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方圓閉關一個多月之後,也就是姬景天宴請了因師太的第二天,香兒突然來到了閉關密室的門前,打開一處機關,輕輕拉動了幾下裏麵的繩索,這繩索直通密室之內,連接在一個小小的銅鈴之上。


    隨即方圓的聲音在香兒的腦海中響起:“香兒有什麽事嗎?”


    香兒半個月前便已迴到了擎天宮,方圓為此還特別出關一次,傳授了她太上養氣術,順便交代了一下關於秦舒的事。


    之所以沒有傳香兒乾坤神道術,是因為他另有打算,太上養氣術雖說遠不及那乾坤神道術高明,但卻更適合練氣,而且它還有一些獨有的特性,香兒修煉此功,對方圓以後的謀劃大有助益。


    雖然隔著厚厚的銅門,但方圓的聲音還是清晰地傳入了香兒的“耳中”,香兒聞言,對著銅門躬身道:“師父,安總管求見。”


    “安世德?他來做什麽?”方圓問道。


    “徒兒不知,好像是有什麽急事。”香兒躬身迴道。


    方圓猶豫了片刻,然後這才說道:“罷了,你把他帶到這裏來吧。”


    他現在正處於深度修煉狀態,哪怕是在與香兒交談的時候都沒有停下,隻是分出一部分心神用神識傳音,因為這種深度修煉狀態對修煉有著事倍功半的效果,一旦停止,下次再想進入,卻是至少要費上數天的功夫。


    並且由於修為尚淺,靈魂體又因上次強行催動神核,受到了重創,這種一心多用,在深度修煉的同時,使用神識傳音的手段,他現在用出來也是非常吃力的,如非必要,他實在是不想讓任何人來打擾他。


    “是,師父。”香兒躬身退下,然後沒過多久,她就帶過來了一個老太監,正是那東廠總管安世德。


    安世德狐疑地看了看麵前的銅門,又疑惑地看向身旁的香兒。


    而香兒卻是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也不知在琢磨著什麽事,壓根就沒注意到安世德的目光。


    直到盞茶功夫過後,安世德終於按耐不住對香兒問道:“香兒姑娘,老祖他?”


    香兒疑惑地看向安世德,隨即便醒悟過來,上前再次打開那個機關,拉了拉裏麵的繩索。


    旋即,方圓的聲音在安世德的腦海響起:“小德子,有何事?”


    安世德陡然一驚,急忙跪倒在地,對著銅門俯首道:“安世德參見老祖。”


    “起來吧,有事快說。”方圓言語中頗有些不耐煩。


    “謝老祖。”安世德恭恭敬敬地從地上站起,然後躬身道:“老祖,奴才有要事稟報。”說著目光卻是看向了旁邊站著的香兒,顯然他想說的事,並不想讓香兒聽到。


    安世德此時的一舉一動,自然都在方圓的神識感應之下,見他如此,方圓想了想便傳音給香兒道:“香兒你去忙吧。”


    “是師父。”香兒躬身告退。


    待香兒的身影消失在了通道的盡頭之後,安世德這才驚慌地說道:“老祖,大事不好了!”隨即便將最近發生的一些事娓娓道來。


    良久過後,密室的銅門緩緩開啟,身著灰色長袍的方圓邁步從中走了出來,麵容清瘦、蒼白無須、銀發高挽、劍目如電,比之先前更加年輕了幾分。


    安世德這還是第一次看到方圓年輕的麵容,卻也隻瞟了一眼,隨即便躬身低頭不敢再看,心想:“那李尋歡果然是老祖假扮的。”


    原來在東廠奉命調查太子遇襲之後不久,安世德就開始懷疑到了擎天的頭上,因為方圓那天下山所穿的衣著他親眼所見,和目擊者描述的那李尋歡的穿著一般無二,而且除了無須之外,兩者都是滿頭白發,再加上突然出現,武功極高,可以在毫不借力的情況下,帶著一人越過陽都城牆,這一切的一切都和擎天老祖極為相符。


    至於那年輕的麵容,安世德自己有兩種猜測,一種是易容,但那日與李尋歡有過接觸的目擊者當中,不乏功力高絕、江湖經驗豐富之輩,卻沒有任何人察覺那李尋歡的容貌有何不妥,所以易容一項基本可以排除。


    而除去易容之外的第二種可能就是:擎天老祖返老還童了。


    想到這種可能,安世德不禁心中火熱,一個人會平白無故的返老還童嗎?顯然不會,那麽擎天老祖為什麽會突然返老還童了呢?


