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聖為戰,波瀾萬千,縱然那二人在高天之上,卻也有無盡蒼茫氣機浩蕩而來。天穹震徹,仿若即將崩摧,山河大勢倒轉,十萬星光隕滅。日月不行,陰陽破滅,混沌衍生,萬古驚顫!


    那驚天動地的戰鬥,在不知多少距離之外,而黑石塔上,洛神兒麵色更顯蒼白幾分,又一口鮮血噴出。她原本肉身玲瓏,可見兩道神光碰撞不休,如今卻不能分辨真切,仿若混沌汙穢沉澱,阻礙了雙生魂的分化。


    然如此,其眉心所在,神光已經越發明亮,近乎透出體外。


    那是洛仙兒的魂魄。


    十萬裏蒼雲破散,倒灌漩渦也扭曲。


    驚雷陣陣,沉悶作響,道痕生滅之勢無窮無盡,但見漫天光華瑩瑩,卻又不能翻騰,不斷於破滅之中推演,仿若永恆不朽。


    虎狩眉頭緊皺,正抬頭看向身後洛神兒,滿麵擔憂,更多複雜。


    他隻能守護,卻不能相助。


    白叔也將目光自高天收迴,轉向立於一旁的護道者,周身再度迸發肅穆殺機,森然猙獰。他一身黑甲凋零過半,便連手中大刀也近乎支離破碎。然此間,卻又鏗鏘一聲,大刀沉落,有刀氣迸發,將黑石台都斬出一道深邃溝壑,近乎將之斬斷。


    “死!”


    一聲暴喝響起,白叔從不多言,腳下踏出氣勢雄渾,更顯威猛。


    近乎破碎的大刀橫斬而過,掀動波瀾三千,顯化浩蕩神威。護道者麵色急變,隻覺得寒風臨體,猶如刀刮,隻能施展迷蹤亂步,橫挪出去,堪堪躲過一記。然此間,白叔卻仍舊不肯放棄,兩步急追而上,刀勢上撩,周身殺氣鋪天蓋地而去,有道痕生滅,這一刀掀動大勢洶湧,將前方百丈之內都盡數籠罩,斬出兇煞浪潮仿若要將其徹底淹沒。


    護道者瞳孔收縮,不敢硬抗,先前一戰已經知曉此人兇悍無匹,猶如莽夫,更是於高天之上,連斬十七位妖主之後,還要催動大刀勢狂,要讓其人頭落地。不得還手之力,護道者隻能再度後退,迷蹤亂步踏出八卦六十四變數,推演地煞七十二星鬥,身影化出九九八十一轉,直奔遠處而去。


    他不敢再與白叔為戰。


    然此人,卻終究不能留下。


    “你們想辦法阻攔洛神兒,我去斬了他項上人頭再來助你們!”


    白叔身形微頓,揮手拋出幾枚金紅丹藥與那攝魂瓶,而後身形便急衝追去,嚇得護道者隻能再度後退。這兩人一追一逃,隻轉眼便到了遠方。但見波瀾壯闊,道痕生滅,白叔周身顯化森然殺機,縱然在此間也能感受清晰。


    天穹大戰不休,遠方更是氣機洶湧。


    公孫涼幾人心驚不已,卻也知曉此間並非觀戰之時。


    洛仙兒魂魄就要離體,怎的也不能繼續拖延。


    他手中捏著白叔留下的攝魂瓶,這是先前送到其手中的寶物,用來容納靈魂,提供歸處。然原本打算仗著白叔威風,該能夠穩妥收下洛仙兒魂魄,隻再看前方,虎狩又提槍起身,唯有無奈苦歎。


    “你們...還要戰?”


    虎狩問了一聲,咬著牙關,雙腮肌肉都鼓起。


    “我...並不想與你們為敵。”


    “這些我們自然知道。”


    公孫涼輕輕點頭,將那金紅丹藥服下一枚,當即便覺得一陣洶湧藥力在體內蔓延開來,卻又溫潤如水。藥力所過之處,痛楚消散了四分,還有濃厚藥力於體內蘊藏,緩慢修複著內蘊傷勢。


    他將丹藥給陸塵和黑玫瑰也服下,又給了夏小賊與韓無道。


    幾人吞服過後,周身氣息都是強盛了些許,遍體傷痕也流動金紅光芒,迅速恢複。隻盡管如此,也不過表麵罷了,損傷仍舊存在,仍舊無比嚴重,畢竟先前一戰太過慘烈,這般傷勢可非幾枚丹藥便可恢複,得需要足夠的修養才行。


    待日後,興許還得留下暗傷。


    “古人言,道不同,無可奈何。”


    公孫涼理順了氣息,方才苦笑一聲。


    “我也不願與你為敵,雲澤洲虎狩太子蠻橫無雙,號稱煉體之內,北荒無一對手,也就小酒鬼憑著青蓮三千劍能與你戰個不分上下。但真的說來,無論修為也或血氣,他都是比不上你。年輕一代的翹楚,該屬太子為最,如此敵人,我們又怎會願意招惹,何況原本並無仇怨...”


