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息。”


    “末將在!”


    獨孤信雙目中豪氣翻湧,雙手握拳:“且看我獨孤信十年之後,率軍歸來,如何一戰競全功!”


    “是,將軍定然馬到功成!”瞬息抱手躬身,直起身子的瞬間,卻又稍有猶豫。


    “怎麽?”獨孤信看向他。


    瞬息遲疑道:“其實……衛將軍離去之時,已作如此部署,但隻不令我等對獨孤將軍說,所以,方才傅晃、博簡兩位將軍也不曾說。衛將軍還說,若獨孤將軍有不同安排之處,一切但聽獨孤將軍吩咐!”


    獨孤信的目光刹時凝住了!


    “獨孤將軍、獨孤將軍……”眼見獨孤信偉岸的身軀驀的搖晃著後退了一步,瞬息連忙搶上前去扶住,獨孤信卻驀的一彎腰,躬身吐出一大口鮮血來!


    獨孤信一手扶住部將的手臂,咳嗽著,緩緩抬起身來,看向滔滔河麵:“我這水火兩濟之法,乃是我為了對付魔族大軍,苦思而得,自認已是絕計,卻不想……竟然還有人先我一步,”他目光中似有淚光閃動,長歎一聲:“我獨孤信一生,自負英才絕世,獨領風騷,上天既生我獨孤信於世,又何生衛瀟於世哉?”


    “獨孤將軍!”眼見自己的主帥愴然,瞬息心中也是一片淒惶,說不出安慰之詞。


    獨孤信雙目注視著無定河上,隻見河麵上一片火光,殺聲頓起,徐彥達所率的快箭船隊已衝入敵艦連營之中,迫近敵艦,順風放火,風急火烈,迅速蔓延,一時烈焰飛騰,河水盡赤,火勢沿著連結的巨艦戰船連綿,轉瞬之間燒毀敵軍巨艦數百艘,魔族水師死傷過半。


    同時,傅明、博簡兩位將軍的百餘艘戰船亦衝入敵陣之中,乘勢發起猛攻,勇敢馳騁,勢如遊龍,又斃亂數萬餘人。


    隻是傅明將軍所乘坐的翼船被敵艦擊碎,光榮殉國。


    幻國水師悲痛之中士氣更振,繼續發起猛攻,魔族水軍漸漸不支。


    獨孤信雙目之中,映出一片戰火連天、水麵倒映火光的景象,漫天飛舞的雪花落下,一遇到火光,即刻融化,紛紛化作雪水融入無定河中。


    他忽然用力一把推開扶住自己的瞬息,力道之大,竟令年輕的瞬息將軍身軀不由自主的噔噔噔倒退數步。


    獨孤信走到自己的戰馬紫騂前,一躍上馬,扶了下頭盔,目中現出颯颯戰意:“今日我就與衛瀟比一比,誰殺敵更多!”


    他一勒馬頭,自率一隊人馬,沿河往下遊而去。


    瞬息亦領五千人,趁亂渡河而去。


    魔族水師在河麵上受挫,便欲往下遊退走,無奈上遊有衛瀟率五千兵把守,以神臂弓射擊,下遊有獨孤信親自鎮守,幻族軍隊乘勝上下夾擊,水陸並進,翼船齊出,風助火勢,煙霧彌漫,直打得魔族水師猶如困獸之鬥。


    “夜宸將軍!我軍水師被衛瀟和獨孤信圍攻,這可如何是好?”燁煜滿臉硝煙,從一隻近水的艦船上跳下,涉水而過,跌跌撞撞的奔上了岸邊。


    岸邊上,夜宸正滿身披掛,手撫天誅劍,屹立如山,一動不動。


    隻有一雙妖瞳,透過遮在臉上的墨晶眼罩,青紅光芒放射出數丈遠,掃視著河麵上的戰況。


    “將軍!”燁煜雙膝跪倒在夜宸腳下,主帥的麵容蒼白如雪,沒有一絲表情,作為戰敗之將,他心頭惴惴不安起來。


    夜宸的嘴唇動了動,從唇縫裏擠出一個字:“撤!——”


    “撤?……”乍然聽到這個字,燁煜惶惑的抬起頭,以為自己聽錯了。


    夜宸身著黑甲的身軀俯了下來,伸出一隻手,抓住部將的肩頭,厲聲:“我說撤,沒聽見嗎?”


