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風唿嚎,滾滾而行。


    就身於其中,好似經受萬刀刮骨,猶如淩遲極刑,便陸塵的肉身也承受不住。隻片刻罷了,便落了個鮮血淋漓的模樣,更片片碎肉四處亂飛,將這黑風都染了些許的鮮紅。


    痛苦嘶嚎也無用,就隻得催動一身血氣洶湧,又命淵中金字也終於亮起些許的光芒,卻也不過庇護其命淵不被黑風攪碎,卻肉身的折磨不曾有過分毫減弱,是誰也承受不住。身於其中,陸塵將一口牙齒都近乎咬碎,卻怎的都見不到任何,隻陸塵於恍惚間聽到了沉重的腳步聲,好似有著某個身軀龐大的怪物正在行走一般。


    便這黑風,都似因其而生。


    陸塵不敢睜眼,亦不能睜眼,就承受著黑風刮骨。


    唿嚎的黑風奪人性命,卻命淵中金字震蕩,有滾滾道音若洪鍾大呂,守護陸塵無恙。隻如此,也是未能扛過太久便徹底昏迷過去,任憑身形被黑風卷動,遠遠而去。


    也不知多久,到了何處,就終於察覺了疼痛,與黑暗中睜開眼眸,見到的不過一片陰沉黑暗的天空。不見星辰瑩爍,不見日月高升,就壓抑的烏雲籠罩了一切。


    “你終於醒了。”


    旁邊傳來聲音,還在恍惚中的陸塵猛地便一躍而起。


    卻翻身落地,劇烈的痛楚讓他禁不住哀嚎,當即半跪在地。就抬頭瞧去,亂石橫陳,紅砂遍地,隻身旁不遠處正坐著一男子,是個金發的模樣,身材魁梧,卻長袍也是破破爛爛,頗為狼狽。


    “鵬飛?你...”


    陸塵愕然瞧著緩緩起身的鵬飛,還未能問出心中疑惑,就忽的一口逆血上湧噴出,麵色都變得慘白。


    “三日前,我將將養好了之前的傷勢,就來了蠻荒古地。本以為蠻荒古地浩大無比,又晚你幾日,不會遇到。嗬,卻不成想,一陣黑風吹過,我和你就已經躺在這裏。究竟到了何處我也不太清楚,不過是比你早醒了不到半炷香時間,也好在是個尋常的地方,否則咱們說不得就已經身死魂消也不知怎麽迴事。”


    鵬飛抬著眼睛瞧向陸塵,嗤笑一聲,又輕輕搖頭。


    他揮手丟出一枚玉瓶被陸塵接住,麵上滿是隨意的模樣。


    “這是治療外傷的丹藥,一枚即可,剩下的便自己留著吧,說不得之後還能用上。”


    “難得你這麽大方。”


    陸塵挑起眉腳,嘿的笑了一聲,見著鵬飛並無敵意也就徹底放鬆下來,徑直一屁股坐在地上,將那玉瓶打開。裏麵正躺著幾枚渾圓金紅的丹藥,藥香十足,而陸塵也並無懷疑,就倒出一枚吞了下去,以血氣將之煉化吸收藥力。


    肉身傷勢倒頗為嚴重。


    就一口濁氣唿出,陸塵也不再多言,瞑目便盤膝運起修行之法,有血氣滾蕩之聲若悶雷迴響。


    鵬飛隻瞧了陸塵一眼,又冷哼一聲,轉而便警惕得瞧著四周。


    半個時辰一晃而過,陸塵也終於理順了血氣,便肉身傷勢也恢複得七七八八,至少不礙如何。就起身稍作活動,又忽的笑了起來。


    “你笑什麽?”


    鵬飛自然聽到,卻頭也不曾轉來,隨口問了一聲,頗為不善。


    卻陸塵也不惱,就抬步上前,與鵬飛相距不遠。


    “你這人雖是難以相處,卻也並非極壞,隻一身的傲氣讓你抹不開麵子罷了。若真的將一切都說透,咱們倒是可以成為不錯的朋友,總好過先前打打殺殺的樣子。”


    “我在那丹藥裏下毒了。”


    鵬飛扯了扯嘴角,忽的瞪起眼睛。


    “哦。”


    陸塵隻輕輕點頭,就聳肩便罷,轉而將目光望向四周。


    便這幅模樣,鵬飛是惱怒也無處宣泄,就隻咬牙切齒的盯著陸塵,將手指都捏得哢哢作響,卻終究還是按捺下來,不曾真的出手。


    “你先前說是三日前才來蠻荒古地,那距我離開公孫家秦家又多長時間了?”


    陸塵目光仍舊望向周遭,又忽的蹲下身子,將那些個紅砂撚起些許,卻問了個不著調的事情。


    鵬飛稍愣,麵上也有些古怪。


    “若咱們不曾昏迷太久,便是七日。”


    “才七日?”


