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雪了?”


    望著從天而降的無數白色光點,風汐清冷的臉龐不禁流露出一絲詫異之色,“不、不對,這是……”


    他緩緩抬起右臂,攤開手掌,任由一道流光落入掌心。


    流光入手,他忽然感覺精神一振,體內湧起無窮無盡的力量,被囚芒打傷的部位也在以難以想象的速度飛快愈合。


    風汐心頭一喜,登時放下戒備,任由更多的流光落在身上。


    隨著時間推移,他體內的氣息越來越凝實,臉上的神情亦是漸漸鬆弛,先前的頹靡之色竟是一掃而空。


    他站起身來,輕輕拍了拍沾濕的衣衫,整個人緩緩升至半空,轉頭看向武金剛所在的位置。


    果不其然,這個滿身肌肉的魁梧大漢也是精神振奮,容光煥發,正在伸展先前被牧常逍打斷的胳膊,動作靈活自如,竟似已恢複如初。


    “這到底是什麽玩意兒?”


    舒展片刻,武金剛臉上終於流露出滿意之色,口中好奇道,“怕是連咱們神女山最上等的丹藥,也沒有如此強勁的治愈效果吧?”


    “不清楚。”


    風汐搖了搖頭,“或許是聖女大人做了什麽也未可知。”


    “聖女麽?”


    提及聖女,武金剛的目光頓時柔和了下來,眼中隱隱閃過一絲癡迷之色,口中喃喃自語道,“若真是如此,那她的手段還真是讓人歎為觀止。”


    “接下來你有什麽打算?”


    風汐沉默片刻,忽然問道,“迴去向大長老求援麽?”


    “棠溪長老被那魔頭帶走了。”


    武金剛果斷搖頭道,“總不能拋下他不管。”


    “你不是一直想當首席長老麽?”


    對於他的迴答,風汐似乎頗覺意外,眸中閃爍著異樣的光芒,“若是棠溪長老不在了,對你而言,又何嚐不是一個機會?”


    “放屁!”


    武金剛兩眼一瞪,惡狠狠道,“老子想要的東西,自己會爭取,若是非得靠拋棄戰友才能上位,那這首席長老之位,老子還不如不要!”


    話音未落,他便果斷轉身,大步而去,很快走得沒了影子。


    望著武金剛消失的方向,風汐嘴角微微翹起,眸中隱隱閃過一絲欣慰之色。


    “你打算裝死到什麽時候?”他忽然轉頭看向血色水域。


    “切!”


    一團綠色煙霧突然出現在水麵之上,漸漸凝聚成齊淼的模樣,“打架的時候,你就不能忘了我麽?”


    “走罷。”


    風汐淡淡地說了一句,隨即身形一閃,瞬間消失不見。


    ……


    赫連寶箍緩緩睜開眼睛,進入視線的,是漫天遍野的白色流光,好似鵝毛大雪緩緩飄落,美麗而夢幻,令人一時忘了唿吸。


    老子沒死?


    感知片刻,他腦中突然浮現出這樣一個念頭。


    隻因先前與囚芒交手之時,他已然被狼牙棒轟得筋折骨裂,斷手斷腳,雖然還有一口氣在,和死了卻也沒有多大差別。


    可是此刻的他不但精神奕奕,四肢齊全,體內的傷勢不知如何,居然也徹底消失無蹤。


    與囚芒的那場生死大戰,竟仿佛是在做夢一般。


    “砰!”


    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之際,不遠處的一個石堆突然炸裂開來,爬出一道白色人影。


    “官長老!”


    看清此人正是白衣劍客官沐秋,赫連寶箍喜道,“你也沒事?”


    換自作從前,官沐秋那牛批哄哄的性格,應該算是他最討厭的一類人,可此情此景之下,能夠遇見一個熟人,對於赫連寶箍而言,卻如同一劑強心針,令他不自覺地振奮了不少。


    “丹田都被打碎了,怎麽可能沒事?”


    官沐秋卻並不領情,反而冷冷白了他一眼,伸手一指頭頂的漫天流光,“隻不過又被這些白光給治好了。”


    “這到底是什麽東西?”


    赫連寶箍皺了皺眉頭,卻並未發火,而是好奇地問道。


    “我怎麽知道?”


    官沐秋態度惡劣地應付了一句。


    “其他人呢?”


    赫連寶箍又問,“既然你我能夠恢複,不曉得西門長老和米長老他們……”


    “我親眼看見茶卡琉被那頭麒麟吞入口中,多半是活不過來了。”


    官沐秋淡淡地答道,仿佛事不關己,“至於西門越和米埠,你自己不會看麽?”


    “死了……麽?”


    赫連寶箍歎了口氣,神識一掃,黯然低語道,“看來這些白光隻能治愈重傷之人,對於真正的死人,卻也無能為力。”


    “廢話。”


    官沐秋忍不住給了他一個大大的白眼,“你見過有人能起死迴生的麽?”


    接連被懟,赫連寶箍終於按捺不住,正要和他辯論兩句,卻見白衣劍客已然轉身朝著遠處的洞穴走去。


    “官長老。”


    他微微一驚,本能地開口問道,“你、你要做什麽?”


