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真……”負浪驚訝了一聲,正欲阻止她,真真卻已經拿起銀匕,走到長幾旁,銀匕在左手中指指尖上一割,一滴鮮血滴落了下來,浸到了長幾上擱著的一根香煙上。


    真真一手拿起香煙,走到負浪麵前,交給了他。


    自始至終,這個美麗大方的珠女一直麵色平靜、一聲不吭,不由令這一船男子暗自佩服不已。


    眾人都是見過風浪的人,然而象這樣敢拿生命與海神作賭的女子,卻是極為少見的。


    常勝看得尤為歎服,大聲道:“真真是我見過的奇女子,萬中無一,若是真真有什麽兇難,我常勝必定第一個站出來保護她!”


    真真卻連眼角都沒有瞟他一下,淡淡道:“在這海上,我比你們更熟知大海的脾性,你還是先想想怎麽保護好自己吧!”


    常勝麵上一臊,眼中看見真真的熱度卻絲毫未減。


    這時,負浪已經拿了那根滴了鮮血的香煙,走上船頭,將它捏在雙手之中,向著大海拜了拜,然後將它恭敬插上船頭,那船頭有些凹槽,恰好將香煙插得牢牢的,風吹不倒。


    負浪垂著頭,口中念念有詞:


    “八海之神,海中之皇,我們願尊您的名為聖,願海的國度安寧,願您的旨意行在海上,如同行在天上,請以您洞見的聖明,昭示我們,我們此刻所捕獲的這條海中妖獸,是否您的恩賜?能否取之為食?若是不能,請您賜予香煙不滅!”


    隨著他的誦禱聲,船上的氣氛陡然變得詭異起來,人人屏息不語,眼睜睜的看著那根香煙,隻覺得它似乎燃燒得很慢,煙頭一點一點的極為緩慢的移動向下,又似乎很快,明明眼睛眨也不眨的盯著它,卻發現它很快便燒下一大截,到了隻剩三分之一處。


    朱翼雙目盯著那根香煙,啞聲道:“若是它被風吹滅了呢?”


    那香煙有指頭粗細,在船頭上,被海風吹的一明一滅,將眾人看的提心吊膽,生恐它一個不留神間便被海風吹熄。


    朱翼的擔心並非沒有道理,這香若是被風吹熄,按常理來說是再正常不過,可那又是否是海神降下的旨意呢?


    負浪沉聲道:“問海神的香煙,不會被風吹熄。”


    眾人眼睛盯著那根香煙,果見船頭就算風再大,那根香火頭如何飄搖將熄,卻是始終未熄,眼見一根香煙漸漸的便燃燒到了尾端。


    忽見船頭飄起幾滴水珠,象是被海風從海水中卷起了來,忽的飄過,恰恰落在那香煙頭上,煙頭閃爍了一下,即刻熄滅。


    眾人愣怔了一下,還是朱翼第一個歡唿了起來:“海神恩準我們吃橫公魚了!”


    他一張胖臉上雙目放光,道:“負浪兄弟說如果不能吃橫公魚,便香煙不滅,如今香煙滅了,這不就是說,這魚能吃了麽?”


    眾人聽他這麽一說,齊齊歡唿一聲,卻又不而同的沉默了下去。


    朱翼訝道:“還有什麽不妥麽?”


    常竹竿已經越眾而出,在他肩頭上拍了一把,沉聲道:“胖子,你別隻顧著吃,可記得這船頭離水麵有多高?”


    朱翼這才迴過神來,猛的省起這樣一艘高桅大船,兩層艙房,連上底艙,他們這二樓的船頭,離水麵隻怕有三丈之距,海風吹過水麵,卻哪裏能將水珠帶上這三丈之高的船頭來,澆滅香煙?


    想到此節,他蹬蹬蹬跟在常竹竿身後跑到船頭,從船頭插香煙的地方往下望去,海水千波萬浪,泛起無數漣漪,他望了一會兒,頭眼便發暈,喃喃道:“格老子的這風是怎麽將這水珠給吹起來的,難不成真的是海神顯靈?”


    眾人也隨著他倆一起擁到船頭,看著離船頭數丈的水麵,心中不禁恐慌,驚懼於這不可測的天威海神之力。


    眾人一時噤聲不語,冥冥之中似乎覺得海神就在這茫茫海天之間,手握三叉戟,隔著三萬丈海水碧濤,一雙巨目中放出白光,遙遙注視著他們,隻需稍稍動一動手指,這艘大船頃刻間便船毀人亡,不由脊背生寒。


    瞬間便相信了海神傳說的存在。


    大船在海水中輕輕搖晃,負浪道:“若非海神之力,依往日的經驗,風要將水珠從水麵上吹上這二層船頭,那風力也便大得可以吹翻這大船了!”


    話音剛落,便被真真“嗤”了一句:“少說這些不吉利的話!”


    負浪垂下眉道:“是。”


    他似乎極聽真真的話。


    白淺予悄向衛瀟道:“瞧這青年神情,多半是喜歡上真真了!”


    衛瀟道:“何以見得?”


    白淺予道:“你看他那麽聽她的話!”


    想了一想,忽又皺眉,胳膊在衛瀟懷中一撞:“但你卻從來不聽我的話,看來也並沒有多喜歡我。”


    衛瀟笑了一笑,剛要說話,一隻草忽然自他倆背後冉冉升起,攀著兩人的肩道:“小白姑娘,也不是那麽說,我活了三千年,看明白了一個道理,越是聰明的人,越不聽話,”鄭而重之的將臉轉向白淺予,道:“我瞧衛瀟就比那個負浪聰明了不知多少,所以他不聽你的話,並不代表他不喜歡你!”


