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東西?”主任覺得莫名其妙。


    “提示一下啊,就是上麵寫了我的名字,還有咱學校的名字,然後還是紅色的,有的還有流蘇的東西。”


    薑俞立馬想到曾經提到過的掛了係主任辦公室半麵牆的錦旗,對麵色不太好的係主任產生了些許同情,又有點兒期待那麽多錦旗擺在一塊兒會是什麽模樣。


    “留著呢留著呢,你還有完沒完了。”係主任認命地打開身後的簾子,露出一片奪目的大紅,赫然就是傳說中錦旗牆。


    薑俞仔細數了一下,大小不一的錦旗大概有十三麵,“救死扶傷”“見義勇為”自然是不用說,最大的那一麵上居然寫著明黃色的“妙手迴春,救我狗命”,饒是係主任在場,薑俞表情還是沒忍住崩了。


    “救我狗命”這種事情難道不是個段子嗎,為什麽這玩意兒在主任辦公室掛著啊!


    見小實習生表情怪異,江寧川輕輕咳嗽了一聲,提醒道:“想笑就笑,別憋著。”


    係主任這才注意到江寧川身後居然還站著一個人,看著麵善,想了一下才記起來是今年的畢業生代表。


    在畢業生麵前不能失了威嚴,係主任收起剛才的表情,咳咳了兩聲,問:“這位同學有何事?”


    想著係主任聽到錦旗時臉上的崩潰,薑俞動了幾分惻隱之心,猶豫了一下才說:“劉隊長讓我來學校領錦旗。”


    主任:……好不容易撿迴來的威嚴前功盡棄,好好的學生代表,怎麽就和江寧川這癟犢子玩意兒扯上了關係呢。


    又是錦旗,沒完沒了了還。


    劉隊長不久後帶著罪魁禍首來了,還對著係主任說了句“好久不見”,全然不管人家生無可戀的表情。


    一張合照出現,錦旗的事情才算是告一段落。


    合照裏麵,舉著錦旗的係主任和薑俞都露出假笑,江寧川和劉隊長笑得倒是真誠。


    不多久江寧川開始講座,風趣幽默,專業能力又強的年輕講師在學校裏小有名氣,不算小的多媒體教室座無虛席,薑俞送走劉隊長趕到的時候根本找不到空位,便站在最末尾的大門邊。


    江寧川麵相其實有些冷,但他總愛笑,把那份淡淡的疏離給衝散了,給人一種豐神如玉的貴公子既視感。電子屏淡淡的光芒襯在江寧川身上,他整個人仿佛渡了一層光似的,耀眼得讓人移不開眼。


    薑俞以前不大喜歡聽講座,嫌耽誤做實驗的時間,仔細品味,江寧川這個名字以前應該是聽到過,隻可惜太過醉心於學習而錯過了提前相遇。不過想著這個講師是自己的實習導師,薑俞又彎了彎唇,想到一句歌詞。


    一定是特殊的緣分。


    看到站在最後排的小實習生,公事公辦的演講多了幾分人情,江寧川在一堆乏味的名詞裏摻了句俏皮話,衝著後排微微一笑,不著痕跡地打了個招唿。


    薑俞一愣,聽到前排女生強忍著的吸氣聲,隨即跟著笑了。


    兜裏的手機震動了一下,顯示的是班主任的消息提醒。


    —班主任:在學校嗎,我在辦公室。


    班主任辦公室離多媒體教室並不是很遠,薑俞看了一眼主講台前的人,小心翼翼推開門出去了。


    張少白見薑俞過來,便開門見山地問:“鍾家靖教授,你認識嗎?”


    “認識。”薑俞點頭,心道那是我爺爺。


    “你研究生要報的專業的導師林教授,是他的學生,昨天林教授找過我。”張少白眉頭蹙起,像是在思考什麽麻煩的問題,又道:“他明確說了筆試過後的麵試,不會讓你通過。”


    這話不亞於一道驚雷,麵試不通過的話那就代表著不被導師認可,即使筆試通過也完全失去了意義。


    薑俞又驚又氣,不自覺提高了音量,“怎麽能這樣!”就因為鍾家靖是他爺爺,還沒開始報名就要被專業導師給拒絕了嗎,未免可笑。


    “你和鍾教授有什麽恩怨嗎?”張少白也覺得其中的緣由讓人摸不著頭腦,試著問了一下,見薑俞不迴答,又提議到:“要不要考慮換個專業,或者……”


    薑俞是這一屆學生中他最看好的,不能讓他因為什麽莫名其妙的事情失了前途,作為薑俞的班主任,他必須要操這份心。


    “不用,也沒什麽恩怨。”薑俞搖頭,記憶中爺爺的臉一直以來都很模糊,但剛才又突然變得鮮明起來,一張偽善的,嚴肅的代代相承的臉,像是突然被刻在腦海裏。


    薑俞冷冷一笑,眼裏帶著怨恨,他說:“我知道問題出在哪了。”


    發現小實習生不見了之後江寧川臉色就有些不好,等到人再次出現才稍稍緩和了些。


    講座結束,他一邊迴答幾個學生的問題一邊注意著最後排的薑俞,小實習生眉頭緊鎖,像是有心事。


    解決完所有問題後,江寧川招唿薑俞一起迴醫院,路上實在忍不住八卦,問:“剛才你人呢?”


    “張老師找我。”


    “你們班主任呐。”江寧川接了句,又問:“找你幹嘛?”


    被那什麽張老師找了之後小實習生就開始想心事,怕不是說了什麽重要的事情。


    薑俞卻像是沒聽到人問什麽,將話題生生轉了個彎,他問:“老師您帶研究生嗎?”


