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不斷深入災區,道牧感覺自己的眼睛蠢蠢欲動,愈來愈活躍。往日隨機出現的異能,多次讓道牧避開無妄災禍,能夠不緊不慢跟上織天府腳步。


    唿……


    一人一獸大唿一口氣,他們走出了沙塵暴災,麵前是一片無垠蒼綠古森。


    大嶽如牙,拔地刺天,蒼天蔚藍如海,雲朵滾滾成團似棉花糖,古森樹木蔥鬱參天,花草灌木形如綠色波浪,微風徐徐,空氣彌漫甜香,讓人神清氣爽,心往神怡。


    未等道牧高興多久,地麵突然隆起,飛出十幾條黑影,突如其來嚇道牧一跳。凝神細看竟是刺刀虎斑蟒,嘶,蛇信如鞭,獠牙如彎刀,身如人腰粗,遠超書籍記載。


    嗯哼,阿萌半眯眼,扭動肥身,縱身一躍,小粗腿踏癟兩條刺刀虎斑蟒的七寸,繞蛇群奔跑,道牧掄舞決刀,快似幽光,所過之處,蛇頭噗噗落地。


    阿萌默契踏癟蛇頭,一人一獸方才罷休。


    哞,阿萌轉頭看其背上正擦刀的道牧,示意地上還在不斷扭動的蛇身,“這蛇肉味道不錯,你想吃?”道牧猜道,阿萌聞言,登時笑眯眼,猛點頭。


    看來小家夥又餓了,生活彩虹澗的時候吃素,自從跟了道牧,現在每餐少不得大魚大肉。阿萌跟其他孩童那般,淨愛吃肉,對素食深惡痛絕,老猴給的靈果堆積如山,非虛脫時候不吃。


    “阿萌,你的口味愈來愈挑,淨找肉吃,一般肉還不吃。”道牧無奈,“虎兕和獅兕都吃草,說你是兕中青牛,誰信?”


    阿萌雙眼水汪汪,一臉無辜表情,道牧哪敢虐待這小祖宗。


    熟練架起大烤架,決刀鋒利輕輕一劃就可給蛇皮開口,刀影幻蝶,割出一段段整齊肉塊,挑上烤架,持刀翻烤,刻口子撒香料。


    阿萌一頭撞倒古木,口爪並用,愣生生弄出兩把凳子,放在烤架旁,擬人端坐,就像一貴族小淑女,靜待烤肉到火候。


    呲呲,烤肉金黃滴油,落下篝火,轟轟作響,肉香與香料共舞。道牧持決刀挑熟肉直阿萌麵前,方才見她動作,小粗腿抬起彈出利爪,一爪一塊烤肉,喏喏,吃得不亦樂乎。


    待阿萌吃飽,已近黃昏,桔色陽光照射下,晚風習習,吹走油膩烤肉煙味,難得有如此好天氣。


    道牧正靠在阿萌身上,拿著畫板畫出一頭頭怪物,


    嗯?!


    耳朵微動,轟鳴聲密集入耳,這詭異行走方式,“蛇!大蛇!”道牧坐起身來,臉色大變“全是大蛇!”


    將熟睡的阿萌喚醒,阿萌悠悠醒來,扇動小耳朵,鼻子嗅了嗅,瞪大雙眸,露出恐慌,馱著道牧消失在原地。


    一路狂奔,登臨一座大嶽之巔,阿萌馱著道牧往下看,眼前一切驚呆一人一獸。


    無數大蛇在地麵遊動,相互糾纏卷縮成團,或是林中滾動,或是相互吞噬,亦或爭相交配,隻見各種巨大化蛇類,未見其他野獸。


    每隔一段距離,可見一處大型孵化場,孵化場也到處可見盤踞各種蛇,譜寫自然界赤裸裸的殘酷。


    白色,黑色,紫色,紅色,各式蛇蛋掛在樹上,半埋土中,堆在草中,卷在懷中。


    同種間相互吞食,異種間相互吞食,同種間相互交配,異種間相互交配,其中蛇蛋成為所有蛇種首先吞食目標。


    “狂蟒之災!”道牧血眸凝神,靜心沉氣,欲感知可能藏匿暗處的災源。


    許久,眼睛有些幹痛,也未找到災厄之源的訊息,反倒發現此處一些怪處,結合山巔些許人跡,道牧認定此處為一方養蛇場。


    不知牧場主人是否還在?想到這,道牧不由自嘲愚蠢。


    蛇類冷血,無心亦無情,又加災厄貫體,招致整體變異,倘若主人逃之不及,便是成蛇口之食,現在怕是已成糞土,古森草木的肥料。


    噓噓噓……


    道牧和阿萌停留一處過久,狂蟒已聞氣而來,爬山涉水,成群結隊如巨浪般湧來。山麓擠滿蛇身,晚霞映照下,蛇鱗流光溢彩,美輪美奐。


    卻看得道牧毛骨悚然,阿萌瑟瑟發抖,兩手顫顫巍巍掏出一顆織女手製糖果,剝開糖衣,含在口中,驅散不少懼意。


    嘶嘶嘶……


    狂蟒蛇群愈來愈近,一股腐敗臭味撲鼻而至,令人犯嘔。


    道牧附身拍了拍阿萌側脖,“阿萌,我們在這個蛇場轉一圈,看看是否還有人活著。”


