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曆七月十五,是中國傳統的中元節,相傳這一天,陰間的鬼門大開,所有的鬼都會放出來,有子孫後代的鬼魂,迴家接受家人後代的供養。<strong>最新章節全文閱讀..tw</strong>而那些無主孤魂,就會在人間四處遊蕩,徘徊於任何可以找到東西吃的地方。


    這樣的節日,對於燈紅酒綠的都市男女們來說,沒有一點意義,已經被他們徹底的遺忘。任闖站在自家冷清的老店之前,瞧著街上嬉鬧喧嘩,匆匆來往的人們,忍不住長長的歎息一聲。


    也是啊,在這樣一個喧囂浮躁的年代,誰還會記得這樣一個無聊的節日?對於現代的男女們來說,不能約炮或者剁手的節日,根本就不算一個好節日!


    想到這裏,任闖不由的有些悲哀,倒不是為現代人們的麻木勢利而悲哀,而是為自己而感到悲哀――他快要沒飯吃了。


    是的,我們的任闖同學,高中畢業之後,大學沒念上,一事無成,找不到工作,隻好守著爺爺傳下來的小小香火店混日子。


    在繁華的都市裏麵,任闖的小小香火店,是那麽的不起眼,以至於幾乎所有人都忽略了它的存在。


    慘淡、冷清、門可羅雀,已經不足以形容浮生緣香火店此時的窘況了,往往十天半個月都做不成一單生意,即便中元節的今天,也僅僅是賣出去寥寥無幾的香燭紙錢。


    瞧了瞧手中的幾張零錢,任闖輕輕的歎息一聲,開始懷念起自己的爺爺起來。


    爺爺活著的時候,總是會站在小店門口,長須飄飄,擺出一副仙風道骨的模樣,但凡有人從小店之前經過,總是會神秘兮兮的將人家攔住,或看麵相,或抽簽解簽,或者隻是送上幾句玄之又玄的話語,就會把人家蒙的一愣一愣的,然後,借機推銷自己的生意。


    之後,爺爺的業務拓展了一個又一個,看相,算命,拔牙,治腳氣,修鞋……無所不用其極……


    因此,浮生緣香火店雖然地理位置不好,店麵也不大,但是憑著任闖爺爺胡吹法螺的本事,倒也能養活祖孫兩個。


    可是,自從爺爺去世之後,小店的生意就開始一落千丈,每天賺的錢勉強隻能讓任闖吃幾碗泡麵――還不能是老壇酸菜的……


    任闖不是沒有想過將小店關掉,但是,爺爺死之前鄭重無比的交代過,浮生緣小店是祖上傳下來的,是任家的立身立命的根本,千萬不能關,不然就是對不起祖先!


    正是這樣的原因,任闖才沒有關掉小店,而是和這個小店一起,在偌大的城市裏麵,像自己的爺爺一樣,繼續卑微的存在著,苟延殘喘著……


    小時候每年中元節這一天,爺爺總是會領著自己,在小店前麵的路口,燒掉很多很多的紙錢香燭,用以祭奠那些個無主孤魂。<strong>..tw</strong>小時候的任闖不懂事,瞧著那些在夜空中四下飛揚的紙屑火星,像是看了一場煙花一樣歡唿雀躍。現在想想,懷念非常。


    掏出自己的諾基亞看了看時間,十一點了,任闖歎息一聲,今天看來是不會再有生意上門了,轉身瞧了一眼小店堆積如山的紙錢,任闖隨手拿了幾遝,來到小店外麵的十字路口,像爺爺過去那樣,默默點燃,然後對著家鄉的方向,深深鞠躬,默默祝福爺爺安好。


    忙完這一切,任闖有些落寞的迴到自己的店裏麵,準備關上店門,結束這無聊失敗的一天。


    就在這個時候,小店門上麵的鈴鐺突然響了起來,任闖瞧了一眼頭頂上破舊的鈴鐺,有些自嘲的笑了笑,這樣的時間,哪裏還會有人來啊……


    偏偏就有人來!


    一陣涼風刮過,將遠處的落葉垃圾刮得四下飛揚,一個黑影迅速朝著小店逼近,還沒等任闖意識到什麽的時候,那個黑影就已經闖入了小店之中。


    “打劫!把所有的錢統統交出來!”一個略顯稚嫩的聲音傳入任闖的耳朵。


    任闖有些驚詫的轉身,就瞧見了站在自己身後的少年。


    少年一臉的囂張蠻橫,一頭黃毛,耳朵上打著耳釘,身上穿著花花綠綠誇張到爆的衣服,站在小店正中央,神色不善的瞧著任闖。


    短暫的驚愕過後,任闖就樂了,眼前的少年,最多十五六歲的年紀,稚嫩的臉龐,花裏胡哨的打扮,脖子上的紅繩子上一個黝黑的珠子,耳朵上麵,一個銀光閃閃的巨大耳釘。


    眼前的少年雖說是來打劫的,但是他身上那種刻意扮演成熟模仿兇惡的模樣,任闖怎麽看怎麽覺得好笑。


    這,才是原汁原味的初中二年級叛逆少年啊,簡稱中二少年。


    瞧著任闖笑盈盈的看著自己不說話,少年有些不滿的皺了皺眉頭,瞪了任闖一眼,惱羞成怒的說道:“嚴肅一點,小爺我可是來打劫的!”