    “不帶,煩。”沒經過思考就隨口迴答,帶研究生這事兒院長和係主任提過很多次,但都被江寧川以工作太忙為借口給推脫了,忙是真忙,嫌煩也是真的。


    “哦……”


    小實習生眼睛裏的失望太明顯,讓江寧川有些不忍心,自打臉地補充道:“如果是你的話,可以考慮。”見薑俞眼神亮起來,又說:“你還挺乖的。”


    一顆心猛然間“撲通撲通”跳得飛快,薑俞登時呆住了,就這麽一句話,今天遭遇到的所有不痛快像是一瞬間煙消雲散,耳邊隻縈繞著那句“你還挺乖的”。


    薑俞想,什麽鍾教授林教授都見鬼去吧,你們一個逼我一個不要我,誰稀罕呐,比你們更好的人還誇我呢。


    他人就那麽愣著,又聽到江寧川關切地問“怎麽了?”


    冰涼的手捂住臉,終於是沒忍住,哭了。


    薑俞渾渾噩噩地開門進屋,自暴自棄一般將自己砸在沙發上,然後蜷縮起來捂住因過度羞愧而通紅的臉。


    剛才當著江老師的麵哭出來,像個小孩子一樣嚎啕大哭,到最後哭到打嗝。


    好在身邊的那個人當時什麽也沒問,也沒有說那些無用的安慰。


    縱然覺得當著別人的麵哭得不成樣子有失顏麵,但對那個在自己哭完之後遞上紙巾的人還是充滿了感激。


    積攢了十幾年的委屈因為那句“你還挺乖的”而得到宣泄,怨恨了十幾年,恐懼了十幾年,惦記了十幾年,哭過以後有那麽一瞬間覺得一切都不是那麽重要了。


    如果不是之前爺爺打來的那通電話,如果不是昨天在醫院碰到的那個人,這些都深埋在心裏,爛在心底,無足輕重。


    剛才哭得太兇,躺下一會兒再站起來便覺得有些頭暈,薑俞總忍不住去想病重躺在醫院的爺爺,想他在林教授的事情裏到底扮演著什麽樣的角色。


    洗過冷水澡後才將腦海裏亂七八糟的想法壓下去一些,薑俞從冰箱裏找出一個蘋果,攤在沙發上把晚飯解決了。


    雖然往空蕩蕩的胃裏塞了些東西,但是蘋果好像並不能給人飽腹感,酸甜的蘋果汁讓胃和喉嚨一下一下地收緊,難受得眼淚都要出來了。


    饒是如此,也沒有一丁點自己去廚房做點吃的的打算。


    麻煩,且不一定能做出能吃的玩意兒。


    薑俞起身喝了杯包治百病的熱水,胃裏的酸澀稍微好了些,他便關了客廳的燈,進了房間。


    打開遊戲抽了個十連r,暗罵一聲卸載了遊戲,沒過一會兒又重新下迴來,被這破遊戲虐了千萬遍,還是想等來一隻能看家護院會吹笛子的狗子。


    在微信迴複了幾個朋友的消息,又給同學們發的朋友圈一一點了讚,才把手機放下,看著天花板默默歎了口氣。


    本來想告訴薑宛女士他看到鍾家人了,想說鍾末好像一直沒有變化,爺爺病得很重,病得很重還不忘記做一些讓人不開心的事情,想問問老媽到底該怎麽辦。


    可是目光在薑宛女士四個字上麵逡巡了許久,薑俞最終把手機放下了。


    這些都是薑宛女士小心翼翼掩藏了許多年的傷疤,不該遇到一些事情就殘忍地將傷口揭開,也該自己學著去解決問題。


    可能因為當時年紀太小,薑俞隻記得那天的大雨,爸爸砸過來的凳子和最後鋪天蓋地的鮮血,媽媽所遭受的一切他都記不太清。


    他對鍾家人的恐懼,全都來源於母親。他並不像薑宛女士對那家人從心底裏深惡痛絕,畢竟多少還有相同的血液,在內心想給自己一點微弱的希望。


    但是今天,那點微弱又渺茫的希望好像破碎了,以前還會為自己心底對那些人產生條件反射般的厭惡感到不齒,今天才明白,那種厭惡並不是不無道理。


    他想起從小就得到的心理暗示——鍾家所有人都是披著羊皮的惡狼,在他們溫和又儒雅的外表下麵,藏著最惡心可憎的麵孔。


    薑俞從沒想到,闊別十多年後,還沒真正相逢,爺爺送給自己的會是這樣一份大禮。


    被選定的導師拒之門外,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就全都白費了,辛辛苦苦努力這麽多年,隻因為那個人的一句話,前途開始渺茫。


    隻因為林教授是鍾家靖的學生,所以還沒開始報名就被告知麵試會被刷下來,可林教授是藥理唯一帶研究生的導師,不讀研還怎麽在寧和轉正。


    因為暈血所以首先排除臨床,除了藥理之外薑俞真的不知道自己該怎麽辦才好啊。


    雖然在氣到快要崩潰一時衝動問了江老師會不會帶研究生,但是連院長都說不動的人,怎麽可能因為自己的一點小提議而動搖呢。


    薑俞開始自暴自棄,不如去考個藥劑師證,去藥房賣藥吧。


    輕鬆,還不用擔心什麽筆試麵試,還行。


    正在胡思亂想的時候,被擱置在一旁的手機傳來消息提醒的聲音,薑俞拿起手機,看了看屏幕上顯示的消息。


    -江老師:房間已經開好了,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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