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教教主未曾追究,是在洛仙兒與穆雙影意料之外。


    原本不過一時怒極方才出手,畢竟陸塵落到重傷昏迷的地步,是洛仙兒與穆雙影無法忍受。而如今雖說七長老已經身死,卻陸塵重傷未愈,洛仙兒手臂也近乎不能抬起,是怎個根基虛浮也畢竟道君修為,況陸塵與洛仙兒這般境界終究差了許多。


    這般重傷,又能去到哪裏?


    縱然聖教教主明言會暫且拖延太上大長老片刻,更會約束弟子以免遠處觀望之人口無遮攔,卻畢竟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終歸會被太上大長老得知這些,不過時間早晚的問題。


    盡快離開,才是上上之策。


    卻那七長老畢竟乃聖教長老人物,在尋常而言又怎會容許外人隨意斬殺。盡管先前聖教教主曾有意阻攔,然事已至此,聖教教主非但不曾惱怒,反而盡力相助,才是洛仙兒與穆雙影最為困惑的地方。


    是因公孫涼?


    也或醫毒先生公孫北青?


    興許公孫涼知道答案,卻直至兩人迴去殿中,也沒能見到公孫涼現身。好似他並未察覺那些個氣機波瀾,也或不在此間。


    卻先前他還在聖教大殿,與聖教教主說些什麽。


    至少離開時如此。


    “興許公孫家與聖教之間的瓜葛並非咱們想象中那麽簡單,就聖教教主的態度而言,該是看在公孫涼的麵子上才會如此大度。否則你我二人在他麵前殺了那七長老,便換做任何人都該無法忍受才對。”


    洛仙兒甩了甩手上的血跡,微微皺眉。


    穆雙影正取了些外敷的藥散給洛仙兒包紮,一側的床上也安然地躺著昏迷不醒的陸塵。隔壁房間,熱浪噴湧,隱隱有著些許藥香逸散,更靈光熠爍,想來該是鍾婉遊在化解沈先生體內劇毒。


    並未再生意外。


    “也許吧,卻那七長老竟是這聖教太上大長老之子,倒是讓人有些意外。”


    包紮好了傷口,穆雙影才終於鬆了口氣。


    陸塵的狀況無需擔心,便先前迴到此間時已經查探,鍾婉遊早已為其服下療傷丹藥,傷勢都逐漸穩定。且陸塵肉身原本便非尋常可比,恢複能力極強,更一身血氣如火如荼,比之蠻獸更為洶湧,就如此無需多久即可安然無恙。


    “意外歸意外,畢竟人已經殺了,何況就算早些知道也無妨,該殺還是要殺,雖不知究竟發生了些什麽,卻隻憑他傷了陸塵這一點,就注定他再無任何活路。”


    洛仙兒冷哼一聲,晃了晃包著布條的手臂,稍有些不太適應。


    她已經許久不曾得人如此照顧,便過往時也都受傷便受傷,藥散都不曾用過,就等待傷口自行愈合。


    而今忽的有人為其包紮,反而覺得無法習慣。


    “姐姐倒是對他極好。”


    穆雙影也不曾將七長老一事放在心上,開口調笑。


    就日後麵對怎樣的麻煩,最多不過逃走便罷,隻些許的時間就足夠,大不了迴去葬仙山,也或公孫家秦家與雲澤洲,無論何處都並非這聖教太上大長老能夠肆意妄為之處。


    “我可沒有跟你搶男人的意思。”


    洛仙兒翻了個白眼。


    “他就是個弟弟。”


    “是是是,姐姐說什麽就是什麽,妹妹可不曾說過其他。”


    穆雙影輕輕搖頭,先前也不過一句玩笑罷了。


    可真的正視起來,待之後沈先生除去體內劇毒,他們可沒法繼續留在聖教。畢竟殺了太上大長老的獨子,況他幾人的本事,還不能對付那般老不死的存在。就一長老,且根基虛浮,正麵應對便陸塵都昏迷,洛仙兒也廢了條手臂,一旦麵對太上大長老這等人物,必然十死無生。


    提起這些,穆雙影也嚴肅下來。


    “就如前輩所言,咱們還是盡快離開吧,雖不說就此便要迴去葬仙山也或東盛北荒,可南野是無法逗留。”


    穆雙影眉宇糾結,也在考慮日後該當如何是好。


    “倒不如就此前去中州,就先行一步便是,托前輩給公孫公子帶個話咱們就走,也好避過太上大長老這個麻煩。畢竟究竟發生了什麽仍舊不知,鍾姑娘還在為沈先生驅毒,誰是誰非無有定論,卻天下共令在前,料想那七長老也不該有膽出手,畢竟這般便會給聖教帶來極大的麻煩。”


    “難道你認為依照陸塵的性子可能無緣無故就對他人出手麽?”


    洛仙兒挑了下眉毛。


    然答案不言而喻,陸塵究竟怎個性子,她二人再了解不過,斷然不會平白無故對人出手。卻也因此,其中緣由究竟如何,才是謎題。


    “待之後陸塵醒來再說,也或那鍾婉遊迴來之後,找她問問究竟怎麽迴事。若咱們有理還怕個什麽,最多鬧得大些,將那太上教主也引出來。天下共令那會老鬼出麵,這聖教的太上教主不就表明立場了麽,難不成還能任由那太上大長老肆意妄為不成?”


