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說,殿下現在打算用那個人威脅本王?若是本王不配合呢?殿下準備怎麽做,直接把人帶到皇上那裏嗎?這樣一來,殿下你的真麵目可就曝光了。而且,人既然已在殿下手中,想必殿下應該知道當年發生了什麽事,那也該明白,事情可不止關係到本王,在如今太後一手遮天的情況下,皇上根本就是她的傀儡,隻要那個人的存在被她得知,她完全可以讓那個人悄無聲息地消失不見,到時候殿下的一番苦心就全都白費了。”趙熙並不知道段文宵的事情,因此認為段文彧有些太過自信,“當然,殿下也可以讓冷將軍來揭發真相,但結果都是一樣的,事關太後,她不會袖手旁觀的,區別隻在於,殿下的真麵目會不會暴露而已。”


    趙熙說完後,無論是段文彧還是冷繕,竟都沒有立刻開口,這讓趙熙錯以為他說到了對方的軟肋,心中小小得意了一把。但他也明白,對方既然把秘密都告訴給了他,如果得不到滿意的結果,怕是也不會留他性命,因此他必須想辦法逆轉當下的局麵,於是馬上接著道:“殿下,反正本王已經知道了你的事,不如我們合作吧?你助本王扳倒太後,然後本王扶持殿下推翻現在的皇帝。殿下的目的不也是找太後報仇,再奪迴屬於你的皇位嗎?和本王合作並不矛盾,說不定還能事半功倍,殿下意下如何呢?”


    始終在一旁沉默不語的冷亦依,在聽了趙熙的這番言論後,一股厭惡感自心中油然而生,她真是從沒有見過這般厚顏無恥之輩。與此同時,她也默默為趙熙感到悲哀,死到臨頭還打著異想天開的如意算盤,真是可悲。


    事實上,這麽想的不止冷亦依一人。


    在趙熙的長篇大論結束後,段文彧望著他,露出了似笑非笑的笑容,“趙王還真是精於算計,隻可惜,你這個提議不是很及時。如果早幾個月,說不定我們真的可以合作,但現在,已經完全沒必要了。”


    見對方一副勝券在握的模樣,趙熙心裏難免開始有些沒底,但他依舊維持著表麵的鎮定,問道:“殿下此言何意?”


    可這一迴段文彧並沒有正麵迴答他,而是話鋒一轉,“本王聽說,趙公子今晨被皇上宣進宮單獨召見,這會兒恐怕還在宮裏吧?”


    聞言,趙熙心裏一緊,終於有些坐不住了,“你把犬子怎麽樣了?”


    “趙王說笑了,宣見令公子的可是皇上,本王能把他怎麽樣?”


    這一迴,趙熙總算聽出了不對勁的地方,心中馬上誕生了一個大膽的猜測,但這個猜測實在太過大膽,讓趙熙再一次陷入了震驚且不可置信的情緒中。他深吸一口氣,試探性地問道:“莫非,皇上和景王殿下一樣,多年來的無能庸碌都是裝出來的?並且你們還聯手了?”


    段文彧笑了笑沒有說話,等於默認。


    這一下,趙熙真的徹底呆住了。他一直以為最大的對手就是太後,根本沒把旁人放在眼裏,可誰知,原來最可怕的敵人一直掩藏在暗處,用著完美的偽裝,把所有人都玩得團團轉。更想不到的是,這樣的敵人還不止一個!


    段家的子孫,還真的不能小看啊!


    趙熙已經顧不得去思考為什麽段文宵也會和段文彧一樣偽裝自己?有著利益衝突的兩人又為何會聯手?這一切的真實都太不真實,令他有種做夢的錯覺,一場猝不及防的噩夢。


    不過眼下他還不能慌亂,隻因還有一個十分讓他在意的事情仍然未知,“所以你們打算用犬子威脅本王?你們究竟把他怎麽樣了?”


    “趙王不要誤會,沒有人會對令公子怎麽樣的。”這一次,是一直沒有說話的冷繕迴應了趙熙。


    但他的話,卻叫趙熙迷惑了,“什麽意思?”


