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老家夥,我以為我今天是進不了你經常念叨的莊子了呢。”邱縉滿臉笑容的麵對這垂髫老者,語氣中充滿喜悅。


    “小東西,今天若不是老夫出現的早,就你這點修為早被轟成渣。”老者今天心情很不錯,竟然當著已經被驚的目瞪口呆護衛隊的麵與邱縉開起了玩笑。


    “當年小兒無知,不知老先生的真身,當如知了,前來還諾!”邱縉說說,深深一拜。


    “就說你小子有眼不識泰山,現在知道老朽的厲害,害怕了吧。”垂髫老者語氣中竟帶些微微得意。


    “當年小兒初出茅廬,不知禮數。若有得罪,還望老先生念在當年幾隻雞的情分,饒恕小兒。”還沒等邱縉說完,垂髫老者就不顧故人山莊山腳下眾人的詫然,仰天大笑。


    “哈哈哈,小子,邊走邊說。”垂髫老者說完便用右手緊緊抓住邱縉的手臂,帶著邱縉朝山頂走去。


    此時老者身上看不到半點元氣波動,但發髻和衣服卻經常無風自動,那是老者舉手投足之間引起天地元氣的唿應。萬象強者,已經能包容世間萬象,但往往卻難以容納己身,什麽時候萬象境界圓滿後,能克己之力,完全屛斂住自身氣息以及所引起的元氣波動,方才能踏入凝神境界。


    老者本來隻一個唿吸間,便能從山的最頂端飄至山腳,但迴程他卻拉著邱縉一步一步走上台階,朝沒羽山頂走去。期間和邱縉有說有笑,返老還童的臉上時不時就展現出欣慰的笑容,似是在迴憶往事,似是在感慨從前。


    老者的種種舉動完全沒有顧忌到自己做為故人山莊莊主的身份,以及達到萬象境界的修為。此時的故人山莊莊主就像一個慈祥的長輩,看見了許久未見的乖孫子,一舉一動滿滿都是疼愛與嗬護。


    山莊腳下呆若木雞的護衛隊們,此時都緊張得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天老爺,敢罵老莊主為老東西的存在是該有多恐怖。僅僅一身後天修為,就敢如此和老莊主談笑風生,全北境也是找不出個第二人的啊。


    護衛長臉上掛滿苦笑,幸虧剛剛沒有對這位狠人下狠手,不然老莊主怪罪下來,自己十條命也不夠抵罪的。


    .....


    邱縉陪著垂髫老者一步一步踏著山體上的台階,一言一語說著往事,說道當年糗事時,便會和老者相視一笑,絲毫沒有為當年犯下的蠢事懷有半點慚愧。


    邱縉笑道:“孤箭老頭,你說你當時這麽厲害,怎麽還像我活的那樣淒慘啊。”


    老者眼睛一瞪,似是不想提起當年那段醜事般道:“你懂個*,我那是體驗生活,自小到大都是活在這莊子內,都淡出鳥來了。”


    邱縉心中苦笑,這他娘的還是個萬象修為的高手嗎?論年齡來說都是自己爺爺輩了,說話還是這麽隨性坦率,絲毫不顧別人。


    老者說完就抹下嘴角,眼睛精光一起便道:“想吃偷來的雞了。”


    “其實我一直都在想你一身如此恐怖的修為,為何當年還會被強盜追趕六七裏,死死地抱著手中的匣子不放?”邱縉道。


    故人山莊的莊主孤箭老人臉色紅潤,卻白發蒼茫,搖頭道:“當年我在莊內修道與鑄箭七十載,未曾悟透我獨孤世家的真諦所在,遂廢去一身修為,埋葬軒轅箭頭,在江湖中逐羽沉浮。”


    邱縉身體猛然一顫,他想破腦袋也猜不到身邊本名獨孤羽箭的老人,出生的那一刹那就注定是不平凡的一生。先是天降虹光,再是萬箭齊鳴,最後以獨孤世家傳承千年的的軒轅箭頭擊散尚在繈褓中的獨孤羽箭一魄後,又自化一魄,保住獨孤羽箭的性命方才收尾,驚詫了一眾獨孤世家的老人們。


    “往事如煙,終有落幕。一晃眼老朽與你分別已是十年,可當初那些糊塗事卻曆曆在目,入土難忘啊。”


    邱縉也忍不住的感慨起來,身邊老者想去闖蕩江湖結果沒去成,反而被不入流的馬賊追殺六七裏地,最後還是得到自己搭救,躲藏在水中才得以保全性命。沒成想,十年過去,自己從當初懵懂無知的小乞丐,變成大金國功高震主的雲南王。而一旁的老者才是真人不露相,七十歲勘破境界桎梏,混跡社會底層三年,而後破繭成蝶,達到世俗界修為的最高峰。


    “小子,去後山中抓幾隻先天修為的野雞,今天夥食你來整。”獨孤羽箭沒等說完,便手扶邱縉腰間,一甩手就把邱縉扔到深山老林中,嘴裏還哼哼道:“讓你小子當年瞞著我,偷吃不知從哪偷來的雞。”


    老者說完又恢複起一身仙風道骨的氣質,踏一步數百米便來到故人山莊的主殿軒轅閣,朝著一直在殿中等待他的十幾位金丹期強者說道:“老朽老了,肚子不舒服,突然起身更衣,大家體諒。”


    而被老者隨手一揮的邱縉,正全身酸疼躺在參天大樹的樹枝上,有氣無力的罵道:“老不死的,老子日你仙人板板!”


    ......


