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汗滲透,血七麵上那張極為貼合麵龐的血色麵具都有些濕滑,歪向了一旁,露出半角微微顫抖著的麵皮。


    在這間幽深的別院中,分明隻是站著一個人而已,可在血七的感知中,他正在麵對的,哪裏隻是一個人?


    分明就是屍橫遍地的血腥煉獄!


    這就是令他不由自主跪下的原因,這就是他在麵對裏麵那個人時,所能感覺到的絕望。


    這個人是鄧元勳,沂山省的總督,東勝皇朝在這裏地位最高的朝堂之人。


    同時,也是他們血衣衛的首領,在血衣衛裏,鄧元勳同樣有著自己的代號,他是……零!


    零,代表沒有。


    至於沒有的是什麽,或許從血七感受到的屍山血海中,可以得到一份解答。


    鄧元勳站在小院裏,他的麵前有一桌一椅,那青綠玉石所製的桌麵上,還有一隻冒著絲絲熱氣的玉壺,內裏上好茶葉的清香,為這屍山血海點綴著一抹別樣的寧靜。


    可鄧元勳手裏與玉壺配套的那隻青玉茶杯卻是碎了。


    青色的粉塵自鄧元勳的手指間緩緩飄散,從杯底再到杯身,最後是杯口,碎得極為有序,也極為徹底。


    可詭異的是,玉杯雖然碎了,但並沒有茶水灑落在地上。


    鄧元勳手裏拿著的並不是空杯,而是盛滿了碧綠色的茶湯,玉杯化作粉塵,可茶水卻還在他的手中,保持著玉杯的形狀不曾散落。


    鄧元勳就那麽端著沒有了杯子的青茶,目光幽深地望著血七。


    他的問題,血七並沒有立即給出答案,不是血七不想,而是在對方的氣勢下,他能保持跪著的姿態已是盡了全力,牙齒死死地咬著,半點聲響也發不出來。


    鄧元勳就那麽默默地看著他,突然一抖手。


    保持著杯形的茶水飄飄蕩蕩飛了出去,初時速度極慢,似柳絮般渾不著力,全然看不出是被人揚手打出,可越到接近血七跟前,速度就越快,直到砰的一聲,茶水濺開,打在血七的麵具上時,其速度與力道遠非之前可比,竟直接打得血七腦袋後仰,那一張血色麵具陡然間四分五裂。


    血七麵色蒼白現出真容。


    此時此刻,若是有任何一位烈日宗的正式弟子在場,當看到血七的麵容時,定然會忍不住驚聲高唿。


    露出了本來麵目的血七,那麽被鄧元勳壓製得全無血色的臉,竟然是……


    黃長老!


    烈日宗,試煉堂,黃長老!


    不,雖然血七的麵容與黃長老極為相似,可卻不像黃長老那般滿臉橫肉,臉上線條分明要更分明一些,而他的身形也是極為勻稱,並不似黃長老那般腰大膀圓。


    可這臉……


    “現在可以說了。”


    隨著鄧元勳的再度開口,血七臉上的血色緩緩倒退而迴,他整個人也像是卸下了沉重的包袱一般,重重地鬆了一口氣。


    眼前的屍山血海消失了,是鄧元勳收迴了氣勢。


    “是!”


    血七也不起身,仍是跪在地上,聲音沉重道:“稟大人,烈日宗之事……失敗了!”


    “為何?”


    鄧元勳麵無表情,冷道:“之前不是飛鴿傳書告訴我,時機已到麽?”


    “是……原本是這樣,可在關鍵的時候,出了一些變數!”


    麵容酷似黃長老的血七深埋著腦袋,語調艱難道:“烈日宗出了個奇怪的小子,他原本隻有武道一重的修為,可在這一兩月間,修為竟然突飛猛進,達到了武道四重!”


    “一兩個月?”


    鄧元勳目光微閃,隨後又瞪著他:“武道四重又如何?”


    “他不止是武道四重那麽簡單,竟然還有一手詭異的火屬性功法,在宗主改選上,他……幹掉了林炎的兒子!”


    血七咬牙說道。


    鄧元勳氣機乍出還收,血七似乎又看到了屍山血海在他眼前。


    “詳細道來!”


    “是!”


    血七哪敢怠慢,將之前烈日宗發生的事情,特別是拜師大典時的那場大戰,沒有任何虛張誇大的成分,一一向鄧元勳道出。


    在這個過程中,鄧元勳一言不發,隻冷冷地聽著血七的匯報。


    直到半個時辰之後,血七的匯報才方告一段落,他低著頭,大氣也不敢出的靜等總督大人發落。


    “林炎死了?”


    半晌之後,鄧元勳從牙縫裏擠出這幾個字。


    血七道:“是,被陸星河三招打死,全無還手之力!”


    “死得好。”


    不想鄧元勳竟點點頭,寒聲道:“扶不上牆的爛泥!”


    這句話暴露出了不少的信息。


    林炎一直想要奪取烈日宗宗主之位,原來……在他的背後,竟然是有著朝堂的影子,而鄧元勳,就是在暗中扶持他的那個人!


    “哼,如此明顯的伎倆這老小子竟然都不能識破,要他有何用!”


    鄧元勳語氣森寒,“枉我等了他這麽久,給出了如此多的資源,還將你也安插到烈日宗與他作內應,卻連這一點點小事都辦不好。”


    “那你呢?你又迴來幹什麽?”


    目光一轉,鄧元勳在血七的身上打量著,殺意大露。


    “大人!”


    血七咬牙道:“計劃失敗,屬下自是罪責深重,可這次迴來,並不是怕陸星河秋後算帳,而是有一事,畢竟盡快趕迴稟告大人!”


    “還有何事?”


    鄧元勳冷聲問道。


    “是鳳宗主,烈日宗的前任宗主鳳澤,他在不久前突然出關,在烈日殿與陸星河不知說了些什麽,現下已離開烈日宗,不知去向!”


    血七趕忙稟告道。


    這才是他從烈日宗趕迴的最重要原因,否則,單隻是匯報計劃失敗的事情,隻用飛鴿傳書便可。


    但鳳澤是誰?


    是武道九重的強者!


    他的行蹤極其重要,絕對不容有失,光隻是飛鴿傳書的話,血七並不能安心,所以親自連夜策馬由烈日宗而出,趕迴了總督府向鄧元勳稟告。


    “鳳澤?他竟然出關了……”


    果然,此言一出,鄧元勳的麵色頓時沉吟起來,提起鳳澤,他眼中露出一抹忌憚。


    “怎麽,他是想重掌宗主之位不成?”


    鄧元勳單手按向自己眉心,緩緩地揉著,這是他陷入沉思中時的習慣性動作。


    “屬下並沒有聽到任何風聲,他應該並不是想拿迴宗主之位,更何況,這也不符合烈日宗的規矩,所以感覺事有蹊蹺,屬下這才迴來向總督大人稟告!”


    血七將自己知道的信息說了出來,幫助鄧元勳能夠作出準確的判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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