匯的時刻,二人臉上的表情,皆是耐人尋味。
“師妹,你真是讓我大吃一驚。”靜默片刻,男子首先開了口。其實他的身份不難猜測,正是專門等在這裏的季牧風。
昨夜段文彧與冷亦依先一步離開皇宮後,段文宵又囑咐了季牧風幾句,接著也命他出宮了。而季牧風雖然表麵上與平常無異,但內心的震驚早已到了無語言表的地步,關於冷亦依居然會成為景王的人,他是無論如何都想不到的,甚至事實都已擺在眼前,他也覺得難以接受。同時他也相信,冷亦依一定和他有著同樣的心情。他們之間,勢必需要好好談一談才行。是故,他一直等在同善堂附近,準備在冷亦依迴來的途中將其攔下,把所有疑問,以及在皇宮來不及說的話,一次性講明白。最重要的是,他們本就是一同長大的師兄妹,彼此間有著一份特殊的感情,於是更有必要把話說清楚。這樣,也利於未來的合作。
冷亦依的想法與季牧風相差無幾,就算季牧風不主動找她,她也會去找季牧風的。所以,眼下這個情形倒也不算意外。
“季師兄這話,也是我想說的。”冷亦依大方迎上對方的視線,毫不閃避。
聞言,季牧風有些恍然,頓感世事無常。麵前的女子,是和他從小一起長大的同伴,可此時此刻,女子身上卻透著陌生的氣息,仿佛過去他認識的,並不是眼前的這個人。
師妹,你藏得很深啊!
“我知道你一定很驚訝我會是皇上的人,可和師妹相比,你的立場改變更讓我難以置信,畢竟,我從很久以前就為皇上效力了。可是師妹你……”
“世事無常嘛。”冷亦依卻在這時打斷他,猶自說道。她知道,季牧風一定會好奇她為何突然選擇幫助段文彧,可這其中因由,卻是無法言明的。於是她決定不再深究季牧風如何會成為段文宵的人,而是話鋒一轉,道:“季師兄,有些事,恕我不能直言。我不會問你什麽,也希望你也不要問我太多,總而言之,我們現在有著相同的立場,以後,希望能好好合作。”
季牧風看著她,良久,露出了無可奈何的笑容,“也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有些事,並不適合拿來分享。”然而說到這兒,季牧風的神色卻突然一變,“不過我希望師妹明白一點,盡管現在我們是同一營地,可你我畢竟各為其主,將來有一天,或許會兵刃相見。”
段文彧和段文宵兩兄弟,因共同的敵人暫時成為了盟友,但當共同的敵人消失後,他們將要麵臨的就不會那麽簡單了。盡管段文宵承諾過,會把屬於段文彧的一切都還給他,可麵對天下至高無上的權利,任誰,也不會輕信這口頭的承諾吧?再者說,季牧風也並不知道屬於這兄弟二人之間的承諾,因此很自然地想到,一旦這兄弟倆真的扳倒了太後,接下來,免不了會出現敵對的場麵,屆時,立場區分,如今的朋友說不定轉眼就會變成敵人。
然而關於這些,冷亦依似乎並不怎麽在意,又或者,還沒有太過考慮。
“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吧。不管皇上和王爺是敵是友,師兄在我心中,永遠都不會變的。”就像親人一樣,有著特殊的位置。
最後的話,冷亦依沒有說出口,以她的性格,很多情感還是適合放在心裏。可盡管如此,季牧風還是難以自持地感到了動容。
“說真的,我以前似乎一點也不了解你。”這是發自肺腑之言,他過去一點也沒有發現,這個看似冷漠的師妹,原來擁有著雖然內斂卻依然豐沛的情感。
冷亦依笑了笑,沒有對此表示什麽,反而忽然問了一個讓對方意外的問題:“季師兄,你的事,藍師兄應該是不知道的吧?”