    哞,阿萌嬌聲,肥軀一震,道牧耳邊唯聞一聲嗡鳴,眼前撐起無形氣罩,阿萌馱著道牧俯衝下山。


    速度讓人熱血沸騰,裂風聲讓人血脈噴張。


    哞哞,阿萌比道牧還興奮,不,不是興奮,而是瘋狂,沒過多久,道牧臉上也泛起瘋狂之色。一人一獸,宛如一輛勇往無前大戰車,毫不迴避蛇群,橫衝蠻撞,見蛇攆蛇,見樹倒樹,見河斷河,見山撞山。


    原本靜幽幽,陰森森的養蛇場,因為道牧阿萌的瘋狂,頓時熱鬧沸騰,一人一獸成功引起所有狂蟒的注意。


    就猶如一瓢水倒入一大鍋沸騰熱油當中,立馬炸開鍋。


    不知過多久,一人一獸,奔至盡頭,沒看到一人,隻看到盡頭處有一片住宅區。


    道牧稍微清醒些許,想要到住宅區看看,未等他開口,阿萌卻已調頭,再度奔入養蛇場,這是把這裏當成遊樂場,已經玩瘋,玩上癮,孩童心性暴露無遺。


    貌似道牧情況較為特殊,半個時辰後,激情便消退,臉上瘋狂之色全無,冰冷重新占據全臉,眼神恢複冷靜深邃色彩。


    阿萌不僅沒有消停,反倒愈來愈興奮,這情況讓道牧很擔憂,擔心這樣下去對阿萌有害。


    可一時之間,又想不出什麽辦法,鼻子沁入草木果香,令道牧靈機一動,掏出幾顆靈果,也不管它有什麽藥效,胡亂塞入阿萌口中,阿萌瘋狂到差點把道牧的手都給啃斷。


    老猴給的靈果藥效非同尋常,立竿見影,唯見阿萌身上開始溢出粉色氣霧。


    一刻鍾後,粉色氣霧逐漸淡化,最終為無,阿萌的瘋勁隨之消失。


    阿萌理智清醒後,猛地停住腳步,四腳還踩在兩頭狂蟒七寸,一人三獸一直滑行千餘米方才停止,腳下的狂蟒死得不能再死。


    “阿萌!”道牧抬頭環視左右,語氣顫悠悠,身體不由自主打顫。他們好死不死停在一個大型孵化場,且還撞碎不少蛇蛋。


    蛇頭密密麻麻,將道牧和阿萌圍個水泄不通,頂不露天。


    一條條巨型狂蟒,鱗光森幽幽,一條纏繞一條,形同編織麻袋,一點縫隙都沒有,身巨如參天古木,燈籠綠眼湛湛生光,牙齒如刃吞吐寒芒,蛇信如鞭吐氣腥臭。麵對如此場麵,恢複理智的道牧和阿萌難免心生些許恐懼。


