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依,你怎麽來了?”由於提前並沒有消息傳來,段文彧顯然很詫異,但更多的,是見到佳人的欣喜。不過當女子靠近後,借著房中昏暗的燈火,段文彧看到了她臉上不似尋常的失落,瞬間,所有欣喜都轉變成了擔憂。


    “依依,發生什麽事了?”


    冷亦依並未迴話,隻是一味地靠近著眼前的男子,直到與對方之間僅剩一步的距離,才停下腳步。下一刻,在對方又要開口前,她一個小小的舉動,就讓對方將想說的話瞬間吞了迴去。


    猝不及防,女子輕輕靠在了男子寬廣的胸膛上,雙手也慢慢環住了男子健碩的身軀,一直壓抑的情緒似乎終於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她整個人自然而然地放鬆了下來,毫無保留地將身體的全部重量都交給了男子,臉上盡顯疲憊之態。


    這樣的冷亦依,顯得十分脆弱,也十分罕見。


    幾乎是下意識地迴擁著女子,段文彧沒有立刻說什麽,盡管心中既擔心又疑惑,卻也隻是將對方緊緊圈在懷中,無聲安撫,送予對方希冀的溫暖。


    兩人靜靜地相擁著,過了許久,冷亦依才慢慢從段文彧懷中抬起了頭。


    “抱歉,也沒有說一聲就突然跑來。”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冷亦依有些不好意思。


    “說什麽傻話呢。你想來就來,哪裏需要提前知會。”段文彧鮮有地用起了半開玩笑的語氣,果然讓女子忍不住莞爾,氣氛也在瞬間緩和了許多。


    但其實,麵上不動聲色的段文彧,對於冷亦依反常的原因,已在心中產生了許多猜測。在他的印象裏,這樣情緒失控的冷亦依是很少見的,上一次出現這種情況,似乎是在臨江,而原因是……


    思及此,段文彧猛然反應了過來。


    難到又和冷繕有關?


    “好了,不說笑了,你到底怎麽迴事?”握著女子的肩膀,段文彧收起先前玩笑的神色,盯著她嚴肅地問。


    歎了口氣,冷亦依慢慢將她和冷繕見麵的事講了出來。


    “你說他是什麽意思呢?是在懷疑我嗎?還是在懷疑別的什麽事?”末了,冷亦依有氣無力地問出了這樣的疑惑,也不知是問自己,還是在問麵前的男子。


    女子明顯低落的情緒惹得段文彧不是很高興,不由在心中暗暗埋怨起了冷繕。


    “冷叔為人一向謹慎,或許,因為我沒有向他解釋清楚懸崖底的事,才讓他始終無法放心。”話雖如此,可段文彧心裏還是隱隱感到不妥,總感覺冷繕像是知道了什麽。


    而有這樣想法的,不止段文彧一人。


    “如果隻是這樣,為什麽要跟我說那些莫名其妙的話?”冷亦依情緒雖低落,可理智仍在,怎麽想都覺得,冷繕似乎話中有話。否則好端端的,幹嘛對一個外人說起自己家的陳年舊事?


    “這……”段文彧語塞,忽然不知該說什麽才合適了,不是對眼前之事迷惑未知,隻是心中那不願女子受傷的心情令他無從開口。


    單憑冷繕不似尋常的舉動,他也看得出事有蹊蹺,同樣的,他相信麵前這個蕙質蘭心的女子也一樣看出了端倪。然而他卻不希望女子為了這種事費心傷神,因為他很清楚,那是深紮在女子心裏的一根刺,難以拔除,也不能輕易觸碰。


    末了,他歎了口氣,語氣柔和地對女子說道:“冷叔的事情你不要理會了,交給我吧。改日我與他聊一聊,如有必要,我會把我們的關係公開。你不要為這些事情費心了。”


    “我們的關係?”聽到這樣的話,冷亦依一陣恍惚,微微抬頭仰視著男子,不由自主地呢喃著。


    他們的關係?說實話,關於這一點她真的從未細想過。按理他們之間已經很親密了,但她卻不能肯定,這樣的親密會不會隻是曇花一現,最終逃不過淪為迴憶的宿命。所以,她從不去想,不讓自己平添心煩。


    可如今段文彧說出這樣的話,她是否能有所期待呢?