    陸塵愕然,又輕輕點頭,心中念及那青龍忽起之地的古怪,倒也不覺得無法接受。畢竟霸下圖乃九子龍圖之一,主鎮壓,更那廖奉賢手段非凡,借羅生花與異精而將自我封禁,是連同時間空間都一並受到影響,總在迴溯,永恆不前。


    多年如一日,大抵如此。


    卻可惜了這些歲月白白流逝,於憑空中長了幾歲又不曾修行,就每日隻想著如何才能離開,頗多懈怠。而今念及,隻覺得可惜,卻在當時而言又怎麽還能想著修煉一事。


    就一笑便罷,卻鵬飛滿麵古怪,更眼神中也多了警惕之色。


    “我可不是假的。”


    陸塵瞧得清楚,無奈苦笑,就將先前經曆簡單說明一番。


    待言罷,鵬飛方才恍然,是陸塵將那霸下圖的羊皮紙也取了出來,未曾保留。之所以如此,是陸塵相信以鵬飛性情不會搶奪,一則他是不善陣法玄道,二則鵬飛心高氣傲卻也行得正,坐得直,就而今的陸塵有著足夠讓他認可的本事,就不會再有先前之事。


    “那台鑒國的先祖也是個人物,卻我不曾想到,修行台鑒傳承竟會有著如此兇險,便死後也受大道摒棄,要變作煞屍,殘害血脈後人。如此想來,也難怪這台鑒先祖會犯險進入蠻荒古地,若非如此兇煞之地,尋常可不能鎮壓這般死後不散的陰厲。”


    陸塵將羊皮紙收迴命淵,念及這些,又深深一歎。


    “你是不知,就那蝜蝂逃離之後,是個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便那陰厲不散的屍體到了身前我也沒能有過任何察覺。就後來才見到,更在其口中尋到了三枚...”


    言止於此,陸塵便忽的愣住。


    鵬飛麵上還有古怪,不解為何。


    卻陸塵低頭瞧向手中,又瞧了眼周遭地麵,麵上陰晴不定,又皺起眉頭抿住唇角。


    “我在那台鑒先祖的屍體口中尋到了三枚兇煞所化的黑石,極為不詳,便存於命淵都不能,生怕會出現意外。而這三枚兇煞所化的黑石也不能隨意丟棄,否則必定尋迴那台鑒先祖的身旁,借其屍體而成屍解仙...”


    “你說的是...冥羅珠?”


    鵬飛也皺起眉來。


    “我曾聽爺爺說過屍解仙,乃解化托象,蛇蛻蟬飛,是假死而非真死。卻屍解仙絕非輕易可成,不過存於記載之中,便斷古前都無人能成,是真死而非假死。更屍解仙易出變故,死後餘願不消,或恨,或怒,或惱,或哀,皆化兇煞而成冥羅珠。冥羅珠內藏厲鬼之誌,借屍還魂,死而不死,不入鬼道卻是鬼道,則成鬼。”


    “屍解仙就是鬼!”


    陸塵麵上滿是凝重。


    “冥羅珠是什麽我不知道,卻如你所言,那三枚黑石便就是冥羅珠。我本不知這些,卻那台鑒先祖於石棺中刻下遺言,囑咐後人尋到定要將其口中黑石帶走,便遺棄也得至北荒才行,需得橫跨整個中州。卻如今被那黑風卷起,黑石沒了蹤影,我隻怕...”


    “你怕那台鑒老祖成了屍解仙?”


    鵬飛忽的嗤笑一聲。


    “這些也不過傳說罷了,屍解仙並非真仙,便是否存在都是兩說。”


    “屍解仙真的存在。”


    就瞧了鵬飛一眼,陸塵輕輕搖頭。


    “屍解仙就是鬼,屬鬼道修行法的一種。我曾修過一部鬼道經書,其中對屍解仙有過提及,是鬼道之下下成,便突破桎梏也就鬼仙罷了,不入仙道行列。卻百萬人屍解,成仙者未必有一,反而鬼屍無數,也就你先前所言的屍解仙。”


    頓了片刻,陸塵忽的苦笑出來。


    “卻如今擔心這些也無用,畢竟你我不知身於何處,就此間瞧去,亂石橫陳,紅砂遍地,又四野空曠,有風無水...也不知這紅砂究竟是火,還是血。”


    “什麽意思?”


    鵬飛不通玄法之道,便陸塵所言,就無法明白。


    卻解釋也不能,陸塵自己明白此乃玄法中的道理,簡單是說不明白。


    “玄法多依風水山川,風調水順乃大吉,風兇水煞乃大兇。天有三寶,日月辰,地有三寶,風水火,人有三寶,精氣神,是玄道基本。若與你說明這些,便三個晝夜都講不完整,就你知道我不會平白害人就是。”


    搖頭便罷,陸塵心中也是壓抑,卻未曾顯露任何。


    就先前撚起那些個紅砂,陸塵可是瞧得清楚,這紅砂原本並非紅色,倒似是染血而紅。就輕輕搓了個幹淨,內裏卻是漆黑的顏色,就黑色沙礫一般。


    雖不知蠻荒古地的內圍究竟什麽模樣,卻聽聞中言,乃黑石亂墳地。就此間瞧去,雖大片紅砂,可本為黑砂,已如了黑石一說,就不曾見到亂墳地。


    陸塵也心中祈禱著不要如自己猜測一般,真的進了蠻荒古地的內圍。先前老鬼的叮囑他仍舊記得清楚,是若非萬不得已,便莫要去招惹蠻荒古地內圍的屍皇。


    卻如今,是真的到了內圍之中。


    “走吧,先找找方向再說,我可是意外才來到蠻荒古地,原本該有的準備都沒能來及,卻不打算,但還是盡快離開最好。若備齊了所需之物,也可免除許多麻煩”


    隻得故作輕鬆,就隨意尋了個方向便緩步而去。


    鵬飛皺眉,冷哼,卻也未曾反對,緩步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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