    哞哞哞……


    道牧都沒開口,阿萌再也忍不住驚慌亂叫,小粗腿邁開,撒腿就跑。狂蟒聞聲,竟目露恐懼,蛇陣顫動,紛紛唏噓逃離。


    雙方都在逃,呈現一幅滑稽畫麵,阿萌慌叫不止,所過之處,狂蟒聞聲避讓,猶如驚恐知鳥。


    一人一獸最終停在住宅區,道牧迴頭看養蛇場,正好與一群狂蟒對視,一人一群蛇你瞪我,我瞪你,空氣凝固,時空定格,雙方再次僵持住。


    哞,阿萌背如刺忙,不由抖身輕叫,突然動身,登時嚇得狂蟒再度調頭而逃,怪異氣氛隨之破滅。


    “有人嗎?”道牧兩手呈喇叭狀,聲音在街道上迴響,傳至遠方。


    沒有一人迴應,唯有道牧接連不斷的喊話聲,綿綿不絕的清冷迴聲。大風不時唿唿掠過,掀起地麵塵土垃圾,門窗吱吱呀呀,好不嚇人。


    因為在沙塵暴災當中有過數次經驗,所以道牧也以為這個住宅區有極大的可能有幸存者。偌大的住宅區,堪比一個十萬人小鎮,不是牧商家族就是大牧人家。


    “有人嗎……”道牧一邊吃糖,一邊喊人。


    “哎呀!”遠處傳來若有若無女性嬌聲。


    道牧和阿萌循聲而去,來到一個荒草叢生的府衙前,“府中,可還有人?”道牧盡量讓自己語氣不那麽冰冷。


    一連叫了幾聲,裏麵卻沒個迴應,一點聲響都沒有,道牧也跟著沒了耐心,騎阿萌上前,欲破門而入。


    哢哧,大門敞開一條拳頭大小縫隙,一股若有若無的清香彌漫而來,使得道牧愣了一下神,眼睛蒙上一層迷離。


    一個炯炯媚眼出現在門縫上,警惕道,“你是何人,怎麽出現在這荒涼災地?莫不是,妖怪?”說著,這女子正欲關門,道牧眼疾手快一手拍在大門上,兩人竟然僵持住了。


    “姑娘是隻身一人,亦有同伴?”道牧見對方竟然如此大力,可他一開口脫言,就發覺自己說錯話,又急忙道,“姑娘莫慌,小生一介散人,機緣路過此地,心覺可能還有幸存之人,特意進來搜救一番,隻為積點功德,來世投個好人家。”


    女子警惕性極強,並不相信道牧,眼珠子轉動,觀察門外四周。須臾過後,見四周隻有道牧和阿萌,方才鬆一口氣,吐氣如蘭,竟與之前的香氣近似。


    “隻我一人。”又看了道牧和阿萌數十息,女子方才緩緩開門。


    透過大門卻見府中幹幹淨淨,道牧心中受到些許衝擊,有些疑惑,正當轉頭看那女子,見那女子口吐青煙,香氣沁人心魂,兩眼一抹黑,渾身酥軟無力,道牧與阿萌一同暈厥倒地。


    月明星稀,四周蟲鳴不斷,露水漸濃,夜風帶著露氣拂臉,一陣抽搐,道牧猛然醒來。正要其身,這才發覺自己已被藤蔓捆綁,旁邊阿萌亦被綁成一個大粽子,支支吾吾,扭動胖身,大眼水汪汪,神態委屈可憐。


    唰唰唰……


    道牧耳朵微動,不由驚疑,“蛇?”抬頭卻見一名豔麗女子朝麵迎來,凝神細瞧,見女子身下一段蛇尾,頓時心涼半截。


    “原來你是狂蟒之災的源頭……”道牧冷麵泛苦,直歎好人難做,本想救他人出水深火熱,結果把自己送入蛇口,陷入水深火熱。


    “像你這樣的純良年輕人可不多了。”女子嬌笑,直指院子角落那一堆如山白骨,“你瞧,你應該慶幸自己長都一副令人疼愛的俏臉,強壯誘人的身姿包裹一副好心腸,這兩樣使得你能夠多活長久一些。倘若你能夠滿足本宮,本宮倒也不介意納你為寵,令你長生不老,不在話下。”


    “隻怕筷子攪水桶,滿足不得姑娘胃口。”道牧目光冷冷,不斷掃視四周環境,思緒千轉。


    蛇女扭動蛇尾到道牧身邊,那股香氣撲鼻沁人心神,她俯身在道牧身邊,伸出舌頭在道牧耳廓輕舔,哈出一口氣,惹得道牧耳朵,濕癢癢。“看來小哥哥不知道我們蛇女的緊致……”嬌聲細語,猶如情侶間的親昵。