    冷繕看了眼段文彧,在對方的眼神中得到命令,於是道:“趙王,我們把話說開吧。現在擺在你麵前的有兩條路,要麽配合我們,要麽做無謂的抵抗。如果趙王不打算合作,那麽在接下來的幾日裏就要委屈趙王在人前‘消失’幾天,直到佟太醫的事被公諸於眾,屆時天下人都會知道趙王做過謀害先帝這樣的事,這種大逆不道之事,就是太後也保不住你,何況她也不一定會幫你。於是趙王就會成為論罪當誅的死囚,說不定還會株連九族。不要妄想太後會因為事情牽連到自己而幫忙,因為皇上會演一出沒有破綻的戲,讓太後無從插手。接著,趙家的武裝力量就會歸於朝廷,不過估計不會很順利,畢竟那些人隻忠於趙氏。但那也無妨,麻煩事情就交給太後好了,誰讓軍政大權在她手上?如此一來,對我們而言也算是一舉兩得,雖然不是最理想的結果。”


    說到這裏,在趙熙既驚訝又驚慌的神色下,冷繕停頓了片刻,仿佛吊他胃口一般,喝了口茶才繼續道:“不過,如果趙王選擇配合我們,主動將手中的力量交出來,那事情就好辦多了。趙王也不需要特別做什麽,隻要將趙家的一切都交給令公子來掌管,然後自行隱退,到景王殿下已經安排好的地方度過餘生就好,雖說沒有自由,起碼不會淪落為不見天日的階下囚,而且也保住了性命。當然,無論趙王選擇哪一條路,都不要妄想著把王爺和皇上的秘密說出去,尤其是告訴太後,因為從此刻起,會有人一直在暗中盯著趙王,若趙王有什麽異動,當下格殺勿論。那樣的話,趙家的力量最後還是會由令公子來繼承,結果都一樣,就是過程有些麻煩。老夫想,趙王是聰明人,應該知道怎麽選擇吧?”


    事實擺在眼前,趙熙已是窮途末路。然而在冷繕的話中,有一點令趙熙十分在意,也相當疑惑。


    “景王殿下,你要本王把趙家的勢力交給犬子,由犬子來接替本王?”


    “沒錯。”微微一笑,段文彧看著麵色死灰的趙熙,內心越發愉悅了起來,“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趙王也該懂了,你唯一的兒子,已經站在了我們這邊,而他的條件很簡單,就是保住你的性命。當然,前提是在你肯合作的情況下。所以,如果你實在不願意合作,那便是自掘墳墓了。”


    “怎麽可能,我不相信!”趙熙站起來大喊了一聲,看起來相當激動。今日得知的任何一個秘密,都沒有自己兒子的背叛所帶來的衝擊大,趙熙覺得這一切都太瘋狂了,而情緒激動的他,甚至已不再以“本王”自稱。


    冷亦依見狀,剛要上前,卻被段文彧一個眼神製止。望著瀕臨崩潰的趙熙,段文彧第一次感受到了勝利的快感,盡管隻是一個微小的成功,也讓他覺得多年努力沒有白費,心情大好。


    “何必覺得不可思議,皇上不都背叛了自己的生母,和本王聯手了嗎?令公子也隻是選擇了一條正確的道路而已。要知道,就算本王不插手,白穎梅也會不停找你的麻煩,最後說不定會賠上整個趙氏一族,而配合本王,隻需要犧牲你一個人,怎麽想,都是後者比較劃算吧?”


    其實段文彧也沒有想過,身為趙家獨子的趙元居然會這麽好說服!負責拉攏趙元的是段文宵,所以他並不知道過程究竟是怎樣的,心裏也難免會感到好奇,但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結局是他所希望的,這就足夠了。解決了趙熙這個大麻煩,接下來,很快就能對白穎梅出手了,他多年的夙願,也即將實現。隻要一想到這些,段文彧內心便免不了要湧出複雜難言的情感,他忍辱負重裝傻賣癡十多年,為的也不過是替母親報仇,現在這一切總算即將結束,無論他麵上表現得再如何處變不驚,內心都是不可能絕對平靜的。


    隻差一步了,真的隻差一步了!


    思及此,段文彧看向仍舊處在震驚中,甚至身體都有些微微發顫的趙熙,下達了最後的通牒。


    “所以,做出選擇吧,趙熙。”此時此刻,在段文彧麵前的人已不再是過去那個權傾朝野的趙王,隻是名叫趙熙的手下敗將。


    雖說自己是站著,對方是坐著,可趙熙卻覺得段文彧正在居高臨下地看著自己,好像勝利者俯視手下敗將一般。不,不是好像,他真的已經是對方的手下敗將了。


    垂在身側的手緊緊地攥成一個拳頭,但很快,又逐漸鬆了開來。趙熙深吸一口氣,努力穩定住自己的情緒,然後環顧著坐在他麵前悠閑喝茶的兩個人,嘴角最終扯出了一個難看的苦笑。


    “一切都在殿下的掌控中了,我還有選擇嗎?”


    算計了別人一輩子的趙熙,最後終於是被別人算計了一迴,就連親生兒子都不站在自己的立場,簡直是一敗塗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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