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算了,你退下吧。”徐嵐瑜擺擺手。


    “多謝小姐。”櫻兒抽抽噎噎。


    徐嵐瑜摸著籃子裏的暖手套沉思,櫻兒到底在找什麽?


    不待她再想,喜鵲就跑迴來了,她將存菊堂發生的事按照萍姨娘的吩咐都說了清楚。


    “馨兒沒事就好,你今天辛苦了,下去歇著吧。”徐嵐瑜心中已經有了計較。


    宴席前,陳氏讓各女眷都去宗祠,拜了祖宗獻禮過後,就去後廳用膳。


    而芝蘭院裏的徐嵐雅還在鬧脾氣,秦婆子和紅纓都勸不住,隻好去請夫人迴來做主。


    “我不想看見她們,我不去!”徐嵐雅還在叫罵著,朝門口砸了一個茶杯。


    “哎喲,大小姐!你做什麽呢,差點傷了夫人!”鴛鴦如花似玉的一張臉差一點就被飛來的茶杯碎片劃傷,她後怕地說。


    “哼!娘!你幫幫我啊,爹不讓我出去,我已經很久沒有接到過溫穎郡主的帖子了,是不是她生我的氣了?”


    “到現在你還想著那些做什麽!”陳氏不耐煩地說。


    “娘,我這不是怕咱們之前說好的入股大應錢莊的事泡湯了嗎?”徐嵐雅急道。


    “放心,娘在想辦法。開了春,不出四月皇家便要選秀,你爹不會總拘著你的。現在先去正廳用膳,大過年的,你作為嫡女不出席像話嗎?”陳氏煩躁地擺擺手,吩咐了紅纓為徐嵐雅梳妝,便又趕迴去。


    “娘說的對,我是這個家唯一的嫡女,憑什麽讓那個賤人搶我走我所有的風頭。去把溫穎郡主賞我的鳳釵取來,我定要她們知道,誰才是這個家的主人。”徐嵐雅惡狠狠地說完,便開始自己上妝。


    徐嵐瑜對第一次在徐家過年,還是很重視的,她本隻想混過這段日子,早點進宮。


    但人不是冷血動物,相處之下自然而然會產生感情,她對嵐馨倒是十分喜歡,不然也不會親手給她做一件兔皮披風了。


    這段時日,她看了許多人的命運,既然她答應原來的徐嵐瑜,要幫她奪迴一切,便會影響相關的一些人,她們的命運此刻已經與她息息相關了。


    她無法再像一開始想的那樣置身事外。


    做下決定後,徐嵐瑜便跟著眾人走出宗祠。


    “大姐姐!你給馨兒做的披風好舒服呀。”徐嵐馨見大夫人離開了,便不再端著規矩,跑到徐嵐瑜麵前轉了幾個圈。


    看著徐嵐馨天真的笑顏,徐嵐瑜也跟著笑了起來,把手中的湯婆子遞到她手中,握著她的兩隻小手哈氣,顯然是很疼愛她的。


    一大一小對視著,笑得無比開心。


    “馨兒喜歡就好。”徐嵐瑜說著,抬頭向不遠處的萍姨娘看去,二人相視一笑。


    “大姐姐,今天妙雲姑姑做了一道拿手的豬肚雞,可好吃了,你一定要多嚐嚐。”徐嵐馨一說起吃的就滔滔不絕。


    “這還沒上席呢,馨小姐就饞得連哈喇子都流出來了,不知道的還以為咱們徐家多麽虧待了她,怕不是餓死鬼投胎噢!哈哈哈哈……”說話的人笑聲清脆婉轉。


    大家循著聲看去,左邊的廊下站著一個模樣清秀的女人,她穿著陳舊的翠綠色棉襖,本以為是個安靜懂事的女人,沒想到一出口會說出這番話來。


    “住口!”上次在冬至宴上幫腔的吳姨娘斥責道。


    吳姨娘今日金釵銀飾,一身貴氣,搶了許多人的風頭。


    對麵廊下的楊姨娘被氣得臉紅脖子粗,半天才憋出一句話來:“你……我們同是姨娘,你憑什麽吼我?”


    “我憑什麽不能吼你,也不瞧瞧自己什麽身份,萍姨娘身份再低也是為老爺生下二子一女,你呢?還有馨小姐再怎麽愛吃能吃,都有老爺和咱們幾個姨娘通房看顧著,有你什麽事在這胡說八道?嘴巴最好放幹淨點,小心遭報應自己先成了短命鬼!下賤!”吳姨娘白眼一翻,伸出小指不顧形象地摳了摳耳朵。


    “一個賤籍,就是翠紅樓裏唱曲兒的,要不是老爺恩典,你進得了這個門嗎?”幾個通房丫頭附和道。


    這個吳姨娘……


    徐嵐瑜仔細一看,原來是她啊!


