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嗬!哈!嘿!”


    北疆省冰天雪地的山林之中,一個虎頭虎腦的懵懂孩童正努力揮舞著拳頭,似乎在演練一門靈技,小臉蛋上滿是認真與堅定之色。


    在這凍徹骨髓的氣候中,男孩非但不覺寒冷,反而滿頭大汗,渾身濕噠噠的,時不時有汗珠順著下顎滑落在雪地之上。


    他看上去不過十歲出頭的年紀,剔著一個普通百姓家十分常見的寸頭,膚色黝黑,身上的衣服材質粗糙,卻也不算肮髒,上頭打了不少補丁,一望便知不是什麽富貴人家的子弟。


    從早上辰時不到起,直至如今午時過半,他始終眼神堅定,鬥誌昂揚,一絲不苟地完成著對於這個年齡來說,還有些過於苛刻的靈技動作,隨著時間推移,原本生澀的招式銜接,也漸漸變得自然流暢,圓轉如意。


    “鐵蛋,吃飯了!”


    山林某處上空,飄著嫋嫋白煙,過了片刻,忽然傳出了一道溫柔嬌美的女子嗓音。


    “哦,冉姐姐,這就來!”


    聽見這個聲音,前一刻還無比專注的男童頓時眼睛一亮,喜笑顏開,嘴裏高聲嚷嚷著,撒開腿屁顛屁顛地朝著炊煙方向跑去。


    這名孩童,竟是羅河村劉老漢家的小兒子,在村子遭難之後,跟隨冉素娟一同離開的劉鐵蛋。


    如今的劉鐵蛋較之玉衡襲擊村莊之時,似乎又略微長高了一些,身手也更為敏捷,三兩步便來到一片寬闊地帶。


    隻見正中央位置用木頭架起了兩個大瓦罐,下頭生著柴火,上麵直冒白煙。


    一名身姿曼妙的白衣女子正將罐中的食物盛到碗裏,一一送至周圍眾人麵前。


    女子生得膚白賽雪,眉目如畫,即便在這天寒地凍的北疆,她卻隻穿了一套白色連體長裙,如絲如瀑的長發束在腦後,露出一截光潔如玉的粉頸,纖腰盈盈一握,曲線玲瓏有致,渾身上下散發出溫婉動人的成熟魅力,竟是一位罕見的佳麗。


    在她身旁,幾名約莫二十餘歲,看上去土裏土氣的青年人臉上帶著諂媚的笑容,正試圖上前接替女子的工作,以博取好感,卻都被她微笑著一一謝絕。


    這幾人後方不遠處,一名長相帥氣的中年男子正盤坐在地,肩上架著一杆長槍,在他身旁,兩名發型奇特的男子斜倚在石頭旁,嘀嘀咕咕不知在交流些什麽。


    不用說,這幾人自然就是冉素娟、王萌、東大木、汪嵩良以及來自羅河村的五位“天選之子”。


    眼見張棒棒衝在最前頭,對著冉素娟大獻殷勤,鐵蛋撇了撇嘴,邁開大步衝上前去,硬生生地插入到兩人中間,小屁股對著他猛地一撅。


    張棒棒隻覺一股大力襲來,猝不及防之下搖搖晃晃,站立不穩,“哎喲”一聲跌坐在地。


    擠在旁邊的王芋頭和李羅鍋等人沒有料到張棒棒會突然倒地,一個個反應不及,也被他帶得東倒西歪,萬分狼狽。


    “鐵蛋,你做什麽!”張棒棒好容易爬起身來,一手捂著暈乎乎的腦袋,一手摸著快要凍成冰塊的屁股,怒聲嗬斥道。


    “是棒棒哥啊!”鐵蛋轉過頭來,故作驚訝道,“俺練了一上午的功,肚子餓得緊,滿腦子隻想著吃飯,倒是沒注意你哩。”


    在五位“羅河天驕”之中,就數張棒棒腦子最靈活,一眼便看穿鐵蛋嘴角微微抽搐,正在強忍著笑,剛才的那一記臀擊,顯然是有意為之。


    “好你個死鐵蛋!”他不禁果然大怒道,“想當初俺在村子裏那麽照顧你,現在可好,修練了功法,便翻臉不認人了是不?沒良心的小兔崽子!”