    等邱縉拚盡力氣從山林中尋到走出來時,月色朦朧,佇立老者已是等候多時。


    邱縉也不與老者多言語半句,揚手把手中的兩隻先天期的野雞丟給老者道:“老頭,殺雞放血,老子生火。”


    老者笑嗬嗬的接過野雞,也不顧此時身上的白衣素服,不知從哪摸出來的一把菜刀,手起刀落,爽快利落的把兩隻野雞衝洗幹淨,又從自己的芥子空間中,取出烈酒。


    而邱縉這邊已經升起火來,紫色的火焰在黑夜中躍動,照映著邱縉一張滿是疲憊卻喜意盎然的臉。


    “天教吩咐與疏狂!!!虎出山林呦~人不知!潛龍升淵呦~山雲淡!我本是業都城裏未死的孤鬼呦~陰魂難散!我本是雲台山上騎雕的劍客呦~俠肝義膽!我本是黃泉路上赴死的殘魂呦~生死已斷!我本是百戰域裏蜷縮的螻蟻呦~......”


    “心有不甘?”老者邊吃邊問道。


    “切!與你何幹!”


    邱縉沒怎麽吃,野雞基本上都是孤箭老人一人解決,他隻是喝了幾杯酒竟然醺醺醉了。天垂山林,月湧崖邊,邱縉醉眼惺忪看著老者,半隻身子的懸在石頭上,而後沉沉睡去。


    老者似是沒察覺到身邊已經睡去的邱縉,吃完兩隻雞後,一口氣猛喝了一大口酒,平靜道:“人生不如意之事七八九,苦事啊!”


    “老子當年生下來的時候,便是先天境界。修道鑄箭兩方麵的修行速度簡直可以用一瀉千裏來形容,二十歲便達到金丹巔峰。而後蹉跎半百歲月,胡子白了,牙齒鬆了也沒能把這萬象境界悟出個鳥來。一個個對我充滿希翼的長輩,從青年變成壯年而後變成暮年直至死去,也沒能等到我突破金丹期成就萬象,他們一個個從希望變成失望而後絕望,死前大叫道,天亡我獨孤氏也。”


    “真是天亡我獨孤氏嗎?我是罪子,看著他們帶著憤懣與不甘的離開這個世間。”


    “就在老子七十歲那年,一個人在這懸崖間對月空飲。倏然,從天而至一仙人,當真配的上仙風道骨四個字。一身白衣素服,手提拂塵,淩空俯視著我。”


    “如今想想此人仍是心有餘悸,當時覺著這仙人怎麽說也突破萬象躋身凝神境界了吧。現在一琢磨,最起碼也是返虛大境。”


    “還是摸不準啊,興許是天外下凡散仙級別的大人物。當時我身邊的人都已經淒淒死去,我也是心如死灰,遇見仙人,也不害怕,竟還先開口問道,仙人是誰。”


    “天機不可泄露,仙人當時說完這句便不再開口。停有十息,我剛要開口問道仙人何事時。仙人又感慨道,唉,天機漏一,方能旋轉不息。念你是故人之後,我便透露天機提點你幾句。你空得黃帝一魄,卻始終留戀世俗,難斷情欲,哪能求得長生!”


    “我當時便反駁道,如若親人友人相繼離去,世上空餘我一人,我求長生何意?”


    “仙人一怔,當即不言不語。又有十息,方才說道,滿堂花醉三千客,一劍霜寒十四州。昔人已去,我卻獨獨求長生。”


    “你問我怎麽知道仙人每次停的時間是十息,我哪裏知道,就隨口這麽一比喻。”


    本名獨孤羽箭的孤箭老人大口大口喝著從芥子空間取出的烈酒,也似已醉,也似未醉,自問自答起來。


    “仙人隨後一指雲台,二指百戰,三指東海,便翩然而去。”


    “我五十年來都未能破開的金丹,隨即竟然布滿裂痕,識海內的軒轅箭頭無主自動,引導著破碎的金丹聚攏天地元氣,而後散布在我身體各個穴位。我觀月偶遇仙人悟長生,竟一息突破到萬象境界。”


    “我一去雲台,就遇見你這小子。當真是緣分二字使然,仙人誠不欺我。聽你夢中囈語滿堂花醉時,便已明白仙人第一次所指的雲台山,要我尋的便是你小子喲!”


    “你當時總是追問我匣子裏裝有何物,我一直沒敢輕易告訴你。今天便趁著酒勁偷偷告訴你,那是軒轅箭頭,是我的一魄。我不想求長生,不想像仙人那樣,孑然一身活在這個世間。我於是把它從識海中取出來,藏於匣內準備埋於土中。”


    “剛突破到萬象的修為,因為我自棄本命魂魄,一朝散盡。”


    “我不後悔,我隻是不想長生而已。”


    “你小子也是一可憐人,糊塗的來到這個世間。但命中多舛,想苟活都不得苟活。隻得直起腰板,抓住一線生機。”


    “老子雖沒有答應過你什麽,但老子肯定不會負你!”


    孤箭老人酒罐往地上一甩,起身唱道:


    “我本是沒羽山散淡的人~


    憑天賦如反掌鼎足修真~


    先祖傳下來的軒轅箭羽~


    也被我拿去做一魄分身~


    空愚我半百歲月進階無門~


    小老兒我雲台一去悟透凡塵~


    談什麽修道長生劍指乾坤~


    說什麽薄情寡義世間無真~


    我便是螻蟻一生也要過往三春~


    誰也別想奪走此子的肺腑心魂~”


    這一夜,沒羽山上懸崖邊的兩個人。


    一個從後天踏入先天。


    一個從萬象踏入凝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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