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婕張嘴欲言,卻有發覺自己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失神之時,好似有人附在童婕背後,陰風吹入頸脖,毛骨悚然。


    “咿呀!”童婕渾身打個顫,猛然迴頭卻空無一物,連風都沒有。


    “莫慌。”童伯羽竟瞬息來到童婕身邊,在童婕左側,依靠在阿萌的後大腿部,“哥哥就陪在你身邊,你潛心念經修行便是。”


    說話間,童伯羽手中牧笛敲決刀兩下。決刀靜如死物,毫無反響。童伯羽並不在意,在童婕背後敲一下。


    童婕頓覺一股暖意充滿四肢百骸,那驚悚冷嚇被驅散。明明昏天暗地,陰風嘶吼,童婕卻感覺自己像是沐浴在陽光之中。


    “哥,你……”童婕櫻唇大張,驚訝寫滿臉上,眼眸卻在閃爍。童伯羽前後有變化,雖不排除頓悟,但童婕總覺得哪裏不對勁。


    “別怕,你放心念經。”童伯羽雙手懷抱,閉上雙眸,牧笛輕快的敲打著肩膀,“聽你念上幾遍,我再考慮吹甚音律。”


    “哥,鬼道眾生好似發癲瘋了!”童婕心中沒有不安那是假的,人們常說那句“趕著去投胎”,在這裏真真實實上演。


    岸上生靈或原地爆碎,殘肢血泥鋪地。或不要命跳入滿是奈河水的苦海當中,瞬息血肉消融,同化作奈河水,骨頭成為苦海奠基石。


    嘩嘩嘩,陰風陣陣,大浪此起彼伏,越聚越高,拍向天葬山。唿唿唿,血雨腥風拍臉而來,阿萌此刻卻無法撐開氣罩,童婕召得幾隻風靈相伴,腥風血雨已久撲得童婕一身,衣裳染得暗紅,頭發粘稠結塊,惡臭侵鼻入肺。


    “啊啊啊……”童婕驚聲尖叫,身體抖若篩糠。


    “叭!咪!吽!”童伯羽吐出真言,宛若大佛梵音祝由,破除一切邪祟惡念。


    童婕立覺一身清爽通透,猛然一看,自己身上什麽東西都沒有。那腐敗的惡臭卻還真真實實存在,隻不過是從苦海吹來。


    此刻,苦海煙霧彌漫,奈河水轟隆隆聚成浪,一層疊一層,越來越高,煙霧也越來越濃。


    “難道我耳邊聽到的哭喊也是幻覺?”童婕心中最後的驕傲全無,隻剩下滿滿的凝重,她不敢想象佛國其他的路,得多難走。


    “興風作浪是要付出代價的,在苦海之中更不必講,這些聲音都是興風作浪的鬼道眾生發出。”道牧眼睛睜開一條縫,與他對視好似一條魔淵深不見底,勾人心魂。“你不要抗拒那些鬼嚎,一邊背誦大自在往生經,一邊細聽細品鬼道心聲、天地本音,這種機會可不多得。”


    “人家問你這個,你每次都答到其他點上。”童伯羽反倒閉著眼睛,也沒對著道牧,手中牧笛依舊敲打肩膀,“點燃人氣,涅槃度業,若是成功,此處將再無可能通往輪迴道。鬼道眾生對輪迴道的執著超乎其他靈物,遂一個個發狂阻止。”


    “這……”童婕聞言大驚,心嘣嘣狂跳,直衝嗓子眼。


    方才一直悶在心胸的那一塊堵氣大石被衝開,難怪她心中總有一種莫名的不祥預感,讓她坐立不安,心神慌亂蹦跳。


    “別把小女娃娃嚇到,影響她修行悟道。”道牧眼睛刹那全睜,黑洞洞,森幽幽,麵目猙獰,渾似深淵惡魔,令人發顫。


    童婕才轉臉過去,道牧卻已經恢複原樣,眯著眼,神情淡然無波。


    此時,童伯羽卻睜開眼睛,看著道牧發笑,牧笛敲打的節奏也變得活躍輕快起來,“莫小看她,她靈性十足,好奇心自然旺盛,給她真相比掖藏著好太多。”


    “牧哥,你們還在磨蹭?”李煥衍若隱若現,渾似那水中倒影,“我已用符咒將消息傳出,此刻陰陽兩世鬼道皆知。情勢越來越無法掌控,屆時就怕引起陰曹地府動蕩,惹來陰司大軍壓境。”


    “那豈不是更好?”道牧語氣輕鬆,像是在玩笑耍子,臉色卻陰沉凝重得可怕,“此番超度不僅會衝擊陰曹地府,勢必會衝擊天曹靈府。”


    聞得此言,李煥衍身影如水波劇烈晃蕩一下,身體又真實幾分,“牧哥,你要作甚!”聲如撼天雷,神色淡漠如冰,不帶絲毫感情。


    “顛覆佛國。”童伯羽輕輕嗤笑,搖擺著頭,目光充滿挑釁,牧笛敲打著輕佻的旋律。


    道牧、李煥衍、童伯羽三人的性格在這個時候相互交換了一般。


    童婕袖袍下十指用力相互揉搓,筋肉綻綻,森白分明,“佛國眾生……”


    道牧左手抬起,打斷童婕的話,朗聲直言,“或生或死,是福是禍,自會遵照前定天數。”


    “可是……”童婕渾身一顫,才通暢不久的心胸,在她還未說完話的時候,灌入大量水泥,堵得她麵紅耳赤,心髒激烈跳動要蹦出心口,唿吸變得愈來愈困難。


    唿唿唿,一陣腥風血雨撲來,童婕隻覺惡臭灌鼻侵肺,接著就被一股水浪傾盆壓身,兩眼一抹黑,差點又從阿萌背上摔下去。


    童伯羽眼疾手快,牧笛橫在童婕腹部,將童婕退迴遠處,並且扶正。


    “你們可真有意思。”道牧嗬嗬一笑,講出沒頭沒尾的話,緊接著閉眼麵對李煥衍,“我們開始吧。”


    “成則功德無量,損壽缺德將被補全。敗則陰德敗壞,厄運纏繞你一身。”李煥衍身影快速黯淡,聲音卻在天地之間不斷迴響,“牧哥,你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我一旦點燃人氣,將不可逆性,對外界一切均無能為力!”道牧雙手大拇指悄然按住中指與無名指,掌心依然向上,“局勢若失控,你們生命受到威脅,立馬就將那刀扔入苦海,莫要絲毫猶豫!”


    “好!”童伯羽答得幹淨利落,依靠在阿萌身上,牧笛歡快的敲打肩膀。


    童婕聽在心裏,心神竟覺醒大半。十指停止打架,猛然將雙腿間的決刀牢牢攥在雙手之中,閉上鳳眸,見她銀牙暗咬,徹底放開五覺,紅唇輕啟,喃喃背誦大自在往生經。


    道牧倏然睜開雙眼,正好與童伯羽對視,一黑一褐,相視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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