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護衛靠近車窗,低聲道,“爺,有個年輕人擋在前麵,好像要拔刀相助。”


    “哦?”在京城待了這麽些年,第一次被外人救。


    撩開簾子看了一眼,看那背影有些眼熟,“壯士,這裏危險,你還是先離開吧。”


    賀州背對他,揚起酒壺擺了擺,“我都出來了,再跑掉,那我還怎麽混。”


    看他洋洋灑灑的樣子,越發眼熟,珺王還在沉吟,賀州已經懶得等刺客先出手了,空出的右手,拔出腰間的刀。


    那些刺客互相看了一眼,隨即衝了上來,刺客和真正的高手的區別就是在正麵相敵時,雙方都有敏銳的洞察力,而刺客一觸即潰,護衛們隻是擺開陣勢,還沒來,得及出手,這些被暴露在陽光下的刺客,已經被賀州打趴了七七八八。


    剩下的就想跑,護衛立刻分出一部分將他們圍住,賀州感受四周的動靜,附近應該沒有別的刺客了,把刀在一個倒地不起的刺客身上摸淨,收刀入鞘,提著酒壺就想走。


    起身的時候,手絹一下子掉了出來,啪嗒一聲,雖然手絹沒有散開,聽聲音就知道東西差不多碎了,正在心疼間,珺王走下馬車,“壯士。”


    賀州一迴頭,珺王認出正是大殿上和姊顏一起的少俠,對,叫賀州。


    賀州對他也有些影響,“咦,我看你好眼熟啊。”


    護衛道,“這位是我們珺王殿下。”


    賀州拾起手絹,放在手裏輕輕掂了一掂,哎呀,真不好,真的碎了,“哦,珺王殿下啊,我說怎麽眼熟,你好像是姊顏他們的朋友吧,那說明我沒有管錯閑事,既然如此,我先告辭了。”


    看他緊張手中東西的樣子,好像珺王也沒有多重要,而珺王的身份,也沒有姊顏的朋友來的有用。


    “今日多謝相助。”


    “沒事,沒事,都是朋友,我先走了。”


    護衛還沒見過這麽無禮的人,就算救了王爺,也不能這樣不把人放在眼裏啊。


    珺王止住護衛,不許他們多言。


    隻見賀州走到躲的遠遠的攤主那裏,“這釵子還有嗎?”


    那攤主唯唯諾諾道,“沒有了,隻此一隻,您要不看看別的?”


    “算了。”


    珺王看著他離開的背影,若有所思,護衛問道,“王爺認識這號人物?”


    “謝府的貴客,越刀賀州。”


    “江湖人,難怪如此無禮。”


    “無禮?怕不是這個,他隻是不羈罷了,你沒聽他說是朋友?”


    護衛納悶了,怎麽這個江湖人把主子當朋友,主子好像很開心呢?見主子已經上了馬車,也不再多問。


    太陽西斜,暑氣慢慢退散,賀州拉著天沉,在房頂上看滿天紅霞,品著剛買迴來的酒。


    天沉道,“你還記得孤齊飛前輩說的話嗎?”


    “記得啊,怎麽了?你有新的感悟了?”


    “世人大多修的是紅塵道,我們三人也是如此,你說紅塵到底是什麽呢?”


    “嗯,這我沒想過,反正隻要有酒,有你們這些朋友,我就夠了。”


    天沉搖搖頭,這家夥啊,不知道是真不開竅,還是大智若愚。


    賀州道,“我知道你喜歡小言,反正我是支持你們的,聽說世家高門都講究門當戶對,可是我上了一趟大殿,又在城裏轉了一圈,我覺得,姊顏不適合這裏,也不適合這裏的人,你們兩個有一種相近的東西,我認為啊,你們才是天生一對。”


    天沉一笑,“今天說話這麽中聽?”


    “我說的是事實好嗎?”


    “那你就不想找找自己的天生一對?”


    “找什麽找,你倆是找的嗎?不是自然而然遇到的?我啊,要是能遇到這樣的,肯定跟你們一樣,認定了就不放手,若是遇不著,浪蕩一生也無不可,到時候,你們多生幾個孩子,勻給我一個當徒弟,我就不虧了。”


    “去你的。”


    “我就怕啊,以後你們要是成了親,就沒人陪我喝酒了怎麽辦。”


    “我看你的天生一對,就是酒吧。”


    賀州笑而不答,灌了一口酒,指著下麵花園裏的一個地方,“那是誰啊,急匆匆的。”


    天沉順著他的手看了一眼,“哦,好像是端王,陛下的九皇子,這麽晚了,他來幹什麽。”


    二人眼看著他被管事帶到了謝靈院子裏,賀州卻道,“我不喜歡他。”


    “哦?我還是第一次聽你這麽說。”


    “哎呀,反正就是不喜歡,不打交道就是了,喝酒喝酒。”


    端王到了謝靈的書房,兩人客套了一番,一時找不到話說,也不像當初謝靈剛來京城時一樣融洽,兩人接觸的不多,端王也就是和姊顏幾人有所交集,那也是因為肖戈鉞的是,所以一時也跟謝靈沒有話說。


    謝靈知道他找自己肯定有事,看他猶猶豫豫的,隻是心裏暗自歎息,果然是太過優柔寡斷,甚至有點懦弱了。


    “端王殿下找我何事?”


