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機在紐約降落,林落打車把自己的行李安頓在醫院附近的一家酒店,還沒來得及收拾,洗了個澡換身衣服便急匆匆地去了醫院。


    林落懷裏揣著手術同意書,內心無比激動地走進去。


    林君起坐在病床上,笑意盈盈地看著她走進來。


    “才多久沒見,好像又長高了。”林落伸手揉了揉他的頭發。


    林君起低頭悶笑,他都沒站起來,姐姐居然能看得出來自己長高了。


    “你笑什麽?”


    “沒,霍先生怎麽沒有跟你一起來?”


    林落臉上的笑容淡了一些,“他最近有些忙,所以沒過來,而且等你手術那天爸爸也會過來,要是撞見就麻煩了。”


    “這樣……”林君起並沒有錯過她眼中一閃而過的失落。


    畢竟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姐弟,怎麽可能看不出來她的情緒不對勁。


    林君起沒有道破。


    林落把手術同意書交給林君起的主治醫生,並迅速約定了手術的方案。


    手術的日子定在一周以後。


    這些天林落幾乎是待在林君起的身邊寸步不離。


    林家豪是在手術的前一天才姍姍來遲的。


    林落驚奇地發現,這個老頭其實還是有別的情緒的。


    哪怕他擺出那副萬年不變的肅穆嘴臉,可林落還是敏感地發現他眼底有一些慌亂。


    “爸!你別擔心,我會活著出來的。”林君起微笑著說道。


    輕鬆的語氣仿佛是在說今天的天氣不錯。


    “我相信你。”林家豪看著小兒子溫潤的臉龐,心裏已經有些後悔了。


    他都不知道怎麽就被林落忽悠著簽下了手術同意書。


    林落在酒店給林家豪定了一個房間,就在她隔壁。


    晚上她睡不著,一直在房間裏轉悠。


    雖然她表麵一直表現地很平靜,信心十足。


    可手腳微微顫抖,都出賣了她的內心真實情況。


    林落很焦慮,來到美國那麽多天,每個晚上都會失眠,心神極為不安。


    她很想聽聽霍禦宸的聲音,或許這樣心裏會好受些。


    可那個混蛋做得也是真的夠絕,半個月的時間,硬是沒有開過機。


    林君起手術這天,林落天還沒亮就起床了,隨便收拾了一下,便去了醫院。


    林君起也沒有睡著,見到她來,微微一笑,“姐!你怎麽這麽早就來了。”


    “我睡不著,過來看看你。”


    林落抓著他的手,一瞬不瞬地盯著他看。


    因為林君起長期以來,不能做劇烈的運動,所以身材並沒有什麽肌肉,纖瘦單薄,寬大的條紋病服,顯得整個人更加孱弱。


    這些天來,林落總是這樣,久久地盯著林君起看,也不說話。


    “很緊張嗎?”林君起反抓住林落的手,雖然她的手隻是細微的顫抖,但是林君起還是感覺到了。


    林落勾了勾嘴角,那笑特別牽強,“有點兒。”


    “沒事!我還要看著你出嫁呢!”林君起輕輕把林落擁進懷裏。


    他的懷抱很溫暖,衣服上淡淡的消毒水味道充斥在鼻間,卻讓人有種安心的感覺。


    “不止要看著我出嫁,要是有人欺負我,你還要幫我撐腰呢!”


    “好!誰也不準欺負我姐。”


    “所以你一定會活著出來,對不對?”林落抬頭,滿懷希冀地看著他。


    “對!”


    “那我們拉鉤。”林落有些調皮的伸出小拇指。


    林君起唇角彎了彎,勾住林落的小拇指。


    林家豪站在病房門口,透過門上的探視窗,看著裏麵的兩人,他們笑得格外開懷,堅定的眼神鼓勵著對方,仿佛待會兒要麵臨的手術,有著十成的把握。


    這一刻,林家豪很想破門而入,把這一對兒女攬入懷裏。


    恍惚之中,才覺得自己完全不能融入他們姐弟之間。


    落在門把手上的手縮了迴來。


    一直到林君起被推入手術室,林落的微笑還維持著。


    哪怕嘴角已經笑得麻木了,她還是笑到關上手術門的最後一刻。


    一道門,阻隔了她跟林君起,林落再也忍不住紅了眼眶。


    她皺著眉頭,強忍著不讓眼淚掉下來。


    林家豪鬼使神差地把林落拉倒旁邊的長椅上,讓她坐下。


    他板著臉問道:“你不是對你弟弟的手術很有信心嗎?”


    林落堅定地點頭,“是,我對他有信心。”可點頭之間,還是不小心讓眼淚掉了下來。


    林家豪皺了皺眉頭,他這個女兒心思怎麽越來越重,明明擔心得快要哭了,卻極力隱忍著,哪怕她這個時候撲倒自己的懷裏哭一頓,也好過在這裏強裝鎮定。


    林落把手埋在掌中,默默祈禱著。


    媽媽!如果你在天上有靈的話,請保佑弟弟吧!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手術室上方的燈都沒有熄滅。


    直到沒多久,一個護士推開門走了出來。


    林落時刻關注著手術室的動向,所以當門打開那一刻,她迅速起身,抓著護士的手問道:“我弟弟怎麽樣了?”


    護士帶著口罩,看不清楚她的表情,隻是說道:“病人術中大量出血唿吸驟停,情況很危急。”


    林落腳下虛浮,差點就栽倒在地上。


    林家豪也站了起來,仔細跟護士交談,看著她手中的病危通知書,沒有猶豫多久,便簽了字。


    林落縮在長椅上,緊緊地抱住自己,想到弟弟此時危機的情況,頭赤欲裂。


    她在心裏歇斯底裏地吼道:“林君起,你答應過我的,你答應過我一定會活著出來的,我們拉過勾蓋過章,你一定不可以騙我……”


    接下來的等待,變得很漫長,從一開始的心慌意亂,到最後,林落已經成了一座雕塑,麵無表情地盯著手術室的大門。


    手術室的燈暗了下來。


    沒多久,主刀醫生率先走出來。


    林落依舊保持著原來的姿勢,沒有動彈一分。


    她害怕呀1


    害怕從醫生嘴裏聽到不好的消息,害怕醫生說她弟弟食言了。


    醫生摘下口罩,朝著林家豪點了點頭,“病人的手術很成功,未來的72小時需要送入重症監護室觀察。”


    林落仿佛一座傀儡瞬間注入靈魂,她驀地抬起頭,“我弟弟還活著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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