    “是!”燁煜連忙應聲,又不安的問道:“那……河麵上的水師?……”


    “讓他們繼續戰鬥,拖住幻族軍隊!”夜宸扔下了一句話,握住部將肩頭的五指鬆開,任由自己的部將跌落在雪地上,然後大步的走了開去。


    燁煜坐倒在雪地裏,滿是硝煙薰染的眼睛,看著河麵上還在進行的慘烈戰鬥,明白主帥這是要放棄水師,雙眼中驀的流下淚來。


    然而,隻是片刻,他已經擦幹了淚水,從雪地上慢慢站起,指揮負責陸戰的橫野軍團從大營中撤離。


    駐紮在檀陰渡口的數十萬橫野大軍,在得到撤離的命令時,人人皆不知所以,然而大軍還是開始一部分一部分的往外撤離。


    正在這時,前頭撤離部隊中有人大喊了一聲:“水來了!”頓時人馬驚惶起來,隻見天際的水位線猛的上漲,河水滔天,數丈高的河水從上一泄而下,轉眼間便衝到了檀陰渡。


    刹時間,洶湧的洪水鋪天蓋地而來,衝進駐紮在檀陰渡口的魔族大營,數十萬人的軍隊頓時變的一片混亂,戰馬驚嘶,營帳倒塌,軍糧被水淹沒,就連布置在營帳外的鹿角、鐵蒺藜等,都被洪水衝得無影無蹤,整個大營就象泡在了水裏一般,完全失去了防護,暴露在敵軍麵前。


    曠霏羽在一隊親兵的掩護下,衝出了營帳,站在稍微高一點兒的地方,厲聲鎮壓:“各部不許亂跑!騎兵和弓箭隊先出,步兵分按步風營、步騶營、步月營、步牽營四部先後撤退!”


    然而在洪水下隻顧得上逃命的大軍哪裏聽得進她的號令?四十萬大軍一片混亂,四處潰逃,曠霏羽帶領親兵各處彈壓,但大軍一亂,一時三刻哪裏鎮壓得住?


    忽然東門大開,一隊高舉“宸”字旗、身披魔族嶽文甲的人馬在一位年輕將領的帶領下,衝入大營之中,風雪之中,直奔中軍而去,有人看見他們的眼睛,大聲唿喝道:“他們不是魔族人,他們是幻族軍隊假扮的!”


    那路橫衝直撞闖入魔族陣營的軍隊,正是獨孤信手下瞬息將軍所假扮成魔軍的幻族軍隊,魔族人所獨有的紫色眼珠,卻是其它各族所沒有的,雖然趁風雪之中闖入,卻還是一眼之下便被魔族人認出,但此時大亂之下,自顧尚不暇,誰又顧得上去攔截這支幻族軍隊?


    隻見這支隻有五千人的幻族騎兵,在瞬息將軍的帶領下,舞槍而馳,囂聲鼎沸,疾衝往中軍,如入無人之境,迅速將整個魔族大軍衝得七零八落,他們衝入中軍,卻並不胡亂砍殺,而是單單尋找部隊中的高級將領下手,迅速砍殺,一大批魔族軍中的中郎將和校尉均在混亂中陣亡。


    幸好夜宸早已料定先機,令旗手在南麵山坡上豎起“宸”字大旗,旗頭揮動,打出各方撤退的旗語,並派燁煜領一支軍隊迎頭攔截住瞬息的部隊,這才將局勢安撫了下來。


    待得公主曠霏羽在燁煜的掩護下撤退,登上南麵山坡,與夜宸所部會合時,驕傲的公主此時已是發鬢淩亂、狼狽不堪。


    “公主,”夜宸難得的迎了上來,從侍衛隊手中接過公主的臂膀,將她扶上山頭,與自己並肩觀望山下戰局:“受累了!”