    “算賬。”


    官沐秋頭也不迴地答道。


    “那個殺神囚芒已經如此厲害,陰鴉教主的實力隻會更加可怕。”


    赫連寶箍麵色一變,“以你我的實力,即便遇上了怕也……”


    “這裏的禁製已經消失,你應該能夠感知到裏頭的情況。”


    官沐秋突然迴過頭來,凝視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聖女大人還在戰鬥,莫非你想臨陣脫逃麽?”


    “我……”


    赫連寶箍表情一滯,支支吾吾地不知該如何迴答,“我、我沒有這個意、意思……”


    顯然,官沐秋的隨口一句,恰好說中了他的心思。


    “沒有就好。”


    官沐秋卻已經迴過頭去,冷冷地拋下一句,“走罷,莫要讓聖女大人等太久。”


    望著漸行漸遠的白衣劍客,赫連寶箍臉色陰晴不定,好半晌才長歎一聲,無奈地抬腳追了上去。


    ……


    洞穴深處的石室之中,鬼魈靜靜地躺倒在地,仰麵朝天,胸口插著一柄長長的剪子,鮮血自傷口汩汩而出,浸透了衣衫,將四周地麵染得一片深紅。


    不遠處,張棒棒亦是仰天平躺著,雙眸緊閉,唿吸勻稱,已然陷入到昏迷之中。


    劉鐵蛋趴在他身旁,被肆伍陸用腳踩住腦袋,臉蛋與冰冷的地麵親密接觸,不知吃了多少碎石與灰塵,鮮血自額頭緩緩滑落,流進嘴裏,說不出的腥臭苦澀。


    銀狸站在肆伍陸對麵,嘴唇發白,臉上沒有一絲血色,雙腿僵硬,握著短劍的右手顫抖個不停。


    在欺天道境的壓製下,體內的魂力仿佛消失了一般,根本就調動不了一分一毫,若非她意誌堅強,怕是早就支撐不住,跌倒在地。


    至於靈尊修為的七月則早已倒地不起,陷入到半昏半醒的狀態之中。


    目光掃過不遠處被怪獸阿蒙用胡須捆綁著,如同流星錘般甩來甩去的何九琳和元一,一股深深的絕望感止不住地湧上心頭。


    敗亡,似乎已成定局。


    “還要抵抗麽?”


    肆伍陸右腳微微用力,踩得劉鐵蛋齜牙咧嘴,仿佛連腦袋都要爆裂,隨即抬頭看向銀狸,緩緩說道,“你應該知道,在這欺天道境之中,你們沒有半點勝算。”


    到此為止了麽?


    陛下,看來銀狸是沒法繼續侍奉您了。


    銀狸心頭一黯,正打算丟掉短劍坐以待斃,卻忽然感覺渾身一鬆,原本籠罩在身上的恐怖威壓居然莫名消失。


    機會!


    她畢竟不是尋常人物,在短短一瞬的驚愕之後,很快便迴過神來,精神一振,雙足猛地發力,整個人化作一道銀色疾光,須臾間出現在肆伍陸跟前,抬手便是一劍,直奔對方眉心而去。


    “咦?”


    似乎沒料到對方會突然恢複行動能力,肆伍陸口中驚唿一聲,本能地向後退出一步,鬆開了踩在劉鐵蛋身上的右腳。


    “救人!”


    一擊落空,銀狸竟似毫不意外,非但沒有追擊,反而嬌喝一聲,左腳勾住劉鐵蛋的身體,微微用力,將他掄得離地而起,直飛遠處而去。


    “喝!”


    劉鐵蛋微微一愣,待到迴過神來,發現自己已經飛到了怪物阿蒙跟前,登時心下了然,突然雙手平推,狂暴的暗金色火焰自掌心瘋湧而出,狠狠纏上了阿蒙的眾多胡須。


    火焰燒得極快,瞬間便蔓延至黑須末端,也就是捆綁著何九琳和元一的位置,火勢越來越旺,不過短短一息,居然將這頭混沌境怪物的胡須焚燒殆盡,黑色殘渣窸窸窣窣地灑落了一地。


    令人驚訝的是,如此狂暴的火勢,卻並未對兩名混沌女修造成絲毫傷害。


    不好!


    肆伍陸麵色一變,意識到自己中了算計,正要縱身追趕,一道鋒銳的氣勁突然自背後疾襲而來。


    竟是銀狸挺著短劍,主動向他發起進攻。


    “不自量力!”


    情急之下,肆伍陸再也顧不得什麽風度,反手拔出插在鬼魈胸口的剪子,狠狠一剪揮出。


    “噹!”


    剪子與短劍正麵碰撞,爆發出清脆的金鐵撞擊之聲。


    硬碰硬,銀狸哪裏是混沌境的對手,登時身不由己地倒飛出去,“砰”地一聲重重砸在洞壁之上,口中“噗”地噴出一道血箭,渾身骨頭仿佛散架了一半,俏麗的臉蛋上再也沒有一絲血色。


    “好小子!”


    隻是被她這麽一阻,兩名混沌女修終於還是順利脫困,何九琳眸中精光大作,衝著劉鐵蛋點了點頭,“老身欠你個人情!”


    一股驚天動地的氣勢自她體內瘋湧而出,朝著怪獸阿蒙狠狠罩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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