    端王似下定決心,開口道,“本王今日來找謝少卿,是有事相談。”


    “願聞其詳。”


    “本王心儀謝虞姑娘,也隱隱知道一點謝少卿的打算。”


    說到這裏,卻被謝靈打斷,“這事殿下應該去找我二哥,雖然我是虞兒的叔叔,可是也不好越俎代庖,況且我的事,扯不上虞兒,殿下還是想好了再說吧。”


    看他不把自己當迴事的樣子,端王有些惱怒,但是也不好發作,隻好拋出籌碼,“父皇有意扶植本王為儲。”


    謝靈看他神色惱怒,言語之間也沒有了之前的謙和,果然人是會變的,“所以呢?”


    “雖然我不確定你想扶植誰,肯定不會是我,這樣本王就與謝家有了矛盾,不說兩家為敵,本王和謝虞姑娘恐怕也沒了可能,所以,本王願意放棄這個機會,希望你成全本王和謝虞姑娘,然後,本王會全力助你。”


    “你是在和我談生意?”


    端王看著謝靈的眼睛,“你認為是就是吧。”


    謝靈冷笑道,“殿下還是走吧,我謝靈,不會做生意,也不會賣侄女求榮。”


    “本王拿皇位換一個謝虞,你還想怎樣?”


    姊顏從外麵推門進來,麵無表情道,“不怎麽樣,既然殿下已經以為皇位比虞兒重要,何必說什麽心儀呢?我們家虞兒可不敢抵皇位,若是他日你後悔了,我們家課那不到一個皇位賠給你。”


    “本王是真心喜歡謝虞姑娘的,絕不後悔。”


    “今天之前,我也以為你真的喜歡她,但是現在,我改變想法了,你走吧。”


    端王看她一點臉麵也不留,也惱了,“本王不過想著你們是她的親人,好心來問一聲而已,以本王的身份,還娶不到一個謝虞嗎?”


    姊顏之前也以為他是一個本本分分的閑王,沒想到一時得勢就成了這個樣子,想來也不是真的一心向往富貴閑人的生活,而是能力勢力所限,不能有所動作,現在有了苗頭,就開始釋放壓抑的本性了,人心果真複雜。


    這下子姊顏對端王的沒了好印象,自然也沒了耐心,“那你試試吧,你看你的父皇,最後會不會扶你為帝。”


    端王憤而離去,“謝虞一定是我的。”


    天沉二人見他一臉憤怒的出來,也不知道為什麽,賀州道,“你看他一臉戾氣,都快把園子裏的花熏死了,還不惹人厭啊。”


    天沉模模糊糊想起來,這端王好像喜歡謝虞,而賀州這木頭無意中對謝虞好像也有好感,難道是情敵之間的感應?


    想想自己都覺得挺好笑。


    姊顏一臉不快,“你說你,話不投機還不送客,惱羞成怒的樣子真是討厭。”


    謝靈哂笑道,“這不是還沒來得及嘛,誰知道他會一下子變成這個樣子。”


    “我在思歸城還跟虞兒說要勇敢,不用考慮家裏,她好不容易提起信心,這下子,得傷心了,唉。”


    謝靈道,“天下優秀的男子多了去了,他們也沒有多深的感情,不過是懵懂之間的小芽,早點掐了早好,情關難過,你以為誰都跟暮天沉似的。”


    姊顏突然想起來,“聽說你喜歡林家姑娘?那你還不趕快娶迴來,林姑娘那麽好,你要是不快點,就成別人家的了。”


    “唉,二哥那個大嘴巴。”


    “你以為二哥二嫂不說我就不知道了?你每次從林府迴來,都春心蕩漾的樣子好嗎?”


    謝靈看著她無奈道,“現在還不是時候。”


    “現在不是時候,什麽時候是時候啊,你背負著振興朝綱的使命,還有謝家,這輩子都難得清閑,還不如早點娶迴家廝守,反正我挺喜歡她的。”


    “再等一等。”


    “好吧,你有你的打算,反正我給你準備一份大禮。”


    “你什麽時候這麽善解人意了?”


    “嘖嘖,那我現在就去替你去和林姑娘說明心意?”


    謝靈拉住她,“別別,我錯了,你來找我是有事吧,咱們說正事,說正事。”


    姊顏順勢坐下,“還不給本小姐上茶。”


    謝靈翻著白眼,倒了一杯茶,“請用。”


    “我整理了青緹留下的賬簿等,把需要處置的人,和各處的缺位整理出來,伍元他們既然迴來了,你就正好把人補上去,要想做好事情,咱們自己家需要穩固,免得上次的事情再發生。”


    “那事的確蹊蹺,陵王能夠抓住我大意的弱點,可是那座酒樓京中隻有你我知道是我們家的,陵王不知是怎麽查到的,這裏麵肯定有叛徒,而青緹那日也正好在這座酒樓查賬,查的正是叛徒,所以此事定有內情。”


    姊顏道,“我也派人查過了,那些流言一部分是一些人從陵王的解釋中揣測而來的,一部分是有人在暗中特意傳播的,隻是不知陵王是不是已經和他們合作了。”


    “這兩個月我也沒有閑著,各處調來的直係人馬,已經各處就位,隻是原來的人需要篩選,現在這一步也完成了,隻是青緹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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