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


    站在議事大廳最外麵的陸遠站了出來,拱手說了一句。


    整個議事大堂內的文武官員都看向了他。


    一臉的驚訝。


    這是哪個不識趣的,說話好大的口氣!


    居然還是個小小千總!


    誰不知道建奴強悍,俗話說滿萬不可敵,如今來的還是十萬!


    此時去勤王明顯就是螳臂當車!


    蚍蜉撼樹!


    自不量力!


    黃副總兵看向陸遠,不由得想起了自己那批“下落不明”的財貨,冷冷一笑,心想:“礙於唐府的麵子,我不好把你怎麽樣,卻沒想到如今你自己卻要去勤王,自尋死路!”。


    “報效君王?你夠格嗎,如果是總兵副將享受朝廷高官厚祿,陣亡了還能得個諡號,你一個千總就算是賠了性命,連得個諡號的資格都沒有!”


    韓千總也腹誹起來。


    山東巡撫顏繼祖倒是喜形於色起來,雖說此時陸遠在他眼裏看上去就跟傻瓜一樣,別的武將都知道在這個時候找借口退縮不去勤王,唯有這個武將不自量力要去勤王,但顏繼祖為了在的官位,才不在乎陸遠命運如何,隻歎道:


    “好一個天下興亡匹夫有責,這位將軍乃真勇士也,不知這位將軍乃是何人?”


    “末將乃甲馬營千總陸遠!”


    陸遠迴道。


    顏繼祖點了點頭,心裏則更為震撼,一個小小千總,竟有如此膽量,著實讓人沒想到。


    但同時,顏繼祖突然想起一事來,問道:“將軍可是唐府之婿?”


    “正是”,陸遠迴了一句。


    “儒將也!果然心懷忠義!還請將軍速速進京勤王!”


    顏繼祖幹脆將陸遠捧了起來,雖然他知道陸遠進京勤王等於送死,但他還是希望陸遠盡快進京勤王,哪怕戰死也無所謂!他作為山東巡撫,需要的就是一份行動而已。


    “下官進京勤王之前,請撫台大人發放充足的軍餉和糧草給下官,再補給一批戰馬和河船一百艘,不然下官和麾下官兵斷餉數月,即便有報國之心,隻怕也難有為國而戰之力!”


    陸遠知道顏繼祖巴不得自己勤王,便也利用顏繼祖這個心理趁機要起錢糧來,雖說現在威武軍是他自己在養,但能從這些官府手裏多要一點是一點,這樣總比讓他們貪汙掉好。


    顏繼祖也知道皇帝也不差餓兵的道理,點了點頭,但還是故作為難道:“眼下朝廷也沒給山東撥多少錢糧,大半拿給了關寧軍,你也知道,本官又不忍盤剝百姓,所以也拿不出多少,但本官自然也不能委屈了忠義之士,將軍放心,下官盡量為你補足這兩年來一半的欠額與三萬石糧草如何?船隻,本官也會替你備好。”


    “如此,末將謝過撫台大人!”


    陸遠行了大禮,又道:“隻要大人湊齊錢糧,下官立即進京勤王!”


    顏繼祖聽陸遠這麽說自然趕忙為陸遠湊夠糧餉,深怕陸遠不去。


    ……


    陸遠迴到清泉寨時已經是淩晨。


    兩眼困得直打架的陸遠推開了自己的屋門,隻見唐嬰還坐在燭燈前。


    陸遠強撐著問了一句:“還沒睡?”


    “你真的要去嗎?陸郎!”


    唐嬰突然就淚眼婆娑起來。


    陸遠點了點頭:“你知道的,我心有家國,特別是在有了母親和你,有了彩衣、二妞還有清泉寨的這些人以後,我沒想過要做傲然立於世的大丈夫,但我也不願意等著家園在將來被豺狼侵占,或許我會死,但你要知道,這種死法比將來被屠殺的死法要壯烈的!如果真到了那一日,四年內(崇禎十五年臨清大屠殺以前)你記得帶著母親去江南,一定要,但記得在六年後(崇禎十七年後)一定要離開江南,出海去其他地方,學我的樣子去海外建支軍隊,如果可能,你會建立一個國家……”


    陸遠還沒說完就被一溫潤熱熱的嘴給封住了。


    陸遠感受到了那一股綿綿的溫柔。


    似乎久久不肯停下。


    “夠了,快被你親斷氣了!”


    陸遠推開唐嬰,不停地喘氣。


    “我要親夠!我怕以後我再也……”


    唐嬰沒把這話說完。


    陸遠笑著摸了摸她玉潔光滑的下頜,打了個哈欠:“傻瓜,我還要等你長大,讓你懷上我的孩子呢,怎麽可能會再也親不著,以後要親上百年呢。”


    說完,陸遠就睡著了。


    他實在是太累了。


    ……


    三日後。


    陸遠正式啟程,帶著威武軍北上勤王!