    換做平常時候,瞧見這樣的少年,任闖早就兩個大耳刮子扇過去了,小崽子瞎了眼,居然來香火店打劫自己這樣的窮人!――再說了,哥年輕時候也是混過的……


    可是,今天任闖沒有,此時在任闖腦海之中浮現的,是前幾天看到的一個新聞:一名初中二年級沉溺網絡遊戲的少年,為了五塊錢的上網費,殘忍的捅了陌生路人十七刀……


    不得不說,初中二年級的少年們,才是最可怕的存在。在中二這樣的兩個耀眼的金字麵前,任闖決定妥協,和眼前的少年好好的談一談。


    “小兄弟,給你講個真事。前幾天我睡覺,有一個小偷進入我的小店裏麵,我問他在找什麽,他說找錢,於是,我就和他一起找了起來,最後,我們兩個都哭了。”


    “你沒錢?就連鬼都不信。”中二少年清澈的眼睛中滿滿的全是被欺騙和鄙視之後的憤怒。


    任闖強行壓抑住自己一巴掌糊過去的衝動,對著眼前的少年心平氣和的解釋道:“我這個店裏真沒錢的,哥哥我真的是一個窮人,窮到……這麽說吧,我現在窮到拉屎隻敢拉一半,怕拉完肚子餓的那種地步。”


    “你窮?你說你窮?”少年聽見任闖的話,像是受到侮辱一樣,有些惱怒的跳著腳指著小店外麵說道:“你丫的沒事就燒錢玩,你說你窮?”


    少年說完這話,轉身指著小店裏麵的那些堆積如山的冥鈔憤憤的說道:“你他娘的就差躺在錢堆裏睡覺了,你說你沒錢?還拉屎隻敢拉一半,我呸。”


    聽完少年的話,任闖當場就醉了――感情眼前的少年不僅中二,還是一個神經病啊……不過這樣的結論又讓任闖緊張不少,中二少年就已經夠可怕了,更何況有神經病的中二少年,捅死你人家都不用負責的……


    想了想神經病中二少年的可怕,任闖還是決定妥協,按著眼前少年的思路來。


    輕輕的伸出手臂,任闖盡量讓自己的音調保持平靜:“小兄弟別激動哈,哥哥這裏的這些錢,你要是喜歡,盡管拿去,喜歡拿多少拿多少。”


    這些不值錢的冥鈔,與其放在小店裏麵發黴,倒不如滿足眼前的少年,買個平安,結個善緣。


    “這可是你說的啊。”少年見任闖如此的豪爽,非常意外,一臉疑惑。


    “當然當然,江湖救急的道理我也是懂的。”任闖盡量讓自己的笑容看起來真誠一些:“你要有能耐把這些錢花出去,盡管拿。”


    “小爺當然能花出去。”中二少年斜眼睥睨,傲慢無比。


    不過少年明顯被任闖的豪爽所打動了,傲嬌歸傲嬌,但是眼神柔和不少,想了想,點點頭,從地麵上隨手拿了兩把冥鈔,踹在自己的兜裏麵,猶豫了一下,又俯身拿了一個紙糊的跑車,以及――一台紙糊的蘋果六plus手機。


    少年將這些東西揣好之後,再看任闖的眼神,已經完全沒有了之前的兇狠,有些不好意思的撓撓頭,說道:“那個……兄台義薄雲天,我第八行天交定你這個朋友了,日後必當報答。今天多有冒犯,還請海涵。”


    聽著如此中二的名字,以及如此中二的對白,任闖強行忍住自己的笑意,連連擺手,一臉嚴肅:“不礙事的不礙事的。”


    少年點點頭,想了想,將脖子上的那個紅繩子摘下來遞到任闖的手中,說道:“這珠子是好東西,送給你了。”


    任闖接過少年遞過來的珠子,戴在脖子上麵,一斜眼瞧見了少年兜裏的手機,又聯想到少年天馬行空的邏輯,童心大起,打趣著說道:“兄弟,哥真的是一個窮人啊,諾基亞充電器壞了,借了兩條街都沒有借到……那個……”說完這話,指著少年兜裏的手機,欲言又止。


    少年有些愕然的迴頭,順著任闖的視線,瞧了瞧自己兜裏的手機,頓時明白了,二話不說,將兜裏的手機掏出來,遞到任闖的手中,笑著說道:“你早說啊,這是蘋果六,我早就想換了,如今有了plus,這台就送你了。”


    做完這一切,少年瞧了任闖一眼,說道:“兄台,咱們青山不改,綠水長流,我是第八行天,咱們有緣再見。”


    說完這話,就頭也不迴的就走出了香火店,留下了任闖捧著嶄新的蘋果六手機風中淩亂。


    等任闖迴過神來,追出去的時候,夜幕蒼茫,哪裏還有少年的身影?


    “我隻不過是開一個玩笑而已的……”任闖瞧著漆黑的夜色,又瞧了瞧手中嶄新的手機,突然有些羞愧的感覺。


    到底誰才是受害者啊?到底是誰打劫了誰?任闖撓撓頭,沒有想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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