孑立看著老者的目光神情,不禁想到“他很可能已經猜出了依雲的女子身份,所以才找了個借口讓我們先去洗漱,隻是想用以確定罷了。若不是看出了依雲的女兒身,他也沒必要提及女性進出此地的境況。”


    “果真是人老成精......”孑立心下沉吟,隨後又道“所以,你們並不清楚向北走,究竟會發生什麽?“


    管事老者微一愣神,目光看向別處,而後緩緩點頭。


    “那您可知曉,這卦域之內的妖類是什麽?品性又如何?”


    “不,不知,從沒見過。”


    老者說這句話時,雖神情無異,但語氣略有不暢。


    孑立緊握住右手,輕唿了一口氣,心中疑惑不解的想到“他們在這呆了這麽久,居然沒見過此間的守路之妖,怎麽可能?”


    “看這裏的情況,他們的確很有可能是在年老體衰之後,被送到了這裏。他先前所說的,也能解釋他們為何均是男人、又為何沒有年輕之人。”


    “他們在通由前麵的區域時,會消失數十年,而後又被送到這處居住之地,很可能是此域的把守之妖,一手操縱的。可是,那妖類為何這麽做,卻無從得知。”


    “至於他所說的不記得消失期間的記憶、沒見過守路之妖,卻是兩可。一種可能是妖類在將他們送迴之時,把他們的相關記憶清除了。若果真如此,那這個妖類一定不簡單,不過,他貌似不會傷及男人的性命;另一種可能是,這些老者有難言之隱,不願直言相告.......”


    此外,孑立還有兩個問題始終想不清楚,“一是這些人為什麽會老而不死;二是如果女人繼續向前走,會有什麽遭遇。”


    “據傳,此處卦域名為困卦,進入的人,皆永世不得出。”


    見孑立久久不語,老者自顧的開口。


    “困卦?也沒聽說過什麽困卦是隻困男,不困女的”孑立心中有些無奈。


    離開花海,選了這條路後,他一直以為此處會是一條生路,現在看來,這的確是一天生路,但他卻不知,這卻是一條把人,永生困在這裏的路。


    “年輕人,能說的,我都與你們說了,繼續前行,確實不是,好的選擇。留下來,做我們的兄弟,我們也確實需要你......”老者目光中充滿了期盼之意。


    “留下來,做兄弟,你怎麽不說信你得永生?”孑立心下略有不滿。老者這般說,讓他有些懷疑,老者是為了留住他,才編造了這些謊言。


    孑立並未直接作答,而是看著一旁,百無聊賴的咿呀和球球,還有昏昏欲睡的依雲,思忖半響之後,緊咬著牙,做定了打算。


    “繼續前行!”


    從裂穀出發,走到這裏,孑立早已是不撞南牆不死心的心態,無論前路如何,無論結局如何,總要自己去看看。困死在一個地方,還不如盡力去闖闖。


    此外,孑立做出這個決定,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他相信先前依雲在清醒的片刻做出的選擇......


    或許,有人可能會覺得孑立真是傻得可以,居然相信一個靈智有損之人的選擇。可實際上,依雲之前每次情緒失控之時,做出的預測,都是精準的。有些事情,確實無法以常理度之。


    管事老者似乎從孑立的眼神中看出了他的決定,長長歎了口氣,隨後緩緩開口,“若是你,執意要走,我們,也不會為難你。嗬嗬,我們一群老弱,也為難不得你。”


    “隻是,隻是,有一句忠告要說與你聽,‘莫要被表象欺騙’......”


    孑立一時不明白這句忠告是何意,但還是恭恭敬敬的彎身,行了個禮。他的神情變得有些失落,這些老者或許沒有做到知無不言,但是被困此地,如行屍走肉般過活,卻著實可憐。然而,此時的孑立卻並幫不了什麽。


    “啊,救命!”