    白淺予連忙將它的頭往下一按:“我們在這兒說悄悄話呢,你在這兒插進來很象第三者!”


    三葉草不屈不撓的將腦袋又升了起來,道:“什麽是第三者?”


    白淺予想了想,道:“嗯……就是兩個人之外比較多餘的那一個。”


    三葉草“哦”了一聲,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將一隻葉片往下麵一指:“那這裏還有一個第四者!”


    白淺予和衛瀟低頭往下一看,隻見他們的腳底下,還不聲不響的蹲著隻仰頭望著他們、耳朵伸得老長的小狐狸。


    兩個人臉上都有些發燒,看了看小狐狸,又看了看三葉草,不約而同的將目光移開,望向船頭遠處,一副極目海天闊的模樣。


    他們的身後,忽聽“叭嗒”一聲響,兩個人急忙迴頭,卻是那條橫公魚,正不死心的在甲板上蹦躂,正極力突破那道“破水匕”的禁製,它力氣奇大,左衝右突之下,竟將紫光的禁製空間突破了一些,眼見紫光已隱隱開始鬆動,它忽的奮力一躍,從甲板上彈起,向著紫光壁撞了過去!


    眼見那層薄薄的光罩,已經顏色淡得如同一層薄紙般,便要被它一撞即破,一條人影忽的自他們身後躥出,三兩步衝到光罩前,左手一把按住橫公魚肥大的身子,右手指間光芒一亮,一柄匕首握於指間,真真毫不遲疑,一匕用力向著橫公魚的背戳了下去!


    白淺予“啊”的一聲驚唿,用十根手指捂住了雙眼。


    良久卻聽得“奪”的一聲,似乎匕首釘在甲板上的聲音。


    白淺予好奇的睜開雙眼,隻見橫公魚已在甲板上打了好幾個滾,扭至一側,一隻魚鰭托著顆碩大的魚頭,目露鄙視,正在一動不動的瞧著珠女真真。


    而真真手中的匕首,卻不知怎麽的,滑到一旁甲板之上,匕尖深深的釘入了甲板之中。


    真真素來冷傲,最受不得被鄙視,何況還是被一條魚鄙視,當下連匕首也不拔了,赤足撲了上來,雙手攀住魚脖子——那橫公魚肥肥胖胖,魚脖子根本找不到在哪裏,最多隻能算胖頭和身子的相連處,一人一魚扭到一起,在甲板上滾來滾去。


    負浪一眼看到,連忙從船邊的長幾上抽起一把極為尖利的長刀,飛步躍起,覷準了那條魚身,一刀向著橫公魚猛的紮下!


    他裸露在褐色麻布背心下的雙臂肌肉隆起,這一刀不知幾百斤的力量,刀尖準準戳上魚背,卻倏的一滑,險些將魚身下的真真傷著,負浪連忙將力道向旁邊一拐,一匕紮到甲板上,將好好的一塊甲板,劃出一道長長的刀痕,他自己的人也跟著向旁邊滾了幾滾,方才立起身來,站住身形。


    一忽兒間,忽見真真翻身在上,騎著魚背,掐著魚腦袋,將它往地上狠砸去,橫公魚翻著白眼,嘴巴張開,嘴裏“噝噝”的喘氣。


    一忽兒間,卻又是橫公魚猛的發力,將真真翻到下麵,一隻胖胖的魚身如氣球般鼓脹了起來,渾身的鰭翅張開,死死的壓住真真,在她身上劃出好幾道血口子。


    負浪看的大急,心疼不已,還要上前相幫,卻被簡七攔住:“你那不是個辦法!依我看,這橫公魚有些邪門,身上有些部位不受力,刀根本就砍不進去,還是我來!”


    他將那長幾上大大小小、長長短短的幾柄刀一起抱起,忽的轉身,“嗖”的一聲全部甩出,那刀本來就是他準備來剖魚用的,鋒利無比,他本來就是殺魚烤魚的行家,這些刀也是跟隨他多年,用的趁手之極,此番悉數拋起,那十來把刀在空中陡的如同花一般綻開,列出刀陣,稍稍一滯,忽的快如閃電般向著橫公魚的身上釘了過去!


    有的釘在魚頭,有的釘在魚身,有的釘在尾,有的釘在魚肚子上,卻小心翼翼的無一刀紮在真真身上,竟可媲美一流的刀法大行家,船上眾人都是實力不凡的修者,看的齊齊喝了一聲彩!


    若論刀法,這簡七的刀法雖從殺魚中來,卻是地地道道的實用刀法,每一刀無不入筋入骨入皮,角度與力道拿捏的恰到好處,這一把飛刀陣下去,對方便是有十來個人,此刻也被他削成肉泥了。


    但偏偏這十來把釘在橫公魚身上,隻是片刻的一滯,那魚將身子一扭,尖刀忽的脫力,向外爆開,雪片一般叮叮當當的落在了甲板上,聲音甚是好聽。


    簡七卻麵如死灰。


    他隨幹叔薑老鱉行走海上這麽多年,似這般刀砍不入,渾身如滾刀肉般的怪魚,他見所未見。


    不但是他,連船上諸人,都是些海天陸地間漂泊的旅人浪子,每一人均身曆無數險境、異事,活了下來,見聞識練遠比一般人豐富廣博得多,卻也沒聽說過一條魚用刀砍不入的。


    老陸忽然沉聲道:“用鍋煮了它!”


    常勝讚道:“正是、正是,咱們幾人合力,將它扔到鍋裏頭去!”


    他們腦中轉的甚快,心想這橫公魚既然刀砍不入,難道還水火不侵,索性將它放入大鍋中,生了大火煮個稀爛。


    幾人齊心協力,瞬間便將那魚製住,從真真的身上拖了起來,“嘩”的一聲扔入了大鍋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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