    “我老爹說過,各為其主。”


    虎狩也笑了下,將大槍沉於身側,緩步而來。


    聞言,公孫涼與韓無道夏小賊對視一眼,皆覺得有些可笑。


    虎狩立場,若要說為主而戰,並無任何不可,隻不好擺在明麵直說。但他們卻並非為了主子,而是為了兄弟的承諾。當初便說過要幫陸塵保下洛仙兒,既然答應了,也來了,自然得做到才行,何況之後還需給夏小賊借勢,以北荒南域妖族之力揮劍向中州,直取大夏皇朝,蕩平暴君昏庸,立大夏神威。


    若就此便罷了,那一切便都淪為空談。


    “若能早些料到局麵如此,當初便不該讓小酒鬼離開。若他在這裏,還能與虎狩鬥上一鬥。但隻憑我們可不行,沒那個本事。”


    公孫涼又苦笑一聲,轉頭便見到黑玫瑰已經踉蹌起身,卻不理其他,直接倒了陸塵身旁,催動原本便萎靡的氣機為他療傷。


    陸塵半個身子都被湮滅,仍舊吊著一口氣息未散,還是命淵有金字顯化神妙萬般,將瀕臨崩潰的生機盡數鎮壓下來,方才能夠留住性命。然金字卻並非陸塵能夠掌控,外人也不知這些,黑玫瑰心裏卻清楚,憑陸塵根本不能掌控金字神威。若這些個金字忽的將神妙內斂,其最後的生機都潰散,那就真的要去陰界尋閻王喝茶。


    “你先自己休整,理順了氣息再做便是,美郎君已經無恙,氣息散不了的。”


    夏小賊不知,見到黑玫瑰倔強,開口勸說。


    然後者卻充耳不聞。


    “不用管她。”


    韓無道難得出聲,將還要開口的夏小賊拉住。


    見狀,夏小賊也隻能放棄,隻轉頭時眼角卻瞥見她手中多了一枚白靈芝般的奇藥,蕩漾靈氣氤氳,光霧迷蒙,將將出現便有神妙顯化而出,將整個黑石塔上都包裹於一片朦朧之中。


    如此變故,令人驚愕。


    誰也不知黑玫瑰如何得來這等神藥,隻轉頭看去,正見其以口嚼碎,四唇相接喂入陸塵口中,又素手催動血氣噴吐,助其化開藥力。


    “這...這是什麽藥,怎的還得嚼碎才行?他們...”


    夏小賊瞪著眼睛問了一聲,又忽的想到什麽一般,暗自咧嘴,嘟噥了一句,卻無人聽清。


    公孫涼與韓無道卻是徹底呆住。


    黑玫瑰是個怎樣的人物,他們最清楚不過,先前見到她為陸塵挺身赴死還未覺得什麽,畢竟狀況危急,容不得多想。然此時看來,黑玫瑰的舉動卻給他們帶來太大的震驚,無法相信這樣一個女人竟是真的落了紅塵。


    虎狩也並未趁機出手,隻滿眼羨慕的望去,唇角卻含著苦澀。


    “神兒,斷然不會為我如此...”


    他又轉頭看向洛神兒,抿著唇角,卻最終唯有一聲長歎。


    神妙顯化,光彩粼粼,七色仙芒流轉不休,蕩漾靈霧氤氳顯化而來。陸塵仍舊躺在地上,周身都變作玲瓏寶玉一般,體內百骸看得清楚,五髒六腑都充斥道痕生滅。那破敗枯寂的軀體,漸漸煥發新生,原本臨近崩潰的命淵也重新穩定下來。金字生輝,轟然震響大道靡靡之音,顯化金光將他殘破的身軀映照猶如金石,仿若大日。


    刺眼的神光顯化,包裹其身,緩緩浮空。


    無盡道痕悄然生滅浮現,連同黑玫瑰的身軀也在其中。


    二人一道入得金色神光之中,周遭唯有大道震動,仙音流轉,似是引動蒼莽無盡的古老大勢而來,震徹古今。


    天穹上的波瀾無聲湮滅,遠處的氣機兇煞也都默然消失。


    虎王與瑤光聖主在高天望來,麵上滿是震驚,遠處白叔斬向護道者的一刀也無法落下,好似時間與空間都在此間徹底凝固。整個北荒都忽的安定下來,狂風不起,煙沙落定,唯有金色的道痕生滅蒼穹大地之間,飄蕩輝芒如星,走過山川大河滔滔,蕩過千萬裏迢迢,婉柔如流水涓涓,於無盡荒涼之中演生機繚繞,做出天下昌隆之象。


    “這是...聖道古藥!”


    金光如大日,於之下,公孫涼與韓無道方才迴神,察覺這些,當即驚唿出聲,不能相信一般。


    氣機交葛,暗香流轉,夏小賊當先驚唿出聲,是清楚的見到雙臂白骨破爛之間有道痕流轉,衍生血肉將之覆蓋。不過短短片刻,便恢複原本模樣,乃至滿身狼狽汙穢都一掃而空。他命淵震蕩,噴吐生機,血氣高漲,便連眼前所見,靈覺所知都變得更為清晰。


    聖道古藥,起死迴生!


    飄蕩的金光如大日,流轉道音高歌,是亙古而來的大道在唱響,於周天勾勒玄妙道圖。


    虎王與瑤光聖主也被驚動,踏空而來,不敢置信的看去,卻未能明曉究竟發生了什麽。他們隻見到金光如大日,無法看穿,飄蕩黑石塔上,千萬裏迢迢有無盡道痕都以其為中心,流轉交織,充斥天地,顯化神妙何止萬千!


    仙音高歌,大道恢宏!


    生機蓬勃,萬籟複蘇!


    走馬奔獸,虯木昌隆!


    聖藥驚世,亙古恆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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