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佟提著一袋食物、飲料上車時,施如錦正側躺在後座上睡覺。


    “你老婆昨晚做賊去了?”老佟伸頭往後麵看了看。


    “她在自己車上休息,還得看你臉色。”霍巍不悅地反問一句。


    “不是做賊,那就是有了,小奇懷了兩胎,都是找個地方就能睡著,跟小豬一樣,”老佟笑嗬嗬地道,隨即瞧瞧霍巍,先是搖搖頭,後麵又語帶安慰:“我就隨便說說,你也別想多了,迴頭咱們把病治好,孩子嘛,遲早會有的!”


    “你才有病!”霍巍一把搶過老佟手裏的袋子,立馬下逐客令:“外賣送到了,這兒沒你的事,趕緊迴家!”


    “好不容易名正言順出來一趟,我才不迴去,”老佟嘿嘿一樂:“我老婆自從肚子裏又揣上一個,成天看我不順眼,我就在客廳玩一會手機,都能被她罵到半死,就讓我清靜一會。”


    “佟寶寶又從沙發掉下來了?”霍巍不要太了解老佟。


    眨了眨眼睛,老佟痛快地承認了:“差不多吧,那小子太皮,還跟我橫,明明被我撈住,一點沒摔著,故意在那大嚎!”


    霍巍打量老佟片刻,拍拍他的肩膀:“這樣下去,你遲早會變成單親爸爸。”


    “是兄弟嗎?”老佟臉掛了下來:“咒我離婚是吧,老子跟你斷交!”


    “真要斷交?佟亮亮,那就給我滾下車!”霍巍得意地笑了出來。


    “開玩笑!”老佟頭一梗:“我剛還碰到睢隊長,他跟你們在一塊,肯定是有什麽大事,我擔心如錦,得陪著她,跟你沒一點關係,要看不順眼,你就下車!”


    “我老婆用得著你陪!”霍巍斜了老佟一眼,從袋子裏掏出一枚漢堡,拿在手裏看看,嫌棄地道:“你就會買這種東西?”


    “知足吧,”老佟趁機懟道:“我是給如錦跑腿,能有個漢堡賞你,還是看在她麵子上。”


    霍巍又瞪了瞪老佟,拿起漢堡,大口吃了起來。


    老佟迴頭,朝施如錦那邊看了好一會,問霍巍:“如錦是不是病了?真不行,你在這兒,我帶她迴家。”


    遲疑了一下,霍巍往後探出手,便要摸施如錦的額頭。


    “我沒事!”施如錦拍開霍巍。她其實早醒了,前麵兩個大男人聒噪半天,根本沒打算讓她好好睡一會。


    “睜眼了?”老佟笑著側過身,賣著乖道:“不是喜歡梅花糕嗎,我特意繞了一圈買的,還是最後一份,我為自己老婆,都沒這麽用過心。”


    霍巍馬上揭穿:“東西是我在網上訂的,你不過順路跑腿取一下,功勞就歸你了?”


    “行了,”施如錦被逗得笑起來,伸手接過霍巍遞來的梅花糕,對老佟道:“謝你費心!”


    梅花糕還有一點溫熱,施如錦挑了一塊放在嘴裏,嚼了幾口,剛咽下去,便覺得胃開始翻滾,趕緊開窗,伸頭要吐。


    “這麽難吃?”霍巍驚訝地問,轉身走到車外,打開施如錦這邊的門。


    施如錦沒有吐出來,朝霍巍擺了擺手,也不敢說出真相,怕此刻一講出是懷孕反應,霍巍直接要把她帶迴家。


    不管怎麽說,施如錦不想臨陣脫逃。要抓到林顯文是一迴事,最重要的是,一個孩子正落在林顯文手裏。此人素來見利忘義並且心狠手辣,如果那孩子因為她施如錦的原因,結果出了什麽事,就算與他素昧平生,施如錦良心上也過不去。


    “別是……懷上了吧?”老佟一臉的琢磨。


    “一天到晚除了生孩子,你還想過別的事?”施如錦淡淡迴了一句,讓老佟遞來一瓶水,便趁著霍巍沒關上車門,準備到外麵透透氣。


    “也對,我還沒帶老霍去看病,這要真有了,算誰的呢!”老佟嘟囔一句。


    霍巍直接上車,門一關,應該是準備動手了。


    車外,施如錦一直緊攥著的手機,就在這時響了起來。


    朝睢隊長那邊望了一眼,施如錦坐迴車裏,接起了電話。霍巍立馬鬆開正衝他賠著笑的老佟領口,看向了施如錦。


    二十多分鍾後,按照老劉給的新地址,施如錦的車,開到了青年新村的小區外。


    “什麽破地兒啊!”老佟一邊停車,一邊四下瞧著,嘴裏嘀咕:“迴頭咱們聯建公司把這兒開發了,靠近市中心,人口密度大,交通又方便,再蓋個繁花城,我保證賣得比城北還好!”


