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然從午睡中醒來的時候,還什麽都不知道,隻是看見傅文筵臉色凝重的坐在床邊,看著手機。


    身上的外衣來沒來得及脫下。


    “幾點了?你去哪了?”


    簡然說話了之後,傅文筵才知道簡然已經醒了過來。


    傅文筵:“已經快要吃晚飯的時候了,我去了趟公司,你去洗個臉。”


    話是很平常的話,但是簡然偏偏聽出了不一樣。


    簡然:“出什麽事了?”


    傅文筵將手裏的手機遞給簡然,“這次張錦州是真的捅了大簍子,現在人已經跑到洛杉磯了,但是這一場災難,卻要由所有人來買單了。”


    簡然結果手機,便看到了微博上現在最多的熱搜,看了幾條之後,簡然心裏驚得感覺說不出任何話來。


    “真的是在s市爆發的?那我們是不是都有可能??我們是不是都有可能會死?”


    簡然抓著傅文筵的胳膊,甚至讓傅文筵感受到了胳膊上傳來的劇痛。


    簡然是真的被嚇到了。


    但是這樣的事情,確實足夠可怕。


    “現在為止,應該還不會,我剛剛已經把整個院子都消了毒,最近我們沒有見過什麽人,除了早上的時候我見過張錦州之外,便沒有接觸過別的人,如果張錦州沒有被感.染的話,那我們就都是安全的,現在我們隻能祈求,張錦州安然無恙了。”


    沒想到,走到了這一步,竟然是所有人的命運和張錦州如此牢固的關聯在了一起,這樣的緣分真的讓傅文筵覺得世事無常,人生難料。


    “傅文筵,我們還沒有結婚呢,我不想死。”


    傅文筵摸了摸簡然的額頭,替她將剛剛睡醒而有些淩亂的頭發歸攏平整,“不會的,我們都不會有事的,你要是都慌了,姥姥姥爺該怎麽辦?而且,張錦州最後送來的這些物資還能堅持很久,我們都不用出去接觸別人,我已經從周邊各省市調集了很多口.罩和酒精,你放心,簡氏也不會有問題。”


    “張錦州一定早就知道了這件事,不然怎麽會大清早的送來這些東西?不對,張錦州為什麽會給我們送來這些東西?他不是應該最想致我們於死地?他不忙著跑路怎麽會親自將這些東西送來?”


    簡然的這個疑問,恰恰也是傅文筵心中的疑問。


    張錦州究竟為什麽要對老人這麽關照,即使是逃跑的最後關頭都要保障兩位老人的安危。


    傅文筵眼神微眯,“他應該也是剛知道這個消息不久,不然不會拖到現在才離開,隻是他對老人如此的孝順究竟意欲何為,現在還不得而知。但是至少可以確定的是,我們確實是沾了姥姥姥爺的光的。”


    “那我們現在能做什麽?難道就這樣幹等著嗎?”


    傅文筵點頭,“沒錯,我們現在隻能在這裏不外出半步,希望這場災難能快點兒結束。除此之外,什麽都做不了。”


    索性唯一做對的一件事就是將所有的流動資金全部都收了迴來,這樣至少還能保證所有員工的工資還能照常發放,隻是不知道這疫.情何時才會結束,不過照這樣的傳播速度,恐怕s市真的要毀在張錦州的手裏。


    晚餐的時候,姥姥姥爺沒有微博,對現在發生的一切毫不知情,還開開心心的做了好幾個菜,說是還有三天就要除夕了,今年一定要團團圓圓的過這個年。


    簡然望著手裏碗裏的米飯,還是忍不住問了出口,“姥姥,為什麽張錦州和您二老關係這麽好?他難道不是什麽遠方親戚嗎?”


    提起張錦州,兩位老人臉上便帶著笑意,“哪裏是什麽親戚,小張就是曾經和小軼相過親,原本是要定下的,結果小軼這孩子一意孤行非去了s市,但是小張知道前因後果之後隻是當時很生氣,可能是看我們在s市也沒有子女贍養,他就順便照顧了我們兩個,小張啊其實真是個好孩子,人好,心善,就是死心眼,到現在都沒成家,給他介紹了不少好姑娘,他非說沒有合適的,其實他不說我們也知道,他啊,就是一心認準了小軼,是個癡心的孩子,就是沒福氣。你看,這過年說是要出國一趟,臨走還給你送來這麽寫東西,這吃到夏天也吃不完啊。這孩子,亂花錢。”


    雖然老人嘴裏不滿的念叨著,但是話語間哪裏有責怪的意思,反而全都是寵愛。


    什麽人好,心善,明明現在全市遭遇的災難就是張錦州助紂為虐,為了一己私欲私自在市場裏販售野生動物,現在讓所有人為他買單,自己倒好,懦弱的一走了之,真是絲毫沒有責任心,沒有道德和底線,在簡然心裏,這樣的人不配稱之為人。


    但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卻是多麵的,他將他的孝順和善良全部都留在了這個院子裏。


    原本想將實情全部都說出來的時候,簡然抬頭對上了傅文筵的眼神,他衝簡然搖了搖頭,簡然這才將已經到了嘴邊的話全都咽了下去。


    也罷,說與不說都於事無補,既然姥姥姥爺認為他是一個好人,那就不要再讓兩位老人為他傷神了。


    夜晚的時候,簡然躺在床上,除了身旁傅文筵的唿吸聲之外,院子外靜謐的什麽聲音都沒有,仿佛天地之間就隻剩下這兩人。


    除夕眼看就要來臨,s市已經被封.城,所有人都不能再進出s市,這樣的方式已然是此時最好的控製疫情的方式,將這座城市隔.離開,保住其他的城市,這是無奈之舉,卻也是最有效的方法。


    簡然枕著傅文筵的胳膊,睜著眼睛望向天花板,喃喃自語。


    “想到當初我們來這裏就是因為張錦州而來,但是此時此刻,這座城市裏已經沒有了他,但是我們卻也無法離開,你說這是不是一種緣分呢?果然這世間是有因果的,他做了那麽多錯失,理應得到懲罰,隻是我會覺得讓他死這樣的懲罰真的太輕,他對不起這麽多人,怎麽能那樣輕飄飄的離開呢?”


    “你看,他這麽險惡的人,在姥姥姥爺麵前卻是個十足的好人,這可能就是人生吧,每個人的一生都最終走向結束,輝煌也好,萬人唾罵也好,最終不過是一把黃土,不用替他覺得可惜,也不用覺得意難平,他的結局是他一步步書寫出來的,別人都隻是配角罷了,如果母親還活著,也許一切會更不一樣,但是,可惜沒如果。母親有她的選擇,那同樣,張錦州也有他自己的選擇。”


    “也許,在他看來,這些被他害死的人都是罪有應得,隻是我們站在了和他不同的角度而已,是這個意思吧?我們能做的就是先度過這一劫,然後做更多對的事情,至少,讓我們死後有人想起來的時候能說上一句,那是個極好的人。”


    傅文筵摟緊了簡然瘦弱的身體,閉上了眼睛。


    “嗯,一切都將會好起來的,這個世界依舊明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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