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石林,沿著山路走了一段路,眼前很快現出了一片深穀。


    穀口飄蕩著一些白色的霧氣,越往深處走,霧氣越濃,再深入一些的時候,濃霧已經宛如實質,目力可見的範圍,隻見三尺以內了。


    衛瀟吸了一口氣:“這應該就是死穀了。”


    “你怕嗎,白姑娘?”他迴過頭瞧了她一眼。


    白淺予隻覺得心中打鼓,小腿肚子有些哆嗦,卻硬起頭皮道:“不怕。”


    衛瀟卻似已將她看穿,卻也並不揭破,隻道:“小心些!我走在前麵,你們跟著我,不要離得太遠。”


    他掌心燃起一團靈火,紫色的靈火在夜霧中燃燒著,忽明忽滅。


    腳下是雜亂花草,他們一腳高一腳低的走著。耳邊可以聽見潺潺的流水聲,是死穀的溪澗,一條條的,在穀中縱橫交錯,雖然多,卻並不深,哪怕一不心踏了進去,水流也隻淹到小腿肚。


    寒夜的澗水浸涼,弄得褲腿和鞋子都濕漉漉的。


    夜霧下的死穀幽深,風吹了過來,濃霧隻是微微的一散,便又迅速的聚攏。穀中似乎飄蕩著某種死亡的氣息,他們走了大半個時辰,連一點野獸的唿吸或腳步聲都沒有聽到,空氣中卻飄來了一股濃得醉人的奇特香氣。


    “哎喲!”白淺予隻覺得腳下一崴,似乎是踏在了什麽東西上,發出輕微的“哢嗒”一聲,那個東西似乎是被她踏裂了。


    衛瀟立刻迴過頭來:“白姑娘,你沒事吧?”


    “沒事,”白淺予搖了搖頭:“隻是鞋子掉了。”她彎下腰,借著微暗的靈火光芒,往地上去摸自己的鞋子。


    她忽然發出一聲驚叫,似乎是觸到了地上的什麽東西,手一抖,急切的往旁邊逃開。


    “怎麽了?”衛瀟已走出幾步,又迴過頭來,順著她的視線往地上看去。


    靈火的微光下,地上躺著白乎乎的一團東西,天神將從地上撿起一根來,拿近眼前仔細端詳,順勢放在鼻子下嗅了嗅。


    三葉草蜷曲了莖葉,懶洋洋的趴在衛瀟肩頭,也湊上去瞄了瞄:“也沒什麽。”


    它淡淡說了句,白淺予“撲嗵撲嗵”跳的這心才放緩了下來。


    隻聽它又接著道:“隻不過就是根人的骨頭,還是小腿骨,沒什麽好大驚小怪的。”


    白淺予頓時嚇的尖叫起來,拿手捂住了眼睛。


    卻又忍不住將手指漏開一條縫,偷偷向外望去。


    一個雙眼黑洞洞,張大著嘴巴的骷髏頭向著她迎麵撲了過來!


    她尖叫一聲,隻覺得渾身都僵了,想要逃開,卻沒有了力氣。


    “哈哈哈哈哈哈哈!”耳邊傳來三葉草促狹的笑聲,這隻可惡的草一臉惡作劇得逞的口氣:“凡人,你的膽子太小了!”


    它笑聲剛落,就被天神將拍了下:“別欺負白姑娘,你知道她膽小,不經嚇。”


    三葉草挨了他一巴掌,立刻變老實了,乖乖坐在衛瀟肩頭,卻趁他不注意的時候扮個鬼臉,悄悄嘀咕:“衛瀟,你就知道向著她!”


    衛瀟低頭檢視著手中的白骨:“這根白骨上,殘留著腐爛的氣息,剛剛被白姑娘踩到,立刻就碎裂,可見這個人,死去已經有一段時日了。”


    這個時候,夜風吹來,風中空氣中那種奇特的香氣似乎更濃了。那香氣極濃,濃得似乎要醉人,卻又非常古怪,似乎是混合了腐屍的氣息。


    他抬起頭來環視著四周:“這座深穀中,有無數條澗水,水乃生命之源,本來應該可以養育出數以千計的草木野獸,然而穀中卻如此荒涼,除了一些雜草,根本看不見生命的跡象。”他的話語,在森森夜色中聽起來令人不寒而栗:“這個穀中,恐怕是藏著什麽吃人和野獸的東西,你們挨我近些,千萬不要走散!”