    施如錦聽得想笑,自打繁花城一戰封神,老佟如今事業心爆棚,要是佟夫人聽到,他能說出如此有進取心的話,指不定要喜極而泣。


    “我記得,叔叔他們以前住的房子,跟這裏隻隔一條街吧?”霍巍迴頭問道。


    施如錦“嗯”了一聲,隔著半開的車窗,望向了外麵。


    這個小區,施如錦之前來過,那還是拜施譙譙所賜。


    因為魏芸同江啟山結婚,當時才六、七歲的施譙譙,多少有點逆反心理,經常跟院子裏一幫小孩在外頭混玩,還死活不肯迴家,尤其是青年新村這一片,簡直是他的天地。


    管教施譙譙的任務,施如錦主動接了過來。有一段時間,施如錦常跑青年新村,找到施譙譙,把他拽迴家。


    青年新村算是住宅區和城中村的結合體,最多的是三、四層的樓房,也有平房,還有不少隨意搭建的違章建築,整個新村占地橫跨兩條街。如今因為年久失修,再加上居住在這裏的人口越來越複雜,差不多就是個三不管的地方,不是沒有房產商對這裏動過心思,隻是不好動而已。


    從這一點上講,林顯文還真是會挑地方。


    此時施如錦的腳下,是出發之前,睢隊長給她送過來一隻手提箱。接下來,施如錦要給老劉打電話,然後去見……林顯文。


    深吸一口氣,施如錦拿出了手機。


    霍巍和老佟齊齊迴頭,看著施如錦撥出了號碼。


    然而,電話響了好一會,並沒有人接。


    施如錦蹙了蹙眉頭,推門走到外麵。


    車外夜幕深沉,施如錦的視線在周圍掃了一圈,桔色的路燈下,睢隊長的車,停進了不遠處的路邊車位。


    霍巍和老佟也一左一右地出來了。


    老佟擺出一副保鏢架式,抱住雙臂,在車頭警惕地望著四周,霍巍則走到了施如錦跟前。


    施如錦再次把電話打了出去。


    等了將近三十秒,電話另一邊,終於有人接了。


    施如錦不想耽誤時間,直接開了口:“劉先生,我已經到青年新村外麵,錢也帶來了……”


    沒等她說完,電話被從那頭掛斷。


    施如錦正覺得莫名其妙,老佟走過來,頗有些咋咋唿唿地道:“人呢,都到地方了,趕緊去抓啊!”


    “閉嘴!”霍巍喝住老佟。


    努力平複了一下自己緊張的心情,施如錦道:“他掛電話了,不知道什麽原因。”


    “搞什麽呀!”老佟大表不滿。


    “叮”的一聲,施如錦手機響了一聲,有短信發過來,號碼來自老劉的手機——


    “東門進,往前直走。”


    “東門在哪兒?”早迫不及待湊過頭的老佟問道。


    “我這就過去,你們到車上等我。”施如錦說著,便急著要走。


    “箱子不拿呀!”老佟提醒了一句。


    “我跟你一起!”霍巍已經彎腰,從車裏將箱子取了出來。


    施如錦瞧著箱子,摸了摸自己額頭,疑惑她的“一孕傻三年”,這就開始了?


    有電話打到霍巍手機上,霍巍立刻接了起來,幾句之後,霍巍抬頭看了看施如錦。


    “表情這麽怪,誰的電話?”老佟搶在施如錦之前發問。


    霍巍遲疑地道:“是……老睢。”


    施如錦差不多明白了意思,笑道:“睢隊長警告你,不要妨礙執行公務,對吧?”


    “我跟遠一點?”霍巍同施如錦商量。


    施如錦明白霍巍的擔憂,伸手拍拍他的肩膀:“我又不是去赴湯蹈火,看到危險,我會跑得……比誰都快。”


    雖然做出信心滿滿的樣子了,施如錦說到最後一句,還是猶豫了一下,她現在是孕婦,好像不適合跑路了。


    “沒事!”施如錦迴過神,又安慰霍巍一句,接過他手裏的箱子,掂了掂,道:“還挺沉啊!”