愣了愣,季牧風嚴肅地點了點頭。
見狀,冷亦依了然。這個事實和她的猜測一樣,畢竟藍炳鄴此人,真的不適合做間諜這樣的事。
這時,季牧風的聲音再一次響起。
“他是我在這世上唯一的弟弟,作為兄長,我有義務保護他。”說著,季牧風露出了苦澀的笑容,“當年因為太弱小,我們無法抵抗千影閣的力量,而為了活下去,也隻能在那樣殘酷的環境中讓自己強大起來,然後成為殺手。可這並不是我希望的,我更想自己的弟弟擁有一個普通的人生,而非像現在這樣活在刀劍之下,整日與毒藥為伍。雖說現在的他已是數一數二的高手,實力不弱,或許並不需要我的保護,可我身為兄長,還是想盡可能地保護這個弟弟,不想他被牽扯到這些複雜的事情中,更是希望,有朝一日,他可以擺脫千影閣的勢力,擺脫殺手的身份,成為一個普通人。所以,關於我和皇上的關係,以及我正在做的事,他什麽也不知道。”
也許是因為眼前的女子和自己有著差不多的成長環境,都曾經曆過那段黑暗的日子,感受過力不從心的痛苦,同病相憐才能感同身受,這讓季牧風難得坦露了心事,聲音中也有著依稀可見的疲憊。而他的這番話,說真的,讓冷亦依的心情有些沉重。
正是因為可以理解,才更能體會那份無奈。
“我猜,季師兄投靠皇上,也是希望將來有一天可以和藍師兄一起擺脫千影閣吧?”
“多少有一些這樣的因素,不過我與皇上的相識,並不是簡單的三言兩語就能說清的。”季牧風倒也不隱瞞,這並不是什麽說不得的事。
“我懂。”冷亦依心領神會地點了點頭,沒有再問下去。會參與這種危險的行動,理由一定不會簡單,就好比她自己。
“好了,說正事吧。”這時候,季牧風已恢複了平日的神色,收起了之前的悵然悲傷,“事實上,在這兒攔下你,主要還是因為昨夜太過驚訝,想和師妹把話當麵說清楚。不過目前看來,應該是沒什麽問題了,以後在千影閣,你我就互相掩護,共同為皇上和王爺打探消息。我相信,有了你我的相互配合,一定能事半功倍。”
“這是自然。以後,就請師兄多多關照了。”冷亦依微微一笑,自信的笑容映著熠熠生輝的目光,在徐徐升起的旭日襯托下,閃現著直入人心的耀眼光芒,光彩奪目。
望著眼前的人,季牧風感到了油然而生的壓力。這個女子不僅能力出眾,頭腦聰慧,周身還隱隱散發著不容忽視的強大氣場,給予旁人莫名的壓迫感。這一刻他突然明白,原來“冷漠”隻是女子的麵具,用來掩蓋真實的自己,以此麻痹敵人。如今大家成了盟友,他才能看到女子不加掩飾的一麵,但或許,這隻是冰山一角而已。
這樣的人,注定不會是池中之物。
說起來,自己的弟弟眼光還真是不錯,隻可惜,過去他就不怎麽看好弟弟的這段單相思,現在更是覺得沒有希望了。
思及此,季牧風不知為何竟想到了昨夜和冷亦依一起出現在冷宮的段文彧。算起來,昨夜並不是他和段文彧的第一次相見,早在千影閣圍剿青木山莊時,他就已經見過段文彧了,但那個時候,可能是因為中了毒又身陷困境的關係,戴著麵具身份未知的段文彧幾乎讓人感覺不到危險性,以至於他並沒有將當時那個戴麵具的人太放在心上。
可通過昨夜的見麵,段文彧這個人,在季牧風心中留下了極為深刻的印象。月光下,徹底卸下偽裝的段文彧,僅僅隻是安靜地站在那裏,什麽話都還沒說,竟已讓他感到了迫人的氣勢,那凜冽的眼神仿若能夠洞悉一切,讓人不由自主地想要臣服。即使長年跟在皇帝身邊,他也感受不到如此強烈的王者之勢。
沒錯,就是王者之勢。就算在立場上站在段文宵這邊,可季牧風必須承認,段文彧這個人,毋庸置疑是天生的王者。
想到這裏,再看向麵前光芒難掩的女子,迴想起昨夜二人一起出現的畫麵,季牧風忽然覺得,這兩個人站在一起十分相攜相稱,風華絕代的身姿,那般流光溢彩,足以俯覽眾生。