    衛瀟捏了個劍訣,靈光一閃,昊天神劍在他指間出現!


    他提著劍,神劍的劍光亮了起來,在這濃霧籠罩下的死穀之中,劍光皓蕩,似乎是驅走了一些不祥的氣息。


    兩個人一棵草,在這座寂寞的穀中穿行,小心提防著,彼此都沒有說話。


    隻有穀中的濃霧,在緩緩的流動。


    濃霧中,隱隱的,似乎有什麽極輕微的動靜傳來。


    那象是野獸潛近的腳步聲,又象是待捕人而食時的壓製下的輕微唿吸聲。


    霧中偶爾飄過一星半點的磷火,卻顯得穀中更幽深了。


    一隻骷髏頭,兩眼黑洞洞的,張著滿嘴的森森白,突然出現在白淺予的麵前。


    “別鬧,三葉草!”白淺予揮了揮手,便要將那骷髏頭撥開。


    坐在前麵衛瀟肩頭的三葉草迴過頭來:“我沒鬧。”然後它的眼睛瞪得老大,吃驚的看著白淺予的手,正按在一隻懸空飄浮的骷髏頭上!


    那隻骷髏頭將空洞洞的眼睛對著她,咧開嘴,似乎露出一個笑意,然後嘴巴大張,露出滿嘴的牙齒,向白淺予咬了過來!


    白淺予“啊!”的一聲驚叫,雙手拚命用力的向那骷髏頭上打去。


    那骷髏頭竟然毫不費力的被她打落了地麵。


    白淺予一怔,卻見骷髏頭後,驀的張開了一朵顏色極其豔麗的黃色花朵,花瓣上長有褐色的斑點,如同蝴蝶的翅膀旁,異常的美麗。


    那隻花朵足有馬車車輪那麽大,花瓣張開,露出裏麵的數十朵紅色的花蕊,花蕊中流出濃稿的黏液,仿佛人的口水般滴滴答答,更為可怖的是,那朵巨型花竟然是由一根粗粗的長藤支撐住,長藤上生滿倒刺,彎曲著弓起,作出了捕獵的姿勢!


    花瓣張大到極限,如一隻猛獸張大了嘴巴,正待擇人而噬!


    那朵巨型花花瓣起伏著,仿佛人的唿吸般,忽然“嗖”的一聲,空中響起一陣如同野獸般的低嚎,向著白淺予猛撲了過來!


    “啊!——”白淺予發出一聲穿破山穀的驚唿,抬起兩臂,死死的護住了自己。


    巨型花的花瓣已經撲上了她的身體,她感到巨大的花瓣上如有吸盤般,牢牢吸住了上半身,花蕊的黏液,滴在了她的頭發上。


    劍光一閃,如同黑夜中亮起了一道閃電,劈在了巨型花的藤上,那根藤被劈斷,仿佛感受得到疼痛般,劇烈抖動著,“嗖”的一聲縮了迴去。


    衛瀟搶上前來,抓住還粘在白淺予身上的巨型花,扯住花瓣向外一拉,巨型花掉在地上,仿佛失去了生機,頓時枯萎在地上,一動不動了。


    “是食人花!”衛瀟扶住了她的肩頭,從地上撿起枯草,將粘在她發上的黏液擦去:“那是食人花在捕獵到食物後,用來消化食物的黏液,具有極強的腐蝕性。”


    “而且,這穀中濃烈的香氣,也應該是食人花發出來用來引誘野獸和人類的氣味,香氣中有迷惑人神智的東西,我們屏住唿吸。”


    兩個人撕下衣襟,係在了口鼻之上。


    “衛瀟!”三葉草坐在他的肩頭,眼望著後頭,忽然驚唿了一聲。


    衛瀟聞言,頭也不迴,反手向後就是一劍!


    一株刺藤食人花應聲倒地,花瓣立時枯萎。


    然而更多的食人花,自濃霧中伸了出來,花瓣張開,爭先恐後的向著衛瀟撲了過來!