    鐵蛋嘿嘿一笑,衝著他做了個鬼臉,轉身結果冉素娟遞來的木碗,一溜煙跑到王萌身旁,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


    “臭小子!小混蛋!”張棒棒兀自一臉怒容,罵罵咧咧,看似暴跳如雷,卻始終不敢衝上前去找他算賬。


    “好了好了,你跟個十歲的小娃娃較什麽勁?”王芋頭出來打圓場道。


    其餘三人見狀,也紛紛出言相勸,然而眼神之中,卻多少有些幸災樂禍的味道。


    “當初他在村子裏闖了多少禍?”張棒棒麵色稍霽,兀自喋喋不休道,“裏頭有一大半都是我替他擦的屁股,要不然小兔崽子早被劉老爹打斷了腿。”


    “你光站在這裏吵吵有什麽用?”王鐵錘終於不耐煩道,“有本事就上去揍他啊!”


    張棒棒麵色一僵,頓時啞口無言。


    莫看他已經二十餘歲,身強體壯,卻隻是個沒有修為的普通農夫,在如今已達人輪三層的劉鐵蛋麵前,簡直與沙包無異。


    “鐵蛋和咱們,已經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了。”李羅鍋歎了口氣,忽然語重心長道,“他肯叫你一聲棒棒哥,還是看在昔日的情分上,再過個三五年,咱們怕是連跟他說話的資格都沒有哩。”


    被他說中痛楚,其餘四人皆是麵色一黯,一個個長籲短歎,唏噓不已。


    誠如他所言,劉鐵蛋不過十歲,正是修煉啟蒙的黃金年齡,又身負“炎陽體”,在冉素娟的教導下,未來前途不可限量。


    而他們這五個“天命之子”卻都已過了二十,雖然從小家境貧寒,吃苦耐勞,卻早已過了開始修煉的最佳時期,即便有王萌等人傳授功法,但這一路行來,僅僅是第一步培育氣感,五人之中便有四人至今沒能成功。


    唯一成功的王芋頭,也隻能勉強感受到一絲極其微弱的靈氣,用“離魂槍”王萌的說法,那便是“差別不大”。


    這幾人雖然見識淺薄,卻並不愚笨,自然能夠讀懂王萌眼中那不加掩藏的失望之色,也多少明白了,這位帥氣大叔已經在內心給自己的修煉之路判了死刑。


    眼看著劉鐵蛋進步神速,一騎絕塵,他們在羨慕嫉妒之餘,也逐漸開始接受了這一殘酷的現實,認識到自己等人與修煉者之間那道天塹一般的鴻溝。


    似張棒棒這般腦筋活絡的,甚至已經能夠預料到,在不久的將來,王萌等人定然會客客氣氣的“請”他們離開,以免拖累了整個隊伍的行動速度。


    對於娶到冉素娟這樣仙子般的人物,五人其實早已不存希望,如今還在大獻殷勤,也不過是為了慰藉心中的那一份執念。


    真實的世界,往往遠不如童話和小說那般溫暖人心,大小姐愛上窮小子,公主下嫁小乞丐這樣的橋段,幾乎從來不會發生。


    就在幾人心情沉重,失魂落魄之際,一道有力的腳步聲自身後傳來。


    眾人迴頭望去,隻見一名身材纖瘦,手握烏黑巨刃,微紅雙眸中泛著淩厲兇光的青年男子正邁著大步出現在視線之中。


    巨刃表麵,還濕噠噠的殘留著不少血液,滴滴答答地順著刃邊直往下落。


    “鬼魈兄!”看清來人容貌,王萌神情一鬆,嘴角微微上揚,“沒受傷吧?”


    “怎麽可能?”鬼魈甩了甩手中的屠神巨刃,獰笑一聲道,“就憑那幾個廢物,也想傷到我?”


