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叔,他、他們是……”


    農虛穀隻覺口幹舌燥,兩腿發軟,就連聲音都不自覺地顫抖了起來。


    “少爺,適才對麵的領頭之人……”


    離塵表現得比他要稍好一些,卻也是麵色泛白,強自鎮定道,“似乎提到了‘率土之濱’?”


    “率土之濱?”


    農虛穀腦中不禁浮現出鍾文笑嘻嘻的臉龐,表情當真是要多精彩有多精彩,“就是那、那小子的勢力?老東西才剛將他攝入棋盤之中,這就打過來了?”


    “未必如此。”


    離塵苦笑著搖了搖頭道,“或許對方本就想要攻打咱們農家,隻不過是盟主先行了一步而已。”


    “這可怎麽是好?這可怎麽是好?”


    農虛穀早已亂了陣腳,隻是不斷重複著這麽一句話。


    “敵人勢大,不可力敵。”


    離塵眼神一凜,一把抓住農虛穀的胳膊,“不如暫且撤退,反正對方的盟主在咱們手裏,屆時以此要挾,多半能讓他們投鼠忌器,铩羽而歸。”


    “有道理!”


    農虛穀眼睛一亮,仿佛溺水之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連連點頭道,“走走走,趕緊走!”


    “走?”


    不等他迴頭,眼前突然一晃,出現了一個秀麗窈窕的少女,笑眯眯地對著他上下打量,目光就如同一頭猛獸在注視著自己的獵物,“你要走到哪裏去?”


    “不用管她!”


    離塵抓著農虛穀向後疾退,口中厲喝一聲,“咱們走!”


    “嗷!”


    然而,撤退的道路上,卻突然出現了一個高大的身影。


    竟然是一隻肌肉發達,體型健碩,麵目頗為猙獰的猴子!


    更不可思議的是,這隻猴子的手上,竟然還揮舞著一把金光閃閃的鋸子。


    “滾開!”


    望著朝自己擠眉弄眼的猴子,離塵臉上流露出濃濃的厭惡之色,口中厲喝一聲,食指一曲一彈,一道黑色毒煙自指縫中疾射而出,朝著對方狠狠打去。


    “啊嗚!”


    不料猴子突然伸過脖子,咧嘴一笑,竟然將黑色毒煙一口吞了下去。


    它瘋了?


    離塵吃了一驚,險些以為對方腦子出了問題。


    要知道,這種黑色毒煙名為“黯然蝕骨”,乃是他以多種名貴材料精心調製而成,隻要沾上一點,哪怕是肉身強橫的混沌境強者也要皮膚潰爛,遍體生瘡,在數息的痛苦折磨後當場斃命。


    吃下一整道毒氣,與找死何異?


    然而,想象中猴子形容俱毀,毒發身亡的畫麵卻並未出現。


    隻見它舔了舔嘴唇,眉開眼笑,手舞足蹈,臉上非但沒有半分痛苦之色,反倒頗為享受,看向離塵的目光之中充滿了期待,仿佛在說“再來一口”。


    這是什麽怪物?


    如此一來,登時驚得離塵麵色蒼白,腿腳發軟,臉上再也看不見先前的從容和淡定。


    “靈犀遁影!”


    眼見猴子大步而來,他不禁嚇出一身冷汗,左手依舊抓著農虛穀的胳膊,右手舉在胸前,捏了個奇特的法訣,口中大喝一聲。


    兩人身上登時華光閃耀,散發出玄而又玄的氣息,隨後竟憑空消失得不見了蹤影。


    等到再次現身之際,他們已然位於距離戰場數十裏開外的一處樹林之中,端的是神出鬼沒,迅疾如電。


    “所以說……”


    可還沒等農虛穀鬆一口氣,耳邊卻再次響起了少女嬌柔悅耳的嗓音,“你們想要跑到哪裏去?”


    兩人大驚失色,迴頭之際,卻見先前的那名秀麗少女不知何時已然出現在背後,且身邊還跟了一個眉清目秀,看上去約莫十三四歲的少年人。


    怎麽可能?


    引以為傲的手段接連被破,離塵不禁兩眼發直,腦瓜子嗡嗡的,險些連三觀都要被震碎,頗有種懷疑人生的感覺。


    “老頭,剛才聽你稱唿他大少爺。”


    少女笑嘻嘻地看著離塵道,“莫非這家夥在農家的地位還不低?”


    “不錯,農家家主農藏鋒便是家父。”


    農虛穀心中一動,突然挺直腰板,趾高氣昂道,“你們若敢傷我半根寒毛,定然要遭到整個農家的全力追殺,後果……”


    “家主的兒子?”


    少女雙手“啪”地一拍,興奮地嚷道,“這可是條大魚,抓起來嚴刑拷打,多半能問出不少有用的信息!”


    你特麽……


    農虛穀聞言,不禁臉色煞白,心中暗罵對方野蠻,卻又無可奈何,隻得眼巴巴地看向離塵。


    “休得無禮!”


