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室中,藥鼎已經架起。


    藥鼎下放著的一顆赤紅色的圓珠,此時那顆圓珠正釋放著紅色的火焰。


    一縷白氣,從鼎中冉冉升起。


    月白身影走到鼎前,安靜地看了一會兒,方拿出一隻錦盒,把其中一味藥材放了進去。


    一股濃鬱的藥香味,頓時彌漫了整座石室。


    “好香!”


    洛青舟站在月白身影身後,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


    月白身影轉過頭,看著他。


    洛青舟愣了一下,連忙解釋道:“月姐姐,我是說這靈藥好香,不是說你。”


    月白身影依舊無聲地看著他。


    洛青舟僵了僵,隻得低聲道:“當然,月姐姐也香……”


    石室裏,寂靜無聲。


    不多時,鼎中的藥水開始咕嚕咕嚕地冒著泡,沸騰起來。


    月白身影這才收迴看向他的目光,又拿出了一隻錦盒,把裏麵的一味藥材,倒了進去。


    這時,卻有一股怪異的臭味,從鼎中升起,很快彌漫了整座石室。


    “好臭!”


    洛青舟捂住了鼻子,有一種想要嘔吐的感覺。


    月白身影再次看向了他。


    洛青舟連忙指了指藥鼎,解釋道:“我說的是藥臭。”


    隨即又厚著臉皮道:“不過幸好有月姐姐站在旁邊散發著香味,我才能忍住沒嘔吐。”


    月白身影又默默地盯著他看了一會兒,方緩緩開口道:“這隻藥鼎,是你之前送給我的。煉藥之前,需要先用清水清洗三次,再用沸水蒸煮一次,輸入內力或者魂力,與之建立聯係,慢慢控製它變大……”


    “藥鼎的大小,需要根據煉製丹藥的數量,品質來變化。煉藥的水,可以用山泉,江河湖最底部的水,如果丹藥品質太高,需要用收集的露水和其他一些蘊含靈氣的水,晨露和晚露,都有區別……”


    洛青舟愣了一下,見她直接開始傳授煉丹之法,立刻屏氣凝神,豎起耳朵,認真地聽了起來。


    “煉製丹藥不能用普通的火焰,需要用地火,或者丹火,以及其他特殊的火種。火勢的大小,需要隨時掌控和變化,需要煉丹人不斷地輸送內力或者魂力控製……”


    一炷香的時間後。


    月白身影停了下來,又揭開鼎蓋,把剩下的藥材全部放了進去,隨即拿出一顆聚水珠,把鼎中又裝滿了水。


    “我要開始煉丹了,你在旁邊修煉。”


    月白身影收起東西,在藥鼎前坐了下來。


    洛青舟道:“月姐姐,我不用看著嗎?”


    月白身影纖指微動,一道光芒打出,沒入藥鼎下的赤紅色圓珠中。


    “嘩!”


    那圓珠升起的火焰,立刻變的旺盛起來。


    她這才澹澹地道:“你暫時記住剛剛我說的話就可以了,至於煉丹的過程,等我下次煉製簡單的丹藥,你在跟著學。”


    隨即又轉頭看向他道:“你不是急著要突破嗎?”


    洛青舟點了點頭,沒有再多說,退到一邊,從儲物戒裏拿出了一隻蒲團,放在地上,坐了下來。


    隨即拿出了靈液,滴入了掌心。


    一股灼熱的氣息,頓時穿過掌心,流入到了身體,被魂心吸收。


    月白身影的目光,看向了藥鼎下的火焰,再次輸入魂力,讓火焰燃燒的更加旺盛起來。


    整個藥鼎,幾乎被火焰吞沒。


    石室裏,除了火焰燃燒與鼎中沸騰的聲音,沉默無聲。


    洛青舟閉著雙眼,很快進入到了修煉的狀態。


    不知過了多久。


    他終於把體內靈液的能量吸收完畢,整個神魂,微微發燙,格外精神。


    當他長長地吐出一口氣,睜開雙眼時,藥鼎下的火焰,依舊在熊熊燃燒著。


    整個石室,飄浮著一股濃鬱而誘人的香味。


    而在藥鼎近前坐著的月白身影,則閉著雙眼,一動不動,纖纖玉指與藥鼎下那顆赤紅色圓珠的中間,有一縷若有若無的澹白色絲線連接著。


    洛青舟定眼看去,她身上的月白色光暈,已經消失不見,露出了雪白的衣裙和烏黑如瀑的秀發,以及一張模樣普通的臉頰。


    她的額頭上,沁出了亮晶晶的汗水。


    藥鼎下的火焰,一直在熊熊燃燒著,而她體內的魂力,則一直在快速消耗著。


    洛青舟怔怔地看了她一會兒,不禁起身,走到近前,蹲了下來,近距離看著她。


    藥鼎前的溫度,格外灼熱。


    她鬢角的發絲,已經被汗水沾濕,一滴晶瑩剔透的汗水,順著她白皙的臉頰,緩緩流淌下來,隨即又流入白皙的脖子,繼續向下滑落……


    洛青舟收迴目光,看向她長長的睫毛,輕聲道:“月姐姐,休息一會兒吧。”


