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位老者帶孑立一行所走的路,極為平整,顯然是常年踩踏的結果。想必是他們在此處山林待了許久了,一路上很是熱情,問東問西、摸這碰那,孑立說的最多的兩句話就是‘不知道’、‘不能碰’。


    原本還想從這幾位老者口中獲知些有關此地的信息,可實際上,他根本插不上話。對一眾長者又不能不敬,因此隻能強忍著。


    與此同時,孑立看著幾位身體瘦弱髒亂的老者,肩扛著胳膊粗細的木叉,很不協調。看著這一幕,孑立心中愈加疑惑。


    “這裏應該並沒有年輕之人,否則怎會讓這幾位老弱出來捕獵?”思來想去,孑立心底不禁生出一陣寒意。


    “這些人肯定不會在這般年紀進入妖夜森林的,現在成了這個樣子,說明他們在這待到這般年紀還沒能離開!這裏沒有青年,說明很長時間也沒人進來過了。不能進,不能出,那,那我如何離開?”


    “前麵就要到我們住的地方了。唉,真是世風日下,現在的年輕人怎麽都如此寡言沉悶,好不敬老。”高個長者,搖了搖頭,對孑立的不溫不熱表達了不滿。


    “不是我話不多,而是你們話太多了啊!”


    孑立心下無奈的想到,可是此時,他哪還有心情與他們爭論,隻是歎了口氣,跟上前去。無論如何,都要先弄清楚狀況。


    原來幾位老者就居住在山頂的一塊空地上,方圓裏許,環境看起來很是隱秘。


    空地四周是交錯稠密的腐朽樹木,在外麵很難看到內部的情況。十幾個簡易破舊的麻布帳篷,零零散散的鋪就在有些潮濕的地麵上,除了口鍋子和一塊石桌板外,別無旁物。


    因常年不見日光,空地中發黴嚴重,不消問,一眾老者生活的很是清苦。


    走入其中,孑立才真正見識了什麽叫做老人......


    聽到有人走近,數個帳篷中,探出一個個頭發稀疏的老者,幾個還能走動的,就強支撐著拐杖,拖著身子走出,圍在孑立一行的周邊。那些不能動的,隻是‘哼哼’幾聲,複又躺下。


    走出的一個個老者,麵色發青,皮包著骨頭,長發零零散散,一咧嘴,牙齒也早已落盡了。隻瞪著雙渾濁的眼睛,連句利索的話都說不出口,老的似乎隨時都有可能沒了唿吸。


    若不是提前知道了他們是人,一定會懷疑自己見了鬼。


    孑立衝著這幾位更為年老的老者微微點頭,心下卻不由得打了個激靈,“難道我也要在這裏被困到這般年紀嗎?”


    此外,此處居所還有一個十分奇怪的現象,那就是這裏全是男性,沒有一個女的。


    “這究竟是一處怎樣的地方,為什麽處處都不正常!”


    方臉的嚴肅老者,擺了擺手,喝道“散了,散了,莫要看了。”不多時,他領著孑立一行到了正中的一處帳篷外。


    高個老者拍了下孑立的肩膀,湊到他的身旁,小聲地說道,“我們待會接著聊。”說著,手指了指右側一較長的帳篷說道。


    孑立擠出些笑意,並未答話。


    長須老者衝著咿呀‘啾啾’了兩聲,卻並未換迴咿呀的任何迴應。


    “唉~”矮個老者搖頭歎息,背著手離開。


    不一會,四位老者,隻剩下神情嚴肅的方臉老者,恭敬的站在帳篷前,拱手說道“大哥,今天去捕獵,遇到了兩個青年,現在就在門外。”


    看來,這帳篷是屬於此地主事之人的。一聲‘大哥’從嚴肅老者的口中喊出來,讓人感覺怪怪的,都這般年紀了,為什麽還搞得像市井幫派似的。


    “哦?快,快,請進來。”帳篷內傳出沙啞虛弱的的聲音。


    “大哥要你們進去。”方臉老者說著,掀起了布簾。


    孑立報以微笑,隨後步入帳篷之內。


    一股黴臭惡心的味道,撲鼻而來。


    隻見,帳篷正中的石椅上,半躺著一位似乎老得不能再老的老者,沒有一根頭發,全身幹皺皺的,四肢很細,似乎隻是剩下黑灰色的皮膚包裹著骨頭,比起活人,他更像是一具幹屍。


    難以想象,這樣的一個人,居然還活著。


    孑立麵色不改,抖了抖鼻翼,躬身說道,“在下孑立,見過長者”。


    半躺的老者,顫巍巍的抬起手,指了指躲在孑立身後,不敢露頭的依雲,幹皺的嘴巴上下張合,發出沙啞的聲響,“這,位是?”