    離塵果然沒有讓他失望,一個箭步擋在農虛穀跟前,一臉視死如歸的表情,食指再次一彈,射出數根銳利尖刺,朝著少女狠狠打去,口中厲喝一聲,“想要傷害大少爺,先從老夫的屍體上跨過去!”


    “塵叔。”


    農虛穀聞言不禁大為感動,眼中隱隱有淚光閃爍。


    果然,值得信任的隻有塵叔!


    此時此刻,在這位農家大少心裏,離塵已然成了比親生父親更為親近的存在。


    每一根尖刺表麵,無不閃耀著淡紫色的幽光,便是傻子看了,也知道上頭淬有劇毒。


    “有點意思。”


    可少男少女卻依舊站在原地,似乎完全沒有要閃躲的意思。


    “無限。”


    直至尖刺近在眼前,少年才伸出右手隔空一點,嘴裏輕輕吐出兩個字來。


    緊接著,在離塵不可思議的目光中,他打出的尖刺竟然懸停在半空中,再也無法前進分毫。


    “迴去!”


    少年微微一笑,再次開口。


    “噗!”


    這幾枚尖刺登時消失不見,而離塵身上卻有多處飆出血花,整個人不由自主地倒飛了出去。


    原本打向少年的毒刺,不知怎的竟然調轉槍頭,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射入他體內。


    整個過程,農虛穀甚至都沒看見尖刺移動的軌跡。


    “塵叔!”


    眼見離塵受傷,他不禁臉色大變,連忙快步衝上前去,雙手合攏在胸前,捏了一個奇特的法訣,試圖以農家秘法助其恢複傷勢。


    不料躺在地上的離塵卻沒有絲毫好轉,傷口處的血液反倒成了黑色,周圍皮膚也開始迅速潰爛,生瘡,狀況竟似在急劇惡化。


    怎麽可能?


    我的秘法怎麽會不起作用?


    農虛穀見狀不禁心急如焚,愈發拚命催動秘法,試圖挽救離塵的性命。


    可無論他怎麽努力,離塵卻還是越來越虛弱,很快就變得出氣多,進氣少,仿佛隨時就要嗝屁。


    就在他近乎絕望之際,離塵突然睜開雙眼,伸手入懷,掏出一顆晶瑩玉潤的丹藥,一把塞入口中。


    吞下丹藥的瞬間,皮膚的潰爛戛然而止,剛生出來的瘡斑竟然迅速衰退下去。


    我真傻!


    毒藥是塵叔自己調製的,他怎麽可能沒有解藥?


    農虛穀大喜過望,快步上前,滿臉關切地問道:“塵叔,你還好吧?”


    不料就在兩人相距不足兩尺之際,離塵突然跳將起來,身形矯健,出手如電,一把抓住農虛穀的脖子,竟然將他當作飛行道具一般,朝著少年少女所在的方向狠狠投擲過去。


    “無限!”


    少年顯然沒料到這老頭會突然坑起自己隊友,不禁嚇了一跳,手忙腳亂地一指點出,將迎麵飛來的農虛穀定在半空之中。


    少女也果斷一步跨出,一記手刀自上而下,毫不留情地敲在農虛穀腦袋上,將這位農家大少從空中狠狠捶落地麵。


    “哎喲!”


    淒厲的慘叫聲迴蕩在天地之間,久久沒有散去。


    解決了農虛穀,兩人再次抬頭之際,眼前卻已是空空如也,哪裏還有離塵的蹤影?


    不久前還忠心耿耿,恨不能以命護主的離塵,居然選擇了犧牲自家主子,一個人獨自逃生。


    看了看空蕩蕩的天空,又瞅了瞅麵如死灰、生無可戀的農虛穀,少男少女麵麵相覷,一時竟不知該說些什麽才好。


    ......


    “砰!”“砰!”“砰!”


    主戰場上,農家和歸家的眾多高手各出絕學,五花八門的靈技之光閃耀在天空中,劈頭蓋臉地朝著率土之濱大軍砸將過去,卻都被枂蓧嫻凝聚出來的晶牆輕鬆阻隔在外,爆發出聲聲脆響。


    承受了如此狂暴的攻勢,晶牆表麵卻是完好無損,甚至看不見一絲裂痕。


    “千鳥絕!”


    幾乎同時,枂蓧嫻身邊的林星月雙臂交叉,目露精光,口中嬌喝一聲。


    晶牆對麵的天空中毫無征兆地浮現出一條又一條熒光閃閃的白色手臂,以迅雷之勢襲向農歸兩家高手。


    “砰!”“砰!”“砰!”


    但凡被能量手臂觸碰到,修煉者的肉身便會瞬間炸裂,化為虛無,竟是毫無抵抗之力,慘叫聲此起彼伏,繞梁不絕。


    短短數息間,原本聲勢浩大的農家陣營竟然死傷了超過九成,隻剩下觀月等寥寥數人還在苦苦支撐,場麵甚至不能用一邊倒來形容。


    碾壓,徹徹底底的碾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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