    曠霏羽在他的攙扶下站直了身子,理了理鬢發,勉強讓自己看起來從容了點兒,這才開口道:“夜宸將軍,潰逃之時,還時時不忘保護本公主,算你忠心!”


    她的麵色稍稍和緩了一點兒。


    “那麽夜宸請問公主,這死裏逃生的滋味如何呢?”夜宸卻仿佛不識抬舉般,語帶戲謔的道。


    曠霏羽一愣,驀的明白過來,怒道:“夜宸,你莫非是有意輸這一陣?”


    “不敢!”夜宸立刻躬身:“這一仗明明是公主命令屬下打的,”他語氣不卑不亢:“夜宸隻不過是按公主的命令行事而已。”


    “夜宸!……”曠霏羽氣的說不出話來,半晌方指著他道:“你事先已明知這一仗必輸?”


    夜宸語氣平淡的道:“魔族大軍,雖說可以橫掃整個星墮大陸,然而幻族水師,卻是整個星墮大陸上最強的,獨孤信又是最擅長水戰之將領,夜宸本想引幻族水師出戰,再以我水師誘敵,岸邊伏下弓箭手和虎蹲砲,大破敵軍,然而公主卻強要令夜宸出戰,以我之短,攻敵之長,夜宸又怎敢不聽呢?”


    “你……”曠霏羽美麗的臉龐上,被他氣得一陣紅一陣白:“夜宸,你知不知道,你故意輸掉的這一仗,可是以我征瀾帝國的二十萬水師為代價的?!”


    她痛心的看著遠遠河麵之上,衝天而起的火光,傾倒的巨艦戰船,旌旗浮水,屍橫沿河,經此一役,魔族水師幾乎全軍覆滅。


    曠霏羽語氣疾厲,隱有殺意。


    “公主硬要出兵,我便讓公主知道這出兵的代價!”夜宸卻是直起身軀,冷冷的迴擊:“更何況,若不如此,又怎麽褫奪公主的臨戰鳳符呢?”


    曠霏羽一愣!


    雪花在兩個人之間,不停的下著,氣氛仿佛降到了冰點。


    掩蓋住了他們冷厲的眉,互相戒備的眼。


    夜宸已經退開一步,取出早已事先藏好在靈墟中的一麵諭旨,緩緩打開:“魔君有令,若公主臨戰指揮有誤,致我帝國大軍受損,大將軍可隨時收迴其臨戰鳳符,褫奪公主臨敵決斷之權!”


    他將諭旨交到曠霏羽手上,淡淡道:“公主,將鳳符交出來吧!”


    曠霏羽麵色一變,卻還是慢慢將手探入懷中,將一隻包裹著鳳符的黃布小包袱交到夜宸手中。


    夜宸收下鳳符,蒼白的臉上這才浮起一絲微微笑意:“這就對了,兵權握在女人手上,我總是不太放心,也不知你那魔君哥哥是怎麽想的,他是想故意派你來給我夜宸征戰幻國使點兒小絆子,還是想給我打仗的過程中增添點兒作料,免得我太一帆風順?”


    “無論如何,”他將鳳符收入自己懷中,輕鬆的吐出了一口氣:“從今以後,一切軍中行動,隻能聽我夜宸號令!”


    他赤青妖瞳中驀的放出光來,看著山下軍營中的一片狼藉,無定河上的流血漂櫓,心情卻是暢快無比:“以一整個魔族水師的代價,換來我夜宸的無上兵權,從現在開始,我再無掣肘,衛瀟、獨孤信,我要你們看看,我帝國魔將夜宸,是如何破你們的聯手絕殺!”


    漫天的飛雪,下得愈發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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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雲中竹節書》記載:雲中曆二四五年,獨孤信兵起於柴桑,馳援幻國軍隊,與衛瀟聯手,二人於無定河上以水火兩濟之法,風雪交加之中,大破征瀾帝國軍隊,全殲其水師二十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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