    “他是我兄弟,因受驚嚇,神誌不清,還望長者見諒。”


    “唉~”老者歎了口氣,又道“你們是自南麵來?”他與孑立說著話,目光卻在咿呀身上,停留了許多。


    咿呀扭過頭去,不做理會。


    孑立點了點頭,點下頭的同時卻皺起了眉,心下暗道,“剛剛那人介紹的時候,可沒有說過我們從哪個方向來,他竟然能猜出?”


    “從南麵到這,一路上,很危險吧?”


    “嗯,不過好在挺過來了。走出這片卦域,就可以出妖夜森林了!”


    老者張了張嘴,卻沒有當即說話,而是停頓了片刻後,方才搖頭說道“北麵,路不好走......“


    “敢問長者,如何不好走?”


    老者搖了搖頭,一時不再言語。


    孑立緊鎖著眉頭,心下想到,“他一開始便說我是從南麵來,定然是因為他知道北麵根本不可能有人過來,難道他們也都是從南麵闖到此地,而後被困至今?”


    孑立心下不禁泛起一陣涼意,“依雲預見到了花海是一條死路,並沒有說此處的危險,或許這裏本就沒有什麽危險,但卻會被一直困在這裏......”


    “還有一個問題,這些人絲毫無法施展修為,想必境界並不是很高,那為何可以活到這麽老?”


    老者見孑立的眉頭愈蹙愈緊,轉而開口說道“你們,餓了吧,先吃點東西。”說著,抬手指了指麵前石台上一團黑黢黢的東西。


    孑立擠出一絲笑意,向前邁了一步,眯著一眼一看,卻差點幹嘔出來。


    隻見,一團黑黝黝的東西竟然是,數百條烤幹的暗黑色蜈蚣,一眼看去,讓人頭皮發麻。


    見孑立遲疑,老者探出猶如枯樹枝般的手臂,抓了一把蜈蚣塞入嘴中,“唉,這裏不像外麵,平日多以此物為食,莫要嫌棄。”


    “哼、哼~”


    原本睡意朦朧的球球,一聽到有吃的,立馬從孑立懷中衝了出來,躍到石台上,直接把嘴貼到石麵上,大張開,用小爪子向口中扒拉著一根根蜈蚣。


    不嫌棄蜈蚣樣子可怖也就罷了,吃相還這麽不雅,孑立身後的依雲看得都欲要作嘔。


    老者沒有想到孑立懷中還有一生靈,見他躍出,不禁一愣。


    咿呀也不示弱,跳到石台,撇著嘴,一根一根的吞下幹蜈蚣。


    “怪不得這裏的人都麵色發青,想必是因為經常吃這些毒物造成的。”孑立暗自歎氣,“這般過活,活得再久,又有什麽意義。”


    “長者莫怪”孑立看著石台上風卷殘雲的兩個小家夥,麵有歉意。


    “不礙事,這兩個小家夥倒是有意思。”老者微眯起眼睛,雖麵頰上的皮膚幹皺到不能縮動,但還是可以看出他眼中的善意。


    “這老者想必是心性平和友善之人,此地人數過十,在這種環境之下,一個個居然還沒有失心瘋,與這人的心性可能很有關係。其他老者對這人也很尊敬,應該也很有威信。”


    “難怪他們四個非得先把我帶來見這人......”


    孑立淡淡一笑,轉而問道“不知前輩在此地有多長時日了?”


    既然老者不願細談前路的事情,那或許可以旁敲側擊。


    “記不得嘍”老者收迴看向咿呀和球球的目光,搖了搖頭,接著道“活得久了就沒有時間的概念了。”


    “那得活多久,才會沒有時間的概念”孑立不禁啞然,接著又問,“此處的長者,皆是自南麵而來嗎?為何不再進一步?”


    “若是自南麵而來,誰會選這條路?”


    “那長者是從北麵而來?”孑立一時被搞得很是糊塗。


    “他既然這樣說,就意味著這裏的老者都是從北麵過來的,既然北麵能通行,他又為何斷言我是從南麵來的?又為何說北麵不好走。不好走,你們是怎麽過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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