    “還是‘暗神殿’派來的麽?”王萌也跟著笑了起來。


    “嗯,三個長老,都沒有入道。”鬼魈言簡意賅地說了一句,隨即來到冉素娟跟前,一把奪過她剛盛好的木碗,又跑到王萌身旁坐了下來。


    對於他這般粗魯的舉止,冉素娟似乎早就習以為常,並不抱怨,隻是輕輕瞥了他一眼,又微微搖了搖頭,順手拿起了另一隻空碗。


    “最近這幾日,‘暗神殿’的追殺似乎不如從前那般頻繁了。”王萌轉頭看他,“莫不是被鬼魈兄給殺怕了?”


    “誰知道呢?”鬼魈聳了聳肩,表示不知道,也無所謂。


    誠如鍾文所料,鬼魈的叛變,在“暗神殿”之中引起了軒然大波,由於三殿主沈巍的堅持,神殿前前後後派出不下二十個追殺隊伍,誓要將叛徒碎屍萬段,以儆效尤。


    這些追殺者中,不乏靈尊級別的神殿長老,在沈巍看來,這樣的豪華陣容,用於對付區區一個天輪弟子,已經是殺雞用牛刀,定然可以手到擒來。


    然而,時至今日,鬼魈依舊活蹦亂跳,那些被“暗神殿”派來追殺他的長老和弟子們,卻俱都命喪黃泉,無一生還。


    當初鍾文之所以不殺鬼魈,選擇放虎歸山,正是想要利用他叛徒的身份來幫助自己牽製“暗神殿”的力量。


    如今看來,這一計策可以說是大獲成功,效果遠遠超出了鍾文的想象。


    三兩口吞下碗中食物,鬼魈抬起頭來,視線恰巧與鐵蛋撞在了一起。


    發現這個虎頭虎腦的男孩正惡狠狠地瞪視著自己,鬼魈微微一愣,隨即咧嘴笑道:“傻小子還在練那門垃圾功法麽?真是白瞎了你的‘炎陽體’。”


    “俺高興,要你管!”鐵蛋白了他一眼,隨即轉過頭去,不予理睬。


    “他的功法不好麽?”東大木好奇地插嘴道,“才修煉了短短數十日,便擁有人輪三層修為,已經算得上是進步神速了。”


    “區區黃金品級的功法,怎麽能夠發掘出特殊體質真正的力量?”鬼魈輕蔑地搖了搖頭,罕見地有些話多,“再這般練下去,他那‘炎陽體’算是廢了。”


    “你總說我傳授的功法垃圾。”冉素娟聽他數次發表這樣的論調,終於忍不住問道,“莫非你有更適合鐵蛋的功法?”


    “自然是有的。”鬼魈瞥了她一眼,又迅速挪開視線。


    “既然如此,可否請你將這門功法傳授給他?”冉素娟雖然不喜他為人粗魯,卻也知道對方在修煉方麵有著不俗的見解,實力更是遠在自己之上,心中先自信了幾分。


    “我和他非親非故,憑什麽要教他?”鬼魈咧嘴一笑,拒絕得幹脆利落。


    見他不肯,冉素娟輕輕歎了口氣,眸中閃過一絲失望之色,卻也並不強求。


    “冉姐姐,俺才不要學他的功法哩!”鐵蛋見鬼魈對她無禮,大聲說道,“總有一天,俺要用姐姐教的功法,把他打得滿地找牙!”


    冉素娟知道鐵蛋在安慰自己,不覺心頭一暖,伸出纖纖玉手,溫柔地撫摸著他的小腦袋,微笑著道:“說的是呢,鐵蛋天賦這麽好,將來一定是個了不起的修煉者。”


    小男子漢頓時眯起眼睛,黑黝黝地臉上泛著紅光,如同一隻被主人撫摸肚皮的貓咪一般,表情無比愜意。


    不遠處,五位“天選之子”一個個瞪大了眼睛,凝視著劉鐵蛋那皇帝般的待遇,嘴角流著哈喇子,滿臉豔羨之色。


    “功、功法這玩意兒,還是得練呐!”王芋頭結結巴巴道,“萬、萬一哪天真成了修煉者,冉姑娘會不會也對俺……”


    “冉姑娘這樣的神仙人物,你就別想了。”張棒棒吸了吸口水,擦了擦嘴角道,“不過若是能練成那個什麽人輪境界,將來娶的媳婦,肯定不會比鐵蛋他二姐來得醜吧?”


