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子朝連忙上前,拍了一下夏浦玉的肩膀,道:“今日已經進行了那麽久,下麵的環節明日再繼續吧。”


    林琰轉過身笑道:“可以。浦玉先生本來就已經戰了兩場了,氣力不足之時,林某自不會趁人之危。”


    台下的風鳶白白眼睛,嘟囔:“裝什麽好人,肯定是……”


    “肯定是要和其他人謀劃如何贏這兩個強敵了。”高不落笑著走到風鳶身旁,說完,拉著風鳶往別處走:“這裏太熱,我們先離開吧。”


    高不落與風鳶走在後宅的花園裏。綠油油的草坪和絢麗的花卉,叫風鳶的心情倒是好了許多。況且,離開了演武場,這裏混著草木清涼的風還解暑許多。


    “阿鳶,當初你見了我,為何那麽信,我就是你失憶前認識的人呢?”高不落邊走,邊歪頭問風鳶。


    風鳶看了一眼高不落微微揚著的嘴角,迴答:“其一,就是因為你腰間的短笛,我熟悉的很。其二,就是見了你,就覺得你一定是讓我放不下的那個人。”


    高不落笑道:“怎麽這麽說?”


    風鳶噘噘嘴,道:“你說話沒個把門的,老是太軸,惹了這個惹那個。”


    高不落撓撓頭笑道:“是嗎?”


    這時,從身後傳來墨鏘鏘的聲音:“可不是嘛。”


    轉過身,就見到墨鏘鏘拉著則袖走過來。墨鏘鏘一臉的不耐煩,則袖則是滿臉寫著不情願。


    “……”高不落沒有說話,隻是無奈的笑了笑,看著則袖那一臉的不服氣。


    “則袖公子是怎麽了?”高不落打趣道。


    “少來這套。”則袖不耐煩的擺擺手,掏出扇子打開晃著。


    高不落佯裝同意的點點頭說:“清牧師父可是沒去大會啊。這會兒就在亭子裏喝茶呢估計。”


    “你故意引我來的?”則袖又氣的不得了,指著高不落。


    高不落拱手一禮:“既然看到公子在觀察我,在下為何不將計就計呢?況且,我確實想帶阿鳶來此處乘涼。”


    則袖看向前方亭子裏的紗簾被風吹的飄蕩起來,像是夕陽的霞光。


    更深露重,他的肩上落了一層的霜,扶著德景棍,坐在門口,看著雲彩慢慢遮住月亮。說起來如今的天氣也不比前些日子了。隻白天熱一會兒,夜裏吹來的風還是亮的。已經過了處暑,白天也慢慢轉涼了。


    “浦玉?”


    夏浦玉轉過頭,看到竹子朝沿著廊子走了過來,連忙站起身:“塘主。”


    “坐吧。”竹子朝笑笑,拍了拍浦玉的肩,和他一起朝著月色坐下。


    “今兒晚上,月亮倒是好看啊。”竹子朝說罷,扭頭看向浦玉。


    “是。”浦玉深吐了口氣,答道。


    “你的性子,是劍磨出來的,可心,要用你的德景棍來修。”竹子朝笑著拍拍浦玉的胸脯,道。


    “不是賞月吧?”竹子朝又道。


    “林琰有光天書。”浦玉擔憂的皺起眉頭。


    “放心吧,他破解不了。”竹子朝扭過頭。


    “清牧師父說,當年江岸雪前輩認為光天書內容是商周地方文字,商周文字已經難破,還是地方的。”浦玉皺著眉頭,看向竹子朝。


    “會此文字的,隻有商朝官仕後代的風家,況且,也隻有代代月後山莊莊主可以學。”


    “如今莊主是誰?”浦玉又接著問。


    “風衛。隻是,此人不理世事,連武林大會也不參加,月後山已經好久沒音訊了。”竹子朝拂拂胡子,歎口氣。


    “如此的話,林琰的目的隻剩一個盟主之位?”浦玉倒有些意料。


    “大概如此。”


    “你覺得,明日林琰會如何部署?”竹子朝接著說。


    浦玉冷笑:“他定想叫我與獨孤奉延先打。”


    竹子朝點點頭:“也並非沒有道理,隻是,都叫敵人知道的計策,高荀會叫林琰用嗎?”


    浦玉皺皺眉,看向竹子朝,半響沒有說話。這麽說也是個理兒,林琰會放著叫人猜測嗎?


    “塘主有何見解?”浦玉問。既然竹子朝說起來,看來是胸有成竹了。


    “你覺得,他會親自上台嗎?”竹子朝笑問。


    “林念的劍法比他還好。”


    “好的劍法要對付難對付的。”


    風走後,額帶落在他的肩上。


    “獨孤奉延是雙兵器。”


    “而你是德景棍。”


    “那,我們二人誰看起來難對付些?”浦玉看向竹子朝。


    竹子朝拂拂長髯,笑道:“如今的你和風雨閣都不好招惹,依著獨孤奉延想要獨善其身的性子,林念就是要對你,獨孤奉延也會衝出來。敗在林念手下,也沒什麽丟人的。”


    浦玉笑了笑,看著雲散月出,在溫柔的夜風下,心頭也舒暢了許多。


    何時他會突然想到,同一片月色下,她也在。竹子塘的西北方,那片林子的後方,那條大江對岸,這座山的那邊,她是不是依舊和過去一樣一個人過?隻是他不知道,他攪亂了她的生活。他之前,一個人過日子從來不叫她覺著空落,他之後,她知道了熱鬧,她在中央的熱鬧。可又總是消失,就這時,她知道了形單影隻的在江湖裏多麽不安,多麽孤寂。


    她將頭發掖到耳後,將擦拭過的易芳的劍放在櫃子上,來到窗前,看著斷了的梅枝,低低眸子,將支著的窗子放下,吹了燭火,鑽到床上睡了。


    還有多久才能迴去看看她呢?他也不知道。武林大會後,還要兌現尋找柳前輩的蹤跡,又要調查江湖幾大門派作惡的證據……


    “接下來要幹嘛?”竹子朝問浦玉。


    “找到柳前輩。”浦玉歎口氣。


    “然後呢?”


    “我想迴趟夏家。”浦玉低了低眸子,又抬起來,看著竹子朝。


    “是該迴去一趟……叫則袖和你一起。”


    浦玉聽了這,心下不知是何滋味,點了點頭,把腦袋埋進臂膀。


    “你也累啊。”竹子朝攬著浦玉的肩膀,昂著頭,看著月亮:“就是不甘心。”


    浦玉閉著眼睛,覺著乏的腦袋嗡嗡的響,何日才算啟程,何日又算抵達呢?隻是風會一直吹,四季不斷的輪迴,花敗了再開,人散了,迴不迴得來就很難說了。該保護那些人,又該如何保護呢?白家,高家,還有林家,這些權欲中心又想如何操縱江湖呢?


    “則袖能與他母親相認是好事,嫂子也是害怕則袖受傷害,已經失去了丈夫,她又怎麽承受失去孩子呢?”竹子朝的皺紋裏藏著夜色和天空色彩,像是溝壑,像是天隙,混暗的眸子像是湖水,像是烏雲。


    “塘主也不願叫他受傷吧?”


    廊子的拐角處,衣邊一窸窣,身影一頓,嘴角一抖,手裏的扇子上是月光的色彩。


    “可他是個大丈夫,有的事他該去承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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