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間年歲悠長的院子裏,寂靜的牆壁和嫋嫋的炊煙聆聽著那些往事,訴說的人或悲傷或喜悅,聽的人隻覺空添悵然。


    迴程的車子上依舊隻有三人。


    不出所料王征夫婦不願離開那院子,還將這些年來簡氏打去的錢原數還了迴去。


    王征說:“活了一輩子,最後還是喜歡這沒人打擾的寂靜日子,最後終歸是要歸於塵土的,孝心收下了,其他的不必掛念,唯一需要麻煩你們的,就是入土的時候,隻希望在刻墓碑的時候輕一點,別壞了這份平靜。”


    簡然還是將那張卡留在了院子裏,那是父親的心意,和自己無關,如何處置是他們的自由,況且老人上了年歲,留著錢總是有備無患。


    迴到a城的一路,三人各懷心事,一路平靜。


    江曆城平穩的開著車,從反光鏡看向坐在後麵的傅文筵和簡然,兩人一致的不動聲色,麵無表情。


    仿佛剛剛見到的老人不是他們的親人,仿佛聽到的故事和他們無關一樣。


    可是即使是江曆城,又哪裏知道簡然內心的澎湃?


    那些被重提的往事,哪一件不是直勾勾的戳中簡然的內心。


    她隻是斂起了自己的情緒,讓傅文筵不必再分心於自己罷了。


    王征說,王軼生下傅文筵之後,便喪失了做母親的權利。簡建雄為了讓家庭完整,領養了簡然。


    這件事簡然之前是猜中過的,因為傅文筵和自己沒有血緣關係,傅文筵對童年的記憶不會有偏差,所以一定是自己的身世並不像原先那般正確。


    但是,簡然摸著良心說,簡建雄給自己的愛是完整的,是傾盡所有的,是沒有一絲一毫藏著掖著的。


    簡建雄是個好丈夫,他一生隻愛王軼一人,不論是她生前,還是死後,因為愛她,所以連口頭上斷絕了關係的父母也一並愛著。


    簡建雄是個好父親,他將自己所有的父愛都給了簡然,就在死後還為王軼的兒子謀劃。


    這是何等的善良,這份一心向善的心足以抵得上塵世間所有的讚美和歌頌。


    但是一生與人為善的父親,究竟為何會死於一場自殺?


    傅家的啞巴保姆究竟知道哪些內幕?


    這一切不得而知。


    簡然覺得自己的眼前似乎被蓋上了一層白布,謎底仿佛就在身邊,可是不論如何窺探,都被這白布擋住視線,一切變得朦朧。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a城近在眼前,傅文筵接了通小西的來電,有一場會議是在晚上八點的,無法再反複推脫,提醒他務必記得。


    簡氏曆年來一直在做的公益從未停止,今年開年一場越野跑已經在籌劃中,參與五十公裏越野跑的人,每完成一公裏便可捐出一元錢給與山區孩子一份溫暖禮包。


    今晚要敲定啟動儀式的時間,正式提上日程。


    簡然聽聞此事,低聲詢問是否需要一同參加會議,傅文筵打開筆記本,搖了搖頭,說不必。


    傅文筵不希望簡然太累,簡然想替傅文筵分擔,這也許就是最美好的狀態吧。


    江曆城在前座撇了撇嘴開口:“一會兒你們迴簡氏?”


    簡然對上傅文筵看過來的充滿詢問的眼神,傅文筵笑了笑,“迴東苑,這車你開走吧,得空了在去你家提車。”


    簡然摸了摸鼻頭,看來傅文筵將自己短暫的猶豫看在了眼裏,並替她做出了選擇。


    “好,對了,簡然,你方便把簡家房子的鑰匙給我嗎?我想在屋裏看看會不會有什麽發現。”


    今日雖說替傅文筵尋了姥姥姥爺,但是關於簡建雄帶走的秘密還是毫無進展。


    聽到江曆城的話,簡然的手緊了緊,關於簡家,簡然淺想覺得傷感,深想覺得恐懼。


    也恰恰是因為這份恐懼,才在傅文筵的東苑住下,隻是沒想到這一住竟是這麽久。


    隻是猶豫了一下,簡然便從手腕上戴著的一串柱子上摘下了一把鑰匙,“這鑰匙給你,屋子裏的陳設我沒動過,隻是客廳裏是父親在簡氏的辦公室布局,我沒有改變,你隨時去都可以。這件事,還得辛苦你了。”


    還有一些感謝的話,簡然沒說,走到如今,且不論他是傅文筵最好的朋友這個關係,光是肖笑丈夫這個身份,再三道謝就顯得生分了。


    江曆城接過鑰匙,“我已經盡力而為,至少得對得起簡氏捧我的這金牌律師的身份啊。”


    簡然開口:“金牌律師,又不是金牌警察,你也不必太有壓力,盡力就好,還是要按時迴家好好照顧肖笑的。”


    江曆城聽到肖笑這兩個字就似乎極為開心,笑著的表情生動極了,“那是自然,你們可沒肖笑寶貝。”


    隻是說出這話的江曆城又怎會知道,在不久之後,那個盡職盡責的好丈夫轉眼間就消失,那個此刻想要做個好父親的江曆城也一並失了信。


    但是,至少此刻的笑容,此刻心心念念的肖笑這事實是真實的,能擁有過這片刻的真心,也許就是一種值得了。


    ...


    迴到東苑之後,簡然溫了壺茶,站在臥室窗前看著萬家燈火。


    也許就是萬家燈火看的過多,所以此刻竟覺得寂寞。


    傅文筵從書房出來後,就是看到這樣一個背影,單薄的身體站在窗前,微風吹動著衣擺,一副隨時會遠去的灑脫樣子,但是細細品起來,卻又讓人感覺出幾分疏離來。


    想到疏離這個詞,傅文筵皺了眉,不喜歡的顯而易見。


    “把窗戶關上,小心明天頭疼。”


    傅文筵人還沒走近簡然身邊,強勢的聲音就先傳來了。


    簡然還沒緩過神來,就看見傅文筵修長的手已經握住了窗戶的把手,微微用力就關上了,微涼的風戛然而止。


    “傅文筵,你說傅家真的是罪無可赦的嗎?”


    這話讓傅文筵關窗的手頓了一下,然後是更大力的關窗聲,似乎是對簡然這話的不滿,但是隱忍未發。


    簡然沒有等到傅文筵的答案,想必傅文筵內心的答案不是什麽好結果吧。


    其實隻是在見過王征之後,簡然突然想開了許多,前半生再多恩怨,經過時間的沉澱,那些曾經無法原諒的事情也就不過是一聲歎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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