    對方依舊閉著雙眼,一動不動,沒有任何迴應。


    洛青舟的目光,看向了麵前的藥鼎。


    白色的煙霧,從鼎蓋的縫隙中飄出,撲鼻而來的藥香味,越來越濃鬱。


    這個時候,隻怕是關鍵時刻,不能停下來吧。


    洛青舟收迴目光,再次看向了眼前的少女,見她額頭上和臉頰的汗水越來越多,不禁拿出了手帕,遲疑了一會兒,方輕輕伸了過去,小心翼翼地幫她擦拭著上麵的汗水。


    在手帕觸碰到她肌膚的一刹那,她那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了一下。


    洛青舟的手,同樣顫了一下。


    他突然發現有些不對。


    觸感不對,心頭升起的感覺也不對。


    他微微蹙起眉頭,用手帕幫她把額頭上的汗水全部擦拭下來後,然後把手帕放在鼻子前嗅了嗅,又用另一隻手摸了摸,越發感到驚疑。


    他怔了怔,目光重新看向了眼前的少女,猶豫了一下,悄悄靠近,鼻子伸到了她的臉頰近前,嗅了嗅,又伸到了她的秀發,脖子前嗅了嗅,頓時心頭一震。


    不是神魂,是肉身!


    月姐姐的肉身,竟然來了!


    他心頭驚愕,仔細想了想,頓時恍然。


    之前月姐姐來的,應該就隻是神魂,當他去江麵上見完小月迴來後,月姐姐應該就是肉身了。


    煉製這種丹藥,應該需要消耗極大的能量,而且需要全神貫注。


    如果隻是神魂的話,中途若是出現差錯,就無法補救了,所以,為了提高成功率,月姐姐直接神魂歸竅,讓肉身親自來煉藥了。


    不過,之前月姐姐的肉身,藏在哪裏呢?


    以月姐姐的修為,每次神魂出竅,估計就隻用分出一縷神魂,肉身應該依舊如平常一樣,可以行動自如吧。


    想到此,他的目光再次重新打量著眼前的少女,像是第一次認識她一般。


    “月姐姐會很高明的斂息術和易容術,這身高體型與臉蛋兒,不會也是偽裝的吧?”


    他心頭突然冒出這樣的想法來。


    看著她滿是汗水的臉頰,他不禁又把手帕伸了過去,小心翼翼地幫她擦拭著臉頰上的汗水,同時,目光仔細觀察著她的臉頰。


    即便是易容術,也不可能完全變成另一個模樣。


    他仔細觀察了許久,卻並未發現端倪,突然又想起了自己臉上的那張麵具,心頭暗暗道:月姐姐不會也有一張那樣的麵具吧?


    越想越覺得有可能,遲疑半晌,他終於忍不住伸出手指,準備查看一下……


    嗯?


    他突然感覺月姐姐身上散發的氣息有些不對。


    明明藥鼎前很灼熱的氣息,卻驟然降低,變的寒冷起來。


    他愣了一下,立刻看向了她的眼睛。


    月白身影正睜著眼睛,一動不動,目光冷冷地盯著他。


    洛青舟:“……”


    空氣仿佛突然凝固,時間仿佛突然靜止。


    洛青舟僵了僵,慌忙縮迴了手指,正要解釋時,月白身影再次緩緩地閉上了雙眼,臉上依舊平靜無波,指尖的白氣,越發快速地湧向了藥鼎下那顆赤紅色的圓珠。


    “嘩!”


    藥鼎下的火焰,開始晃動起來。


    而火焰上的藥鼎,竟然開始緩緩旋轉起來。


    一股更加誘人的藥香味,從藥鼎中飄溢而出。


    洛青舟頓時醒過神來,不敢再打擾她,看了看手裏沾著她汗水的雪白手帕,又看了她一會兒,方默默地收起了手帕,目光看向了那隻藥鼎。


    又過了大概一個時辰。


    藥鼎中突然“砰”地一聲,傳來一道輕響聲,仿佛什麽東西炸裂而開的聲音。


    月白身影睫毛一動,指尖的白氣,開始漸漸變小,很快便全部收了迴來。


    而藥鼎下的火焰,也快速變小,最後,徹底熄滅。


    懸空旋轉的藥鼎,也緩緩落了下來。


    鼎蓋突然收緊,正在向外飄溢的香氣,突然被全部收了迴去,逼在了鼎中。


    又過了片刻。


    月白身影方睫毛顫動,緩緩睜開了雙眼。


    洛青舟這才敢開口,小心翼翼地問道:“月姐姐,成功了?”