    就在孑立躊躇要不要立即辭行的時候,一聲女子的慘叫之聲,突然從前麵穿過來。唿救聲急促有力,雖覺得距離有些遠,但是聽起來卻很清晰。


    “嗯?”孑立眉頭一皺,叫起依雲,向帳篷外走去。


    老者見狀,抬了抬手,略做遲疑過後,還是開口說道“唉,莫要理會了。”隨後眯起眼睛,側過頭去,對這唿救之聲,不再理會。


    孑立嘴角一撇,似是對老者的話略有不滿,但也並未停留,快步向前走去。


    一走出帳篷,心下怒意中生,隻見平地之間,一個個老者神情木然的坐在原地,竟絲毫沒有探查相助之意。


    “救命、救命!”女子驚慌的唿救聲,再次傳來。


    可是幾位老者依舊充耳不聞,漠不關心。


    “哼!”孑立冷哼一聲,心下暗道“這些人在這被困得久了,難道連絲毫為人的正氣都沒有了嗎,怎麽能如此冷漠,見死不救?”


    他心有不滿,也就沒再理會諸位老者,而是徑直穿過空地,向北麵的密林走去。女子的唿救之聲,正是從北向傳來。


    高個老者眼見孑立就要步入密林,神情緊張,又有些糾結,不過旋即還是扭過了頭去,沒有製止,也沒有相助之意。


    孑立心下泛起陣陣失望的寒意,更不想再與此地有絲毫的瓜葛,拉起依雲,腳下的步子不由的加快。


    這時,孑立才真的想明白,為什麽這些人會將他們從陷阱中救迴,其實隻是看中了他的年輕力壯,有些用處。


    管事的老者先前閉口不談與此地相關的情況,後來,瞧見咿呀的能力之後,卻托盤而出,旨在說明前路對男、對女皆是禁地,不但解釋了此處居所的詭異,還起到了恐嚇哄騙的作用,讓他們不敢再繼續前進,進而讓他們最終留下來,保護此間的諸多老者。


    從他們對唿救之聲冷漠的態度可知,他們其實並非心善之輩,因此,所說的看似善意的話語很可能不實,這也是孑立心生不滿、不想再與他們有瓜葛的根本原因。


    “真是人心叵測!”孑立心灰意冷地歎道。


    不多時,穿梭過密集枯朽的樹林,孑立猛地眼前一亮。


    隻見,密林後的山下竟是一處宛如世外桃源般的山穀。山穀間花草點綴,碧水花舍,溪流蜿蜒。


    穀底與山頂不足兩裏,如此短的距離間,環境竟然會有這般天翻地覆的變化。


    若是先前,孑立相信了這些老者的話,止步不前,那一輩子就再無緣見到這種如畫如幻的場景。


    這些看似可憐的老者,著實可惡。他們自己因為某種限製或禁術,被困在此地,永生不死,而今居然還想將他哄騙留下!


    “咿呀”小家夥甩手叫好。


    依雲看著前方也是怔怔的出神。


    球球卻沒有多大的反應,這家夥除了吃食,旁的什麽都無法引起他的興趣。


    山穀北側,有一間雅致的花房,一個身著白紗長裙,衣衫有些破損的女子正半倒在離花房不遠處。她的身子驚慌的向後退,樣子楚楚可憐。


    “哈哈~你要到哪去?”


    一身著戎裝的高壯男子,慢慢像女子靠近,肆無忌憚的大笑,似是早已把女子看做盤中之肉。


    孑立雙目睜圓,向下方大聲喊道,“住手!”,而後衝向下方的山穀......


    待孑立走進樹林之後,方臉老者步入帳篷,神色傷懷,有些可惜的開口說道“大哥,就,就讓他這麽走了?”


    “他要走,我們,怎攔得住?該提點的,已經提點了,該勸的也已勸了,我們自身難保,又能多做什麽?”


    站在帳篷外的高個老者和長須老者,神色躊躇,似是想再說些什麽,不過最後,隻是化作了一聲歎息。


    管事老者,艱難的抬起頭,看向賬外的北方,身體發顫,輕聲說道“隨,隨他去吧,早一些、晚一些,終究,還是會迴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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