    吳姨娘家裏是京城有名的皇商,徐嵐瑜記得,現在吳家的當家是吳宇飛,在魏帝上位時有從龍之功,還禦賜了一塊匾額給她們家掛在門口。


    少年時的吳宇飛就有如此慧眼,一眼看中魏帝一定能奪嫡登基,對魏帝一向有求必應。


    如今這位吳姨娘雖不是吳宇飛嫡親的妹妹,卻始終能沾一點家族的光,不是誰都敢招惹她的。


    這不,楊姨娘討了個沒臉,轉身就走,年夜飯都不吃了。


    “都在鬧什麽!”陳氏去而複返,剛好堵住楊姨娘的去路,看著她哭哭啼啼的樣,就知道她又因為嘴笨,被其他幾個欺負了。


    “夫人安。”眾人蹲身行禮。


    “入席吧!”陳氏皺著眉,朝徐嵐馨的身上看了一眼便移開視線。


    “請夫人恕罪,妾忽然身子不適,想先迴去休息。”楊姨娘顫巍巍地請辭。


    “楊氏!”陳氏嚴厲地喊了一聲,不欲多說楊姨娘便已明白此事被駁迴了。


    “謹遵夫人吩咐。”楊姨娘滿臉沮喪,緩緩站起身。


    進了廳,各人都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這迴徐嵐瑜不會去碰陳氏的槍口了,徐念洲不在家,她可不想去自討沒趣。


    這麽想著,徐嵐瑜便挑了個挨著嵐馨的座位坐下。


    期間,幾個姨娘與陳氏你來我往、唇槍舌劍,徐嵐瑜照顧著嵐馨吃飯,聽得不亦樂乎。


    差不多一刻鍾的時候,徐嵐雅才姍姍來遲。


    當她看到大家已經開席,沒人關注她的出場後,整張俏臉都扭曲了。


    如今是吳姨娘管家,萍姨娘從旁協理,所以二人都隻是表麵上敬著陳氏,待嵐馨喊餓以後,吳姨娘便吩咐開席了,壓根沒看陳氏什麽臉色。


    說來這個徐夫人,陳氏做得實在憋屈,她嫁進來隻有前五年得了掌家權,後五年都被老夫人壓著下了死命令,再不許她管家。


    徐念洲清點一番發妻的嫁妝和財產,便知道是誰幹的好事,於是同意了老夫人的命令。


    但若是家中實在沒有合適的人選,還是有可能被陳氏遊說著搶迴去。


    徐嵐雅見無人理她,便使了秦婆子高喊一聲:“大小姐駕到!”


    徐嵐瑜聞聽,差點沒把嘴裏的茶給笑出來。


    這麽愛端架子,是挺適合進宮做個娘娘的,隻可惜……


    “哎喲喂,我說是誰呢,原來是雅小姐。秦嬤嬤,你不是越老越糊塗了吧,什麽大小姐,大小姐坐在席上都吃了好一會兒了。你可別瞎喊,讓老爺聽見,不止你挨罵,夫人和雅小姐的麵子上也不好看不是?”吳姨娘掌了近一個月的權,說話可比秦婆子還狂妄。


    “一個妾罷了,給你能的!等爹爹迴來,我定讓你好看!”徐嵐雅沉不住氣,迴嗆道。


    “對對對,我一個妾就算掌著家也沒權力把被禁足的二小姐放出來,是誰那麽大膽子,敢越過我直接把你放出來在這放屁的?”吳姨娘也惱恨自己的妾室身份,但這丫頭也沒好到哪去,竟敢就此說她的不是!


    “是我!”陳氏暗恨一眼,手緊緊地握著。


    “噢,原來是大夫人,那便全了你們母女團聚的心意吧。”吳姨娘笑了笑,不再爭辯。


    陳氏忍了又忍才沒有當眾發火:“都快吃吧,菜涼了。”


    吳姨娘料準了她不敢發火,這才壓低聲音湊近萍姨娘耳邊:


    “今日我的管家權怕是就要到頭了,以後還是看萍姨娘。”


    萍姨娘眼尾上斜,嘴邊挑起似有若無的笑,頭也不抬繼續喝湯。


    徐嵐馨人小肚量也小,不一會兒就吃飽了,正由丫頭們帶著在旁邊玩琉璃珠。


    琉璃珠晶瑩剔透,徐嵐馨拿在手裏把玩,小小的手拿不了幾顆,稀裏嘩啦掉了一地,其中有一顆咕嚕嚕地滾到了徐嵐雅的腳邊。


    徐嵐馨猶豫半晌,磨磨蹭蹭地走到徐嵐雅身邊,嘟著嘴說:“雅姐姐,我的珠子掉到你腳下了,你抬抬鳳足,讓我撿迴來好不好?”


    “馨兒不可胡說,什麽鳳足,那隻有當今皇後娘娘太後娘娘才能稱的!”萍姨娘一聽,便無奈地轉頭,教育自家女兒。


    迴了院子,徐嵐瑜把幾個丫頭叫到跟前。


    “我本來打算把這幾個暖手套送給你們當新年禮物的,可不巧,沾了血不太吉利。我想了想,還是給你們一人一顆金珠子吧。”


    蘭兒上前把黑毛暖手套抱在懷裏,開心地說:“小姐,奴婢不介意,隻要是小姐做的奴婢都喜歡。”


    “奴婢也覺得很好,大冬天的小姐體諒咱們,是咱們的福氣。”喜鵲緊跟著也拿了一個試了試手。


    綠萼也歡喜地上前來說了幾句喜氣的話,討得一個。


    櫻兒見她們都拿了,哪敢不收,再說她也很喜歡,前兩天她就看到小姐做了,原以為會沒有自己的份,沒想到還剩一個給她。


    與此同時,她心裏十分不甘,以往她是小姐身邊的大丫頭,什麽好東西都是緊著她先挑,現在竟然淪落到要撿別人挑剩的。


    這一切都是蘭兒的錯,都是小姐突然寵幸她的緣故,她們還害死了自己的孩子,害的柳小爺矢口否認她們之間的感情,連爹都要放棄我!


    櫻兒想到這些,眼中的恨意便不受控製地噴湧而出。


    不過在場的其他人都其樂融融的,沒注意到她的變化。


    “暖手套和金珠子隻能選一種。”徐嵐瑜故意逗弄她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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