自昨夜開始,冷亦依的心情就一直不算平靜,眼下的狀況實在太突然,她甚至都無法思考和判斷,隻能等迴去後,與季牧風當麵把事情說清楚。如此想著,她的腳程也不由快了許多,然而,就在她將要靠近同善堂時,卻忽然被人攔了下來。當然,這個攔截之人的身份,也是冷亦依意料之中的。
距離同善堂不遠的一個小巷子處,一男一女相對而立。此刻天色尚早,街道上幾乎沒有什麽人,更別說是這樣一條幽靜的深巷,而在這黑暗與光明交匯的時刻,二人臉上的表情,皆是耐人尋味。
“師妹,你真是讓我大吃一驚。”靜默片刻,男子首先開了口。其實他的身份不難猜測,正是專門等在這裏的季牧風。
昨夜段文彧與冷亦依先一步離開皇宮後,段文宵又囑咐了季牧風幾句,接著也命他出宮了。而季牧風雖然表麵上與平常無異,但內心的震驚早已到了無語言表的地步,關於冷亦依居然會成為景王的人,他是無論如何都想不到的,甚至事實都已擺在眼前,他也覺得難以接受。同時他也相信,冷亦依一定和他有著同樣的心情。他們之間,勢必需要好好談一談才行。是故,他一直等在同善堂附近,準備在冷亦依迴來的途中將其攔下,把所有疑問,以及在皇宮來不及說的話,一次性講明白。最重要的是,他們本就是一同長大的師兄妹,彼此間有著一份特殊的感情,於是更有必要把話說清楚。這樣,也利於未來的合作。
冷亦依的想法與季牧風相差無幾,就算季牧風不主動找她,她也會去找季牧風的。所以,眼下這個情形倒也不算意外。
“季師兄這話,也是我想說的。”冷亦依大方迎上對方的視線,毫不閃避。
聞言,季牧風有些恍然,頓感世事無常。麵前的女子,是和他從小一起長大的同伴,可此時此刻,女子身上卻透著陌生的氣息,仿佛過去他認識的,並不是眼前的這個人。
師妹,你藏得很深啊!
“我知道你一定很驚訝我會是皇上的人,可和師妹相比,你的立場改變更讓我難以置信,畢竟,我從很久以前就為皇上效力了。可是師妹你……”
“世事無常嘛。”冷亦依卻在這時打斷他,猶自說道。她知道,季牧風一定會好奇她為何突然選擇幫助段文彧,可這其中因由,卻是無法言明的。於是她決定不再深究季牧風如何會成為段文宵的人,而是話鋒一轉,道:“季師兄,有些事,恕我不能直言。我不會問你什麽,也希望你也不要問我太多,總而言之,我們現在有著相同的立場,以後,希望能好好合作。”
季牧風看著她,良久,露出了無可奈何的笑容,“也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有些事,並不適合拿來分享。”然而說到這兒,季牧風的神色卻突然一變,“不過我希望師妹明白一點,盡管現在我們是同一營地,可你我畢竟各為其主,將來有一天,或許會兵刃相見。”
段文彧和段文宵兩兄弟,因共同的敵人暫時成為了盟友,但當共同的敵人消失後,他們將要麵臨的就不會那麽簡單了。盡管段文宵承諾過,會把屬於段文彧的一切都還給他,可麵對天下至高無上的權利,任誰,也不會輕信這口頭的承諾吧?再者說,季牧風也並不知道屬於這兄弟二人之間的承諾,因此很自然地想到,一旦這兄弟倆真的扳倒了太後,接下來,免不了會出現敵對的場麵,屆時,立場區分,如今的朋友說不定轉眼就會變成敵人。
然而關於這些,冷亦依似乎並不怎麽在意,又或者,還沒有太過考慮。
“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吧。不管皇上和王爺是敵是友,師兄在我心中,永遠都不會變的。”就像親人一樣,有著特殊的位置。
最後的話,冷亦依沒有說出口,以她的性格,很多情感還是適合放在心裏。可盡管如此,季牧風還是難以自持地感到了動容。
“說真的,我以前似乎一點也不了解你。”這是發自肺腑之言,他過去一點也沒有發現,這個看似冷漠的師妹,原來擁有著雖然內斂卻依然豐沛的情感。
冷亦依笑了笑,沒有對此表示什麽,反而忽然問了一個讓對方意外的問題:“季師兄,你的事,藍師兄應該是不知道的吧?”
