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端之上,白氣所搭的樓閣霧影重重,纖阿神君身著月白宮裝,光暈縈繞,將周身霧氣都染上幽藍之色。


    “你所需之物,便在下麵?”


    纖阿神君的聲音縹緲無憑,與方才和諸人寒暄時並不相同。她說完這句,偏頭看向身邊不知何時出現的白衣女子,微微頷首。


    “花昭。”


    白色清麗的身影卓然而立。明明身在此間,但此地的化神修士卻無一人注意到她。


    眾多大能聚集之地,竟能有個三階神祇混入其中。


    “或許是,或許不是。”聲音不卑不亢,卻極為動聽。花昭並未給出確切的迴答,隻是美目中透露出攝人的寒意,教人心驚。


    纖阿神君麵色不改,素指一轉,光暈乍起,一道光幕出現在眼前。下方月輪秘境中的情景,在光幕中曆曆展現出來。


    巨大的古樹叢林,一個個人影輪轉過去,分毫畢現。有人毫無防備,有人四下查看,更有正在因月符而大打出手的修士。每一個人的動作、神情,花昭皆是目光不錯的看過。


    就這般一處處的看著,待看到謝問心時,目光頓了頓。


    “便是她麽?”纖阿神君是六階神祇,花昭的神情自是逃不過她的注意。同時,看向謝問心的目光中帶了些許不善。


    花昭深邃的目光中忽的泛起漣漪,好似有著深情繾綣,又像是思緒萬千。


    良久,薄唇輕啟——


    “不是,有些緣法罷了。”


    纖阿神君點了點頭,目光中的深意散去,並未多問,繼續控製著場景的轉變。


    二人這番動作,從始至終都無人發現異常。仿若自成一派天地,不為外人所擾。


    ……


    謝問心原本疾馳在錯落斑駁的巨大枝丫中。一絲毫無來由的心悸,叫她腳步緩了下來。


    抬頭看了看周圍,濃密的枝葉遮住了穹宇,並無異常。閉目感受了一番,喃喃道:“奇怪。”


    她畢竟曾到過元嬰期,知道修士的每個念頭皆有深意,或許便是冥冥中的示警,更不會大意。


    距離星渚虛空術探查到的月光聚集之地已經不遠,耳畔隱約傳來打鬥的聲音。


    月符極有可能已經出現,看來是有人捷足先登了。


    “前麵好像有人……還不止一個。”天魔提醒道,它沒有謝問心想的這麽多,隻說了自己的想法,“我若是你,便不會上前去。”


    此地樹木壓製神識,謝問心忽覺不對,眉心微皺,靈力運轉,放出五方玄水護身。


    極為厭惡的氣息從四麵八方而來,似是裹挾著無數晦暗,謝問心隻覺神魂有些脫離控製,無端的生出暴戾之氣。


    這氣息,對她而言無比熟悉——


    死氣!


    四周草木之力逐漸被死氣浸染,在她閉目的片刻,那打鬥的二人已經顯出身形。


    謝問心目光一凜。


    “果然有人。”


    她沒有退步,因為那二人顯然也已經發現了她。


    二十丈外,浮光劍宗雲千蘿持劍而立,劍鞘上太極雲紋引人注目。


    而她對麵,則是一個身著黑色深衣的少年,斜斜倚在巨木粗壯的枝幹上。


    那少年麵色慘白,雙臂環抱,露出的手指白到透明,看著像是久病之人。隻一雙眼睛神采奕奕,定在雲千蘿身上。


    他的修為與雲千蘿相當,皆是二階巔峰。


    周遭一片狼藉,多是劍術劈砍後的斷木殘枝,其上多附著著烏黑的氣息,正是死氣。


    這麽看來,那少年的來曆便不必多說,定是來自酆州。


    見到謝問心,雲千蘿神色略為緩和,微點了頭,算是打招唿。


    此地諸人皆是競爭對手,二人雖有過一麵之緣,但終究以法會為重。


    “雲千蘿,你已中了我的跗骨煞,若是再強撐下去,恐怕小命不保。”那少年嘴唇極薄,口中的話雖是難聽,語氣卻並不嘲諷。


    他掃了眼謝問心,築基中期,非他對手,便沒有在意。


    “風大頭,我原以為你隻是頭大,沒想到口氣比你的頭更大,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雲千蘿咧嘴一笑,微微仰頭,咬著牙將左手輕劃一劍,濃黑的血氣溢出。


    她左手一片青黑,顯然死氣已融入血中。


    “你若是再不放棄,待會兒神魂沾了死氣的滋味兒,可不好受。”被她稱作風大頭的少年似是有幾分無奈:“到時候別帶著你師父又來我們枉死城搗亂。”


    提及師父,雲千蘿目光冷然,輕哼一聲:“手下敗將,有本事與我光明正大一比,使這些鬼蜮伎倆有什麽意思。”


    鬼修最擅隱匿,她一時不查,竟踏足了風燭這小子的陷阱。還好及時抽身,損傷不重。


    “非也。”風燭並不生氣,淡淡道:“法會之中並不禁提前設伏。況且,若是因此失去資格,證明本事也不過爾爾。”


    他確實打著設下陷阱淘汰掉幾人的心思,隻是沒想到第一個遇到的竟是雲千蘿。雲千蘿的難纏他早已領教過,愈戰愈勇死不低頭,再加上那個護短不講理的師父,他可不想在法會未開始便做無謂的消耗。


    隻得感歎一句運道不好。


    “你很好。”雲千蘿不怒反笑,右手一動,從手鐲中取出一顆丹藥服下。


    風燭見那丹藥純白到透明,一直下垂的眉眼終是忍不住睜大,顧不得再作無所謂的姿態,震驚道:“玉露丹!你這是作弊!”


    雲千蘿驚訝:“法會之中並不禁服丹藥,風大頭你可不要亂說。”


    “你!”風燭蒼白的臉色微微浮出血色,咳了幾聲,才道:“罷了,我們法會之中再爭高下。”


    他看了眼一旁一臉茫然的謝問心,身形緩緩消失。


    謝問心此時難掩震驚:“雲州法會中竟然有鬼修?”


    天魔呸了一句:“早提醒過你不要過來了,雲州法會又不是法修獨大,為何不能有鬼修。你若是現在後悔還來得及,別去爭那月符就是了。”


    它想起前兩迴謝問心發瘋,可都是神魂中那死氣惹來的麻煩。也不知這方寸塚是什麽人間絕地,竟能生出這般詭異的死氣。


    “可是師父……”


    謝問心眉心微皺,她是有想過會對上鬼修,不過未想到會這麽快罷了。


    “其實,”天魔斟酌著語氣,小心翼翼道:“我以前見你執念太深,故沒有提。你有沒有想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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