    “你是人,是鬼,亦或是妖怪?不管怎麽看,你都不似災厄之源,亦不像人,又不像鬼,與靈獸差太遠太遠,跟妖怪頗近。”道牧努力讓心跳平複,欲轉移蛇女的注意力。


    “你覺得呢?小哥哥……”蛇女以為道牧在跟她調情,悄然盤道牧身上,雖然上半身是人,依然讓他渾身發軟,誰知道她會不會突然血盆大開,將自己一口吞了。


    蛇女抬手,伸舌頭舔了舔自己的手指,指甲紫黑如刃,月光下,幽光閃閃。見她頭也不低,指甲在道牧下半身輕輕劃下,下半身解脫束縛,一陣夜風吹來,屁股涼颼颼。


    “十六七童男竟這般雄偉。”蛇女媚笑,握住道牧小兄弟,愛不釋手。


    聽到童男二字,李小胖那賤聲猶如在耳,差點讓道牧破口大罵,道牧小兄弟立馬疲軟。


    一陣清香吹拂麵部,道牧唿吸變得急促,道牧小兄弟再度龍馬精神,勢要通穿天地。


    “阿萌!”道牧大喝,阿萌如獲重生,立馬掙脫束縛。一口咬住蛇女腰部。


    蛇女痛嚎,蛇尾鬆開,被阿萌狠狠甩開,伸抓一劃,束縛鬆開,快速穿衣,立馬掏出一顆靈果胡亂吞服,騎在阿萌身上,手持決刀,嚴陣以待。


    蛇女見身體幾處牙窟窿竟無法自愈,明白阿萌非一般幼獸,麵目猙獰,目生兇火,唯見她仰天吹哨,養蛇場頓時沸騰,大老遠便能聽到樹木坍塌的巨響。


    轟隆隆,天崩地裂那般,天地在瘋狂打顫。


    道牧想逃,阿萌速度很快,蛇女更快,蛇尾一甩,阿萌堪堪躲過。砰,暴虐力量衝擊下,整個府邸瞬間坍塌。


    “難道……”道牧鼻子抽動一陣,又聞道那股草藥清香,餘光掃向那堆骨山。


    一人一獸,心有靈犀,阿萌猛然作勢,向前狂奔之姿,實為虛晃,胖身靈活調頭奔向那堆骨山。


    “嗡!”小犄角頂碎金罩,衝散骨山,隻見三朵花兒在一方黑土上爛漫。道牧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三朵花,連根拔起,根莖不沾土,嫩白如豆芽。


    蛇女尖叫,讓道牧把花給她,她願意臣服道牧,此刻無數狂蟒將整個住宅區團團圍住,抬頭一看,月光下,波光粼粼,猶如一片深海,看不到邊。


    “蛇女實力怎會這麽弱?”道牧生疑,耳朵微動竟然從三朵花中聽到微弱的心跳聲。


    抬頭環視,卻見所有目光都緊盯他手中的花,嚇得道牧兩手發軟,差點把手上三朵花給鬆掉,。


    “這才是真正的災厄之源!”道牧大膽推測。


    失神間,蛇女找準時機,竟瞬移至道牧身前,口吐金光,隻取道牧要害,兩手如刀,截住道牧去路,阿萌敏捷挪步,卻也來不及。


    決刀舞動,絞碎金光,斬斷蛇女雙臂,未能喘氣,背後湧出一股寒意。


    道牧猛然俯身,堪堪躲過蛇尾,目露狠色,將三朵花一把塞入嘴裏,用力咀嚼,似橡皮那般在口中跳動,卻生出一股股香甜液體滑入喉嚨,這股甜味竟然比老吳做的糖好吃不少。


    噗咚,蛇女摔在地上,不斷抽搐,化作一堆白骨,接著所有狂蟒如潮水般迴退到養蛇場。


    整個住宅區,轟然倒塌,大風唿嘯而來,一切都化作黃沙隨風消逝。空留傻眼的一人一獸,歪打正著,竟然又鎮一災厄。


    唿,唿唿,唿唿唿……


    道牧的心還在狂跳,喘著粗氣,迴想剛才,心有餘悸,真是千鈞一發,這等經曆竟比無機森林還要刺激。


    “不能修煉太憋屈,倘若我是牧道者,哪怕入門學徒也沒這麽吃力了吧。”道牧擅自揣摩道。


    哞哞哞,阿萌轉頭看他,好似在反駁道牧的話,誰能像道牧這樣怪物。


    “嘶……”道牧注視眼前養蛇場,臉上遺憾顯露無疑,“可惜了,我無法像老爹那般抓來他山之石,銘刻豐碑,驚醒世人,且還流芳百世。”


    哞,哞哞,阿萌示意不遠處參天古木,“刻木銘誌,這主意不錯。”道牧會意,伸手摸了摸阿萌的頭。


    道牧如猴子那般,三兩下爬上樹頂,翻身躍下,決刀幻蝶,木屑紛飛如雪。


    “狂蟒災林雖無主,蛇口亦無情,凡入者需慎之再行。鎮災散人道牧,以刻此木,警醒世人。”


    阿萌穩穩妥妥將道牧接住,仰著頭,煞有介事審視古木上蒼勁有力的字,“唾!”阿萌對古木唾一口唾沫。


    “阿萌!”道牧氣不成聲,“你過分了!”


    阿萌搖頭晃腦,哼哼怪叫,華麗無視道牧怒斥,馱著道牧一蹦一跳消失於地平線。


    古木搖顫,不斷瘋長,拔高千餘丈,猶如一根擎天巨柱,木須垂落紮根大地,獨木成林。樹冠遮天,雲霧縈繞,樹幹上的字,在星月照耀下,流光溢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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