    月白身影看著眼前的藥鼎,又安靜了一會兒,方聲音冰冷地道:“還需要九個時辰,你明晚再來。”


    這個時候,外麵的天應該已經亮了。


    洛青舟想到今天還要去山上修煉,又想到剛剛尷尬的行徑,沒敢再多待,連忙起身道:“月姐姐,那我先去修煉了。”


    月白身影沉默了一下,澹澹地道:“你剛剛摸我了?”


    洛青舟僵了一下,否認道:“沒,沒摸,隻是幫月姐姐擦汗……”


    月白身影目光冰冷地看向他。


    “摸……摸了……”


    麵對著她那雙冰冷而深邃的眸子,洛青舟竟然心頭一虛,直接就承認了。


    月白身影目光安靜地看著他,沒有再說話。


    “那個……月姐姐,我還有事……晚上再來……”


    洛青舟說完,沒敢再逗留,立刻起身,灰溜溜地逃了出去。


    當他迴到江麵上時,外麵的天已經亮了,雪終於停了下來。


    不遠處的山坡上,秦二哥正坐在一棵大樹下發呆,並沒有迴去睡覺。


    洛青舟又在四周看了一眼,方迴到了自家小院,飄進了房間,神魂歸竅。


    懷裏的秦二小姐,正睡的香甜。


    洛青舟親吻了一下她的小嘴,方拿出傳訊寶牒,給令狐師叔發了一條消息:【師叔,你在劍峰嗎?我待會兒去山上修煉,可能需要你幫忙】


    消息很快迴複過來:【在,剛好,我也需要你幫忙】


    洛青舟嘴角抽搐了一下,問道:【師叔需要我幫什麽忙?】


    竹竹:【你來了就知道了】


    洛青舟:【師叔,事先申明,我真的要修煉,不做別的事情】


    竹竹:【我也是,我也真的要修煉】


    洛青舟:【那我不去了】


    竹竹:【隨便你,反正我知道你家在哪裏】


    洛青舟:【……】


    外麵的天色,越來越亮。


    小院裏傳來了秋兒和小蝶的說話聲。


    洛青舟收起傳訊寶牒,正要起來時,懷裏的秦二小姐卻睜開了雙眼,柔聲道:“青舟哥哥,你又要出去嗎?”


    洛青舟親了一下她的小嘴,道:“我要去山上修煉。對了微墨,記得在家裏看好二哥,不要讓他一個人出門。”


    秦二小姐微微蹙了蹙秀眉,道:“二哥要去京都?”


    洛青舟歎了一口氣,道:“我也隻是擔心,反正你們看好他就是了。這件事,不需要要他插手,他如果真要去,那就更麻煩了。”


    秦二小姐抱緊了他,道:“青舟哥哥,那你要一個人去嗎?”


    洛青舟沉默了一下,道:“還有嬋嬋。”


    秦二小姐微微歎息:“果然,隻有嬋嬋才能幫你……”


    兩人又抱著溫存了一會兒,洛青舟起了床,幫她壓好了被子,又親吻了一下她,道:“天冷,好好在家待著,記得多去陪陪嶽母大人,多勸勸她。她昨晚哭了一夜。”


    秦二小姐目光柔柔地看著他,低聲道:“嗯,青舟哥哥,你要早些迴來,微墨在家等你。如果……青舟哥哥不迴來了,那微墨也會……”


    “別胡說,天冷,再睡會兒吧。”


    洛青舟打斷了她的話,快步出了房間。


    不待秋兒進屋,他已經穿上了鞋子,走了出去,道:“好好照顧二小姐。”


    小蝶正抱著掃帚,在清掃中間青石板上的積雪,嬌小的身子比懷裏的掃帚還要矮,看到他出來後,脆聲道:“公子,昨晚奴婢做夢了。”


    洛青舟停下腳步,摸了摸她的腦袋,道:“夢到什麽了?”


    小蝶神色一暗,低聲道:“夢到夫人了,夫人對奴婢說,要照顧好公子。”


    洛青舟把她抱在懷裏,撫摸著她的秀發道:“小蝶,你照顧好自己就好了。”


    小蝶貼在他的懷裏,低聲道:“公子,你會去京都救大公子,對嗎?”


    洛青舟沒有迴答,鬆開了她,柔聲道:“照顧好二小姐,也照顧好自己,等公子迴來,好嗎?”


    小蝶噙著眼淚道:“嗯。”


    洛青舟沒有再說話,出了小院,從屋後出了門,繞到了淩霄宗的後山。


    走到半山腰時,他停下了腳步,想了想,從儲物戒裏拿出了一瓶靈液,直接把瓶子裏剩下的靈液,全部倒在了掌心。


    靈液瞬間在掌心消失。


    很快,一股滾燙而強大的氣流,從丹海裏升起。


    劍峰上,白雪壓青竹,仙鶴繞峰鳴。


    一陣洞簫聲,從不遠處的山崖處,悠揚傳來,纏綿悱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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