    洛仙兒稍有不忿,是認定了絕非陸塵過錯。


    穆雙影也不過無奈苦笑。


    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便是如此,而洛仙兒就這般性格,認定了有理就誰也不怕,便無理也不妨如何。隻過去麵對之人並非其對手,這太上大長老可絕非輕易就能勝過。


    “雖說不妥,卻多說也無用,還是待之後明白了情況再說吧。”


    穆雙影輕歎一聲,轉而瞧向床上的陸塵。


    他一身白衣染血未曾換下,縱然昏迷也稍有不安,該是仍舊未曾放下沈先生之事,便如此也在記掛。


    洛仙兒同樣瞧去。


    逐漸沉默下來,誰也不在開口,就兩個時辰一晃而過,是已過正午,鍾婉遊方才將驅散了體內劇毒的沈先生安置下來,迴到這邊房間。她麵上稍有蒼白,眼簾沉重,腳步也虛浮無力,該是先前驅毒廢了不少力氣,就平日裏的妖冶都作不出來。


    “具體如何,奴家自會解釋,卻仙兒姑娘還是先服下這枚解毒丹最好。”


    見到守候床邊的兩人,鍾婉遊勉強一笑,眼角瞥見洛仙兒手臂上包紮的布縷,心中已經明白許多,當即便取了玉瓶送上。


    “七長老該是已經死了吧。”


    “死了。”


    洛仙兒未曾隱瞞,隻瞧鍾婉遊一眼,麵上見不到什麽表情,始終平靜自若,好似微不足道一般,便鍾婉遊遞上的玉瓶也視若不見。


    “該死之人當死,死不足惜。”


    “那這傷,也該是因七長老而留。”


    鍾婉遊在一旁跪坐下來,便說話也有氣無力。


    “仙兒姑娘如何看待奴家無關緊要,卻我聖教之人修行毒道聖典,便尋常施展的秘法都藏有劇毒,更枉論道器也或其他。雖不知仙兒姑娘傷勢如何,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這解毒丹還是服下最好,若有毒便驅散,無毒也無妨,奴家不會於兩位不利。”


    “姐姐便服下吧,鍾姑娘說的可不錯。”


    穆雙影也在擔心這些,畢竟七長老臨死反撲時,可丟出了不少道器,之中包括一枚模樣奇怪的蠱蟲。


    雖是道器盡數破碎,蠱蟲也化成齏粉,卻七長老乃毒道之人,就怕不慎染毒,而今不發卻日後難免出事。


    洛仙兒稍作猶豫,聽聞穆雙影又勸一聲,方才作出不耐的樣子將解毒丹服下。是否覺得稍有輕鬆,就洛仙兒自己知曉,卻之後她便將那玉瓶丟了迴去,麵上滿是無關緊要的模樣。


    “陸公子比之雲澤洲那會,可是變了許多。”


    瞧著洛仙兒服過解毒丹,鍾婉遊也放心下來,麵上露出些許笑容,未曾在意其態度如何,轉而說起陸塵與七長老之事。


    前後過往究竟怎個緣故,鍾婉遊說的清清楚楚,也是先前已經想過,該是將將到了籬笆門前時兩人一起見到的黑蜂暴露了陸塵身份。隻先前未曾注意,卻而今想來,也就隻如此理由才能說得明白,畢竟以開了靈智的毒蟲毒蜂來作探查之物再尋常不過,是聖教普遍的手段。


    卻她離開後又是否發生了什麽,鍾婉遊便道不出一二。


    “如此說來,是那七長老刻意刁難?”


    洛仙兒挑起黛眉,眸中隱有怒意。


    “既然這般,咱們又何須離開,若非那七長老自己無事生非,貪圖陸塵血肉精華,便不會發生這些變故。歸根結底而言,是那七長老自己找死,可怨不得咱們!”


    “話雖如此,卻那太上大長老最寵七長老這個獨子,便有理也說不通,反而繼續停留此間會有極大的危險。”


    鍾婉遊也欲要陸塵幾人盡快離開,畢竟太上大長老究竟如何她是了解,也知太上教主閉關不出,況教主一人根本無法控製太上大長老這般頂天的人物。


    “嘿,有理說不清,那還有什麽可說的?!”


    洛仙兒當即冷笑,卻之下怒意顯而易見。


    “大不了走一趟北荒,將虎王叫來,順便帶上公孫家主秦家主那些人物,不過太上大長老罷了,我等幾人不是對手,卻並非無人能夠將其降服,又怕他個鳥甚!便他強硬又如何,待那時,我還要瞧瞧這老東西究竟怎個說法!”


    狠啐一口,洛仙兒大大咧咧坐在那裏,口出汙言穢語,毫無女兒家風範,一雙眸子有冷芒閃爍,匪氣儼然。


    卻話音將落,一股磅礴威壓驟然而至,便日月星辰都似凝固,再不轉動。就天地之間,唯有那蒼老的聲音若洪鍾大呂震蕩,便整座青山都在顫抖,乾坤陰陽也要逆轉。


    玄光落定,道痕勾勒,大陣遮天!


    “隻怕你沒了時間去叫虎王,更沒了機會再走一趟北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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