    他接連揮出幾劍,昊天劍劍上的光亮,再次亮起,皓蕩的劍光,似乎有震懾天地間妖邪的正氣,那些妖花竟不敢靠近衛瀟,花頭一縮,反而蜂擁著向著白淺予撲了過去!


    十幾朵妖異的食人花,眼看便要將白淺予包圍,衛瀟救之不及,忽然反手,一劍劃在自己的胳膊上,頓時鮮血如泉水般湧了出來。


    濃濃的血腥味頓時吸引了食人花的注意,讓那些已有多時沒有嚐到新鮮血肉滋味的花朵,頓時昂起了頭顱,花朵裏發出類似野獸捕食時的低嚎,刷的一聲,一齊瘋狂貪婪的向著衛瀟撲了過來!


    瞬間便將他包圍在其中!


    十數朵食人花,伸出巨大的花瓣,紛紛覆蓋在他的身上,吸住他的身體,左右爭奪。


    坐在衛瀟肩頭的三葉草,忽然“噗”的一聲,噴出一股巨大的水流,向著食人花上噴了過去。


    那些巨大的黃色花朵誰也沒把它放在眼裏,任由三葉草對著它們噴射。


    可是不一會兒功夫,食人花的花瓣上,那些被水滴噴射過的地方,忽然腐蝕,穿孔,那些孔洞逐漸變大,竟然將一朵花瓣逐漸消融掉。


    食人花似乎感到了巨大的疼痛,怒吼一聲,向著三葉草撲了過來,卻被衛瀟執劍,劍光掠過,將它們一劍斬殺。


    最後一朵沒有被水流噴到的食人花,怒吼一聲,長藤躍起,異常兇猛的撲了過來,衛瀟忽然揚手一擲,一個東西被他脫手擲出,落於食人花的花心之中。


    那朵食人花一愣,花瓣卻本能的將那東西包裹起來,緩緩蠕動,分泌出酸液,似乎在咀嚼著食物,過了片刻,那朵花憤怒的張開花瓣,往外一吐,一塊石頭被它彈射了出來,飛快的飛向衛瀟!


    衛瀟閃身一擋,手起一劍,頓時將那株食人花斬於劍下。


    花藤卻如觸手般,飛快退縮迴了濃霧之中。


    三葉草笑的肚子都疼了起來:“哈哈哈!哈哈哈!衛瀟,你怎麽能用石頭假裝食物調戲食人花,那可是生長千年有智慧和靈性的妖花,記仇的,待它長好後,它一定會找你尋仇的!”


    “還是擔心你自己吧!”衛瀟摘下了麵罩,語聲淡淡:“你是仙草,它們吸食了你的靈氣,更益於進階修煉,它要是長好了,第一個要找的,恐怕是你。”


    “咦——”草拉長了聲調,垮著臉,顯然被嚇到。


    天神將臉上這才露出一絲笑意,道:“不過你也不用害怕,剛才你噴它們的天河靈水,仙氣濃鬱,本身便有除魔滅妖的靈力,它們見了你,躲避都還來不及!”


    三葉草頓時鬆了一口氣。


    下一刻,它用兩隻葉片手掌使勁的捶著天神將的肩頭:“衛瀟,你這麽嚇唬人是沒有朋友的!”


    天神將毫不介意:“我反正也沒打算跟一棵草交朋友。”


    “那,我們之間算什麽關係?”草問。


    天神將想了想:“我的朋友的靈寵的關係吧!”


    三葉草腦子使勁轉了轉:“這麽說,你認小白姑娘做你的朋友了咯?”


    白淺予忍不住嘻嘻笑了起來。


    雖然經曆過方才的驚險,可是她書中的男主終於肯承認她是朋友,這,還真是不一般的進展呢!


    一翻打鬧,將方才食人花帶來的恐懼全然驅散。


    兩人一草,終於穿過死穀,順利走了出來。


    衛瀟迴頭最後再看了一眼濃霧深處,眼中露出深思的神色:“穀中危險,後退已無路,我們唯有繼續前行。”


    這時,朝陽初升,晨光破曉,穿透林霧,灑滿了山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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