愣了愣,季牧風嚴肅地點了點頭。
見狀,冷亦依了然。這個事實和她的猜測一樣,畢竟藍炳鄴此人,真的不適合做間諜這樣的事。
這時,季牧風的聲音再一次響起。
“他是我在這世上唯一的弟弟,作為兄長,我有義務保護他。”說著,季牧風露出了苦澀的笑容,“當年因為太弱小,我們無法抵抗千影閣的力量,而為了活下去,也隻能在那樣殘酷的環境中讓自己強大起來,然後成為殺手。可這並不是我希望的,我更想自己的弟弟擁有一個普通的人生,而非像現在這樣活在刀劍之下,整日與毒藥為伍。雖說現在的他已是數一數二的高手,實力不弱,或許並不需要我的保護,可我身為兄長,還是想盡可能地保護這個弟弟,不想他被牽扯到這些複雜的事情中,更是希望,有朝一日,他可以擺脫千影閣的勢力,擺脫殺手的身份,成為一個普通人。所以,關於我和皇上的關係,以及我正在做的事,他什麽也不知道。”
也許是因為眼前的女子和自己有著差不多的成長環境,都曾經曆過那段黑暗的日子,感受過力不從心的痛苦,同病相憐才能感同身受,這讓季牧風難得坦露了心事,聲音中也有著依稀可見的疲憊。而他的這番話,說真的,讓冷亦依的心情有些沉重。
正是因為可以理解,才更能體會那份無奈。
“我猜,季師兄投靠皇上,也是希望將來有一天可以和藍師兄一起擺脫千影閣吧?”
“多少有一些這樣的因素,不過我與皇上的相識,並不是簡單的三言兩語就能說清的。”季牧風倒也不隱瞞,這並不是什麽說不得的事。
“我懂。”冷亦依心領神會地點了點頭,沒有再問下去。會參與這種危險的行動,理由一定不會簡單,就好比她自己。
“好了,說正事吧。”這時候,季牧風已恢複了平日的神色,收起了之前的悵然悲傷,“事實上,在這兒攔下你,主要還是因為昨夜太過驚訝,想和師妹把話當麵說清楚。不過目前看來,應該是沒什麽問題了,以後在千影閣,你我就互相掩護,共同為皇上和王爺打探消息。我相信,有了你我的相互配合,一定能事半功倍。”
“這是自然。以後,就請師兄多多關照了。”冷亦依微微一笑,自信的笑容映著熠熠生輝的目光,在徐徐升起的旭日襯托下,閃現著直入人心的耀眼光芒,光彩奪目。
望著眼前的人,季牧風感到了油然而生的壓力。這個女子不僅能力出眾,頭腦聰慧,周身還隱隱散發著不容忽視的強大氣場,給予旁人莫名的壓迫感。這一刻他突然明白,原來“冷漠”隻是女子的麵具,用來掩蓋真實的自己,以此麻痹敵人。如今大家成了盟友,他才能看到女子不加掩飾的一麵,但或許,這隻是冰山一角而已。
這樣的人,注定不會是池中之物。
說起來,自己的弟弟眼光還真是不錯,隻可惜,過去他就不怎麽看好弟弟的這段單相思,現在更是覺得沒有希望了。
思及此,季牧風不知為何竟想到了昨夜和冷亦依一起出現在冷宮的段文彧。算起來,昨夜並不是他和段文彧的第一次相見,早在千影閣圍剿青木山莊時,他就已經見過段文彧了,但那個時候,可能是因為中了毒又身陷困境的關係,戴著麵具身份未知的段文彧幾乎讓人感覺不到危險性,以至於他並沒有將當時那個戴麵具的人太放在心上。
可通過昨夜的見麵,段文彧這個人,在季牧風心中留下了極為深刻的印象。月光下,徹底卸下偽裝的段文彧,僅僅隻是安靜地站在那裏,什麽話都還沒說,竟已讓他感到了迫人的氣勢,那凜冽的眼神仿若能夠洞悉一切,讓人不由自主地想要臣服。即使長年跟在皇帝身邊,他也感受不到如此強烈的王者之勢。
沒錯,就是王者之勢。就算在立場上站在段文宵這邊,可季牧風必須承認,段文彧這個人,毋庸置疑是天生的王者。
想到這裏,再看向麵前光芒難掩的女子,迴想起昨夜二人一起出現的畫麵,季牧風忽然覺得,這兩個人站在一起十分相攜相稱,風華絕代的身姿,那般流光溢彩,足以俯覽眾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