    當初鍾文在藥王穀中,隻花了兩刻時間就輕鬆達成的人輪一層,對於張棒棒五人而言,卻是那般遙不可及,幾乎可以算作人生終極目標。


    “俺去練功了!”王鐵錘三兩下扒幹淨碗裏的食物,隨即盤腿而坐,擺出王萌教導的引氣姿勢,很快便心無旁騖,進入到忘我之境。


    其他四人見狀,亦是不甘落後,紛紛開始修煉起功法來,便是心思最為活絡的張棒棒,也很快進入到忘我之中,再也不理睬外界的風吹草動。


    “這幾個小子心思淳樸,倒都是修煉的好材料。”王萌輕輕歎了口氣,不無惋惜地說道,“若非年紀太大……”


    鬼魈冷笑一聲,正要說話,忽然麵色一變:“有人來了!”


    這些日子以來,眾人早已習慣了逃亡生涯,相互之間多少生出了一些默契,得了鬼魈示警,一個個彈地而起,或拔劍,或持槍,紛紛擺出戒備姿態。


    冉素娟也站了起來,嬌軀微微一側,自然而然地將鐵蛋護在了身後。


    從羅河村到北疆這一路,鬼魈經曆了將近二十迴追殺,最頻繁的時候,甚至一天之內就遭遇四波強敵,不斷的戰鬥,令他實力飛速成長,神識的敏銳度亦是今非昔比。


    從發現有人靠近,到對方真正出現在麵前,居然經曆了整整一刻時間,險些讓王萌等人以為這是一次誤報,足見鬼魈的感知範圍之廣,已然達到了駭人聽聞的地步。


    出現在山林中的,竟然是一支軍隊。


    “是魚玄機的鎮北軍!”


    遠遠看見這支軍隊前方大旗上的“魚”字,再聯想到此時所處的位置,王萌腦中靈光一閃,瞬間猜出了對方身份。


    鎮北軍素來以軍紀嚴明,驍勇善戰著稱,便是跟力大無窮的蚩族軍隊作戰,也絲毫不落下風,身為逃犯,若是換做從前遇見了,即便以王萌的身手,也定會感到驚慌失措。


    然而也不知是不是在鬼魈這個狂人身邊待久了,王萌發現自己居然多了絲波瀾不驚的味道,轉頭再看身旁的東大木和汪嵩良,也都是老神在在,哪有半點緊張的感覺。


    “那個女將軍,生得好俊俏!”王芋頭性子木訥,看清鎮北軍前方坐在馬上的年輕女將,忍不住脫口而出道。


    “不錯,不錯。”李羅鍋隨聲附和道,“原來除了冉姑娘,世上還有這樣漂亮的女人。”


    “原來姑娘家穿了盔甲,也可以這麽好看!”王鐵錘一雙眼睛瞪得老大,嘴角邊掛著兩條涎水。


    “諸位兄弟,不瞞你們說,雖然冉姑娘這樣溫柔的也不錯,但其實俺心裏真正喜歡的,乃是性格強悍的女人。”張棒棒更是當場宣布移情別戀,“從今往後,那位女將軍才是俺心中的女神,冉姑娘的幸福,就交給你們了。”


    幾人說話嗓門不小,以冉素娟天輪級別的修為,自然是一字不落統統聽在耳中,直教她滿頭黑線,哭笑不得。


    此時,魚玄機這一方,也已經發現了鬼魈等人的存在。


    清麗絕俗的美貌女子,虎頭虎腦的幼稚孩童,樣貌堂堂的中年槍客,發型奇特的古怪劍客,眼神淩厲的兇狠刀客,以及五個土裏土氣的“天選之子”。


    這樣一支特色鮮明,東拚西湊的隊伍,無論走在哪裏,都是十分吸引眼球的存在。


    南宮玉抖動韁繩,一馬當先地靠近過來,目光在鬼魈等人身上掃過,最終落在了王萌身上,口中朗聲道:“可是‘離魂槍’王萌王將軍?”


    被他認出了身份,王萌麵色微微一變,不自覺地緊了緊手中的長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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