    山東巡撫顏繼祖也如約將糧餉、戰馬、船隻等送到。


    陸遠這一次進京勤王,要帶走七個步兵連,一個騎兵連,一個炮兵隊,三個輜重隊以及炊事、醫護等合計1121名野戰兵和附屬非戰鬥野戰兵。


    而清水鎮堡則留守一個新兵連,由總訓官顧和生擔任新兵連連長負責整個清水鎮堡的防衛工作。


    至於陸母、唐嬰、彩衣、二妞等則迴了臨清城。


    “我告訴母親,你是因為生意需要悄悄去趟江南,估計四五個月內不會迴來,所以,陸郎你不用擔心母親會知道你去殺建奴的事。”


    “陸郎,我想給你生個孩子,所以我才把衣服脫掉了的,即便冷,我也不怕!”


    “陸郎,你如果怕了,就悄悄跑迴來,我讓屠大柱去南京買了套院子,還藏了五千兩銀子,到時候我們隱姓埋名。”


    “陸郎,我等你迴來!等你給我寫詩寫詞。”


    陸遠站在遠去臨清而北上的河船上,看著停在碼頭上的一輛寶蓋華車,華車旁的唐府家奴唐超,不由得微微一笑,對小五說道:“小五,去拿紙筆來!”


    ……


    “誰念西風獨自涼,蕭蕭黃葉閉疏窗,沉思往事立殘陽。被酒莫驚春睡重,賭書消得潑茶香,當時隻道是尋常。”


    片刻後,依舊是未**的處子唐嬰拿著半箋薛濤紙,看著濃墨未幹的一行詞,一時間濕了秋衫,迷了雙眼:“陸郎,果然是你自己寫的!”


    “小姐,你怎麽了,要不奴婢去把姑爺喊迴來?”


    彩衣見此問了一句。


    唐嬰破涕而笑:“不用,他心中有家國,不惜掩文采而投軍旅,我怎能鎖住他的心。”


    ……


    十月十六日。


    陸遠和他的威武軍離開天津衛,登船上岸。


    受小冰河氣候影響。


    灰蒙蒙的北方天空開始飄起小雪。


    冷冽的寒風讓人仿佛墜入了冰窖。


    整個去往京師的官道上到處都是逃亡的難民,攜家帶口的,擁堵著官道上。


    這些難民恍如寒風中吹亂了的柳絮,一路南飄。


    哭聲、吵鬧聲、車輪滾動聲、鞭笞聲,此起彼伏。


    而此時的威武軍恍如逆流而上的長蛇,在陰霾沉沉的天際下行進著。


    “嶽參謀,告訴費叔,騎兵連哨探時盡量選擇難民少的道路,避免我軍被這些淒慘的難民影響士氣,和被匿藏在難民中的建奴細作發現!”


    陸遠朝嶽長貴吩咐了一句就問著六娃子:“天津衛水營都司的人怎麽說?”


    “他們說據南來的人講,建奴目前主要在良鄉一帶活動,似乎要攻擊京師,但涿州一帶的建奴卻是越來越多,洗劫了不少村鎮,如今南下的許多百姓都是涿州一帶跑來的。”


    六娃子迴道。


    陸遠聽後點了點頭,也繼續跟隨大部分前進著,費叔帶的五十名哨騎已全部派了出去,周圍數十裏都放了哨探。


    盡管陸遠知道建奴出現在這一帶還得等到明年正月,但他也不得不小心一些,畢竟建奴多為鐵騎,機動性太強,誰知道會不會有大股建奴八旗騎兵突然出現。


    咚咚的馬蹄聲傳來。


    對麵靠近河流的地方,許多難民發生了慌亂,甚至有的人已經逃跑不及被踩踏的。


    陸遠循聲一看,卻也看見兩名腦袋光光隻後腦勺留了小戳頭發的高大漢子渾身黑如玄鐵,縱馬持刀在難民叢中亂砍亂殺著,時不時的砍飛了頭顱,砍斷了腰,砍斷了臂膀,血飛如下雪。


    漢家百姓之命被其視為草芥牛羊。


    “建奴來了!”


    “建奴來了!”


    難民們一邊亂跑一邊大喊著,如見了鬼一般,有的嚇得直接往冰冷刺骨的河裏跳。


    而那倆建奴則大笑著,見著有人提著包袱就把這人手臂砍斷,拿走包袱,見有人推著車,就把脖子砍斷,踢翻車,將銀子、布匹搶在了懷中。


    兇殘至極!


    也狂妄至極!


    對陸遠這支官軍視若無睹,似乎認為陸遠這支官軍不敢招惹他們一樣。


    “嶽長貴,告訴費叔,先別去哨探,騎兵連先教訓教訓這兩個,最好是活捉。”


    陸遠咬牙說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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