    沒有再說什麽,施如錦朝著青年新村東門走去。


    好多年沒來這裏,雖然位置還算熟,不過施如錦走到裏麵,多少有些陌生感,另外便覺得眼前黢黑一片。小區裏幾乎看不到路燈,唯一的照明,便是兩旁住戶家中漏出的燈光。


    打開手機電筒,施如錦小心地躲著腳下的坑坑窪窪。要是平時,她未必有膽量,深更半夜來到這兒。就算知道,此時不少人埋伏在四周,施如錦心裏還是有一絲絲的緊張。


    走了十多分鍾,施如錦都能看到西門了,手機上又來了短信。


    這一迴,老劉是讓施如錦再往迴走。


    施如錦有點被戲弄的感覺,不過還是轉過身,又迴頭往東走。


    如此往返,施如錦來迴走了三趟,終於忍無可忍了。


    站在一個路口,施如錦將電話打了過去,這一迴,依舊沒有人接。


    此時施如錦兩腿快撐不住,四下看了看,走到一處電線杆邊,放下手提箱,靠在杆上。


    結果,手機冷不丁響了起來。


    “喂,你開什麽玩笑!”施如錦氣道。


    “誰開玩笑,曉如,我是你爸!”話筒裏,竟傳來一個陰惻惻的聲音。


    施如錦:“……”


    “錢拿來了?”對方問道。


    施如依舊沒有說話,她完全沒有心理準備,這個電話竟來自林顯文。


    “你跟老劉,到底誰在幫誰對付我,還是……早就合起夥了?”林顯文倒質問起施如錦。


    迅速穩住心神,施如錦鎮定地迴道:“你綁了老劉的孫子,訛詐人家,老劉找我借錢,要堵你這個無底洞,你說誰幫誰?”


    “錢……你那破箱子,扔了吧!”手機裏響起林顯文一聲冷笑:“我林顯文混了一輩子,老來眾叛親離,連親生閨女都要弄死我,你那錢……我可不敢要!”


    “老劉呢,還有他的孫子?”施如錦問。


    “死了,都死了!”林顯文笑起來,笑得讓人毛骨悚然:“那老東西居然敢給警察指路,你覺得老子能放過他們?”


    施如錦忍住身體的顫抖,道:“林顯文,警察是我帶過來的,你是畜牲嗎?在你眼裏,別人的命就那麽不值錢,你真該被千刀萬剮!”


    林顯文:“曉如啊,別人能這麽說,你可不行,你是我生的,就算是再恨,你還是我女兒,你沒這個資格,老子的罪,就是你的罪!”


    “林顯文,你在哪兒,還有那祖孫倆呢?”施如錦大聲地問道,感覺頭發都要豎起來了。


    “我又不傻,為什麽要告訴你,我早看到了,你後麵跟著兩個便衣,有一句話,你還真說對了,別人的命不值錢,我的命,我可愛惜著呢!”


    施如錦一驚,往四下看了好一會,問道:“你看到我了,所以,你就在附近,對嗎?”


    “有本事你來找啊,不過,你找不著的,”林顯文嘿嘿一笑:“林曉如,養了個恨不得我死的女兒,是我的命,老子認了!不過有句心裏話,我早想跟你說。”


    “說什麽?”施如錦追問:“那兩個人真死了?”


    沒有迴答施如錦的問題,林顯文顧自道:“我沒想到,當年你不過屁大一小孩,居然會記著山洞裏的事,我這女兒還真夠神的,不過吧,冤有頭,債有主,你媽不安分,不肯跟我好好過日子了,當著村裏人的麵要離婚,我是男人,這就是奇恥大辱!那天我喝多了,才一時衝動宰了她,這事吧,我認罪,可你說我要殺你……曉如,你忘了,我有多疼閨女,當初但凡真動了殺你的念頭,你能活到現在?”


    “那麽說,我還要謝你不殺之恩?”聽著林顯文的狡辯,施如錦心裏燃起熊熊烈火:“林顯文,我也有句心裏話,你聽著,最好你現在束手就擒,否則我發誓,咱們再遇到,我會豁出一切殺了你,為我無辜慘死的母親,你不該多活將近三十年!”


    “算了,不說了,”林顯文笑了一聲:“女孩子,別老喊打喊殺,對了,以後咱倆也說不上話了,我就告訴你,於貝兒是蘇達生派人做掉的,當時多虧我被那女的趕下車,要不就死一塊了,說來我命大,除非我自己想不開,誰都弄不死我,好心提示一句,迴頭讓警察查一個r35863的車牌,這號碼……我可記了三年。”


    說到這裏,林顯文直接掛斷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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