    根據他的猜測,這最大的可能就是:“老祖突破了大宗師的境界!”


    擎天突破大宗師境界對安世德來說意味著什麽?天下無敵?不,擎天老祖原本就已經天下無敵了,更何況又不是他自己無敵。他安世德雖然很羨慕擎天無敵的實力,但卻更羨慕對方那悠長的壽元。


    安世德本是孤兒出身,很小便入宮當了太監,被派到擎天宮當雜役,也時常可以見到擎天老祖。


    隨著時間的推移,安世德一天天的長大,從瘦小的孩童,長成了俊秀的青年,又從俊秀的青年,變成了穩重的中年,可擎天老祖卻從未有過任何改變,依舊如同他剛上山時第一眼見到的那樣,須發皆白、麵帶紅光,除了依舊有些邋遢之外,幾十年過去了,對方臉上竟然就連一絲皺紋都不曾多出。


    也就是從那時起,他便打起了擎天功法的主意,因為他在年少的時候,一次偶然的機會,讓他得知擎天老祖除了混元童子功之外,還自創有一套名為太上養氣術的功法。


    對於混元童子功,安世德很熟悉,因為自打他上山之日起,修煉的便是此功,顯然並沒有那長生的功效,於是他的心思便放到了太上養氣術之上,而那太上養氣術,擎天從來不傳給任何人。


    為了讓擎天傳他太上養氣術,安世德可謂使出了渾身解數,溜須拍馬、百依百順,就差真把擎天當成祖宗供起來了,哪怕是在當了東廠總管之後,也依舊對擎天討好如初,逢年過節必上山請安,就連擎天之前收的那十三個女徒弟,都是經過他細心挑選的,資質、容貌、出身無一不是上上之選。


    正所謂皇天不負有心人,最終讓他在花甲之年得到了擎天的太上養氣術,也就是方圓第一次下山時,給他的卷軸。


    他在修煉之後,也驚喜地發現,這太上養氣術的確有延年益壽的功效,隻是效果似乎並不顯著,這被他歸結為修煉時日尚短,所以才效果不顯。


    安世德掌管東廠,雖然職責是監察江湖,但對於其他方麵的消息,其實也有所涉獵收集,比如當今聖上想要收迴擎天峰,並算計擎天的事,他事先就已經得到了消息,但他卻並沒有向擎天透露分毫,這當中有擎天這些年深居淺出,就連他都難以見上一麵的原因,更是因為他並不看好擎天。


    二十年前,擎天與劍神韋天縱的那一戰,雖然最後擎天勝了,但也證明了擎天老祖功力雖強,卻也不是真正無敵的,因為當日劍神可是足足與擎天爭鬥了數個時辰之久,直到內力不濟才主動退走的,此後江湖便有傳言,隻需兩個韋天縱便可戰勝擎天老祖!


    這天底下有兩個韋天縱嗎?沒有,但和韋天縱修為差不多的大宗師卻是有那麽幾位,隻要其中任何一人與韋天縱聯手,擎天老祖都將必敗無疑。


    更何況,安世德早就聽到風聲,隱退多年的太皇隨時都有可能突破,一旦太皇突破到大宗師境界,不算擎天老祖,皇室一方也有兩位大宗師,也就是太皇姬采楓和刀聖宇文俊良。


    兩位大宗師聯手可以擊殺同級,這既是江湖傳說,也是江湖共識,而且太皇感悟的可是與聖皇相同的霸之境!據說對其他所有意境都有克製作用。


    所以安世德才會不看好擎天,雖然不明原因,但皇室除擎天而後快的決心,他卻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而他當時的選擇是:兩不相幫、靜觀其變,畢竟皇室勢大,他公然湊上前去,除了枉做小人之外,其實也幫不上什麽忙,還不如繼續維持他清正廉潔、知恩圖報的形象。


    可這一切都是建立在擎天依舊是大宗師的基礎之上,一旦擎天老祖突破大宗師,到達了那個傳說中的境界,那一切恐怕都要推倒重來了。


    安世德在懷疑擎天已經突破境界之後,便猶猶豫豫、瞻前顧後、左右斟酌了多日,直到昨天聽到了太皇密會了因師太的消息,自知已經沒有時間再猶豫了,這才做出決定,在這場即將到來的風暴中,他要站在擎天的一邊。


    這才有了他上山拜見擎天,告密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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