    “是啊,你是我段文彧的女人,也是我最信任的人。”段文彧看起來倒不像是有多複雜的心思,麵對女子的疑問,他先是理所當然地說出霸道話語,再重新將女子擁入懷中,接著,深沉卻不失溫柔的聲音緩緩在女子耳邊響起,“無論發生什麽事,我都在你身邊,不管遇到任何困難,我們都一起麵對。”


    男子有力的臂膀,炙熱的體溫,以及那不是承諾卻更似承諾的話語,在這一刻,對身心疲憊的冷亦依來說有著致命的誘惑,令她難以抗拒地深陷其中,無法抑製地想要依賴,更想緊緊抓住這份羈絆,一輩子都不放手。不過,她終是什麽話也沒有說,僅是靜靜地倚靠在男子的胸膛上,放任自己任性地釋放出軟弱,盡情去享受這份難能可貴的溫暖。


    彧,希望你真的可以永遠在我身邊,無論何時何地。


    ……


    近日京城發生了一出意外,引得街頭巷尾議論紛紛。


    大將軍冷繕在某日深夜遭到不明人士的行刺,盡管性命無憂,但受傷極重,需要臥床修養。因為事情牽扯到冷貴妃的父親,因此很多人都格外關注,各種版本在朝中傳得沸沸揚揚,自然,也有許多朝臣登門看望,讓平日門可羅雀的將軍府一下子熱鬧了起來。不過,所有前來探病的人都沒有見到冷將軍,全被將軍府大公子冷亦鳴以“家父需靜養,不適宜見客”為由,打發了迴去。而將軍府內也完全沒有傳出任何消息,關於冷將軍到底傷得有多重,估計除了大夫,就隻有冷亦鳴一個人知道了。


    當然,這都是外人眼中自以為的表象。


    “冷叔,您真的決定了?”段文彧看著眼前神情堅決的冷繕,微微蹙眉,語氣中帶著若有似無的不讚成。


    沒錯,本應“臥病在床”的冷繕,現在正和段文彧在蕪月居內密談。顯而易見,刺殺受傷什麽的,是他們所有人配合起來演的一場戲,為了能讓冷亦依在影煞麵前順利交差的一場戲。隻是,在演這出戲的同時,冷繕還想借機辦另外一件事,也就是目前他正在同段文彧商量的內容。


    這是冷繕第一次,以他們的計劃為借口,卻打算辦自己的私事。


    “是,老夫認為這是個好機會。現在王爺和皇上聯手,事情的進展比預想要順利許多,也是時候該把原本來不及安排的東西規劃一下了,畢竟當初王爺您隻是和姚誌及穆遠二人進行了簡單的會麵,除了將他們拉攏進我們的勢力,具體什麽也沒有商議,所以老夫便想趁這次假裝受傷的契機前往南方邊境和這兩人見麵,把後續的事情做完。這種事不能找外人,王爺目前也不適宜離京,葉銝又不好離開臨江,也就隻有老夫了。”


    這話,倒也是冷繕的真心話。雖然說,他最大的目的是想在假裝養傷期間離京調查究竟冷亦依是不是他女兒,但因為必須瞞著包括段文彧在內的所有人,他隻能找一個不會被懷疑的完美借口,前往南方規整邊境力量則是最合適不過的理由了。然而不可否認,他也確實想幫段文彧規整南邊剛剛拉攏的勢力,反正都是同一個目的地。


    對於冷繕的話,段文彧不可置否。南方邊境的勢力的確不能放著不管,他當初冒那麽大的風險去當說客,後續問題自然也要安排妥當。可這個時候讓冷繕離京,真的沒有問題嗎?


    段文彧沉默,猶豫著該不該同意冷繕的提議。


    冷繕見狀,也大概猜得到段文彧在顧慮什麽,便乘勝追擊地道:“王爺放心,將軍府方麵,老夫會交代亦鳴做好一切安排,而老夫也不會去太久,半個月左右一定能迴來。反正以老夫‘受傷’的程度,起碼也要‘修養’半個月時間,隻要做足準備,不會讓別人發現異樣的。至於太後那裏,老夫覺得更沒必要擔心了,這次刺殺,雖不知道她想幹什麽,但起碼能夠確定,她是衝著老夫個人來的,所以在老夫‘傷好’之前,她應該是不會再有什麽動作了。”


    這一番話,將所有的情況都分析了進去,徹底讓段文彧沒有了拒絕的理由。


    “那好吧。”最終,段文彧如冷繕所願地鬆了口,“冷叔你快去快迴,多帶一些身手利落的護衛,一切小心。”


    “王爺放心,老夫會謹慎行事的。”目的達到,冷繕的心情變得既輕鬆又緊張。是的,此刻的他內心正是交織著這般複雜的心情,多年心願有機會達成讓他感到輕鬆,但一想到即將麵對親生女兒的真相,他又很難不去緊張。


    無論內心多麽忐忑,冷繕還是如期踏上了尋求真相的道路,瞞著所有人,獨自去尋求心中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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