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隻孔雀的確太獨特,翎毛絢麗,繽紛奪目,撐開的翎羽遮天蔽日。


    那一身的恐怖氣息,竟不弱於白衣僧人!


    “它是誰?”


    蘇奕傳音問詢。


    雪白蟾蜍星蟾子飛快傳音道,“迴稟命官老爺,那老孔雀是這方圓九萬裏水域的妖皇,在整個命運長河上,也數得上名號。”


    蘇奕微微頷首,隻不過心中卻奇怪,為何孔雀妖皇才剛露麵,卻會問白衣僧人那樣一個問題。


    同一時間,白衣僧人看著孔雀妖皇,眼神異樣,道:“永恆道途上,若不信命,何談天命所歸,孔雀前輩,好久不見了。”


    眾人皆驚。


    沒人能想到,那有著天帝實力的白衣僧人,竟會稱唿那隻孔雀為前輩。


    連雪白蟾蜍也愣了一下,老孔雀什麽時候成一個和尚的前輩了?孔雀妖皇身影漂浮在命運洪流中,眼神平靜地看著白衣僧人,道,“一因一果,一飲一啄,你我第一次相見時,我救了你一命,而今相見,一如冥冥中的定數,不


    如就把這個救命之恩還了?”


    白衣僧人眉頭皺起,“你和那蘇奕認識?”


    孔雀妖皇搖頭:“從未見過麵。”


    白衣僧人眉頭皺得愈發厲害,“從未謀麵,更無交情,為何卻要把這樣一個恩情浪費在他身上?”


    眾人也都很驚疑。


    孔雀妖皇沒有解釋,平靜道:“你隻需做一個決斷便可。”


    白衣僧人沉默了。


    氣氛也變得無比壓抑。


    許久,他輕聲一歎,“我可真沒想到,當年所欠的一個因果,會在此時此刻應驗,這……或許就是命運無常,造化弄人。”


    很久以前,有三位佛陀橫渡命運長河,欲圖從命運浪花翻湧中領會“有常無常”之秘。


    卻不幸在命運長河上遭遇一場風暴,三位佛陀被卷其中,金身凋零,性命垂危。


    關鍵時刻,一片五色神光出現,將三位佛陀的身影托起,送出了命運長河。


    出手的,便是孔雀妖皇。


    隻不過當時的孔雀妖皇,實力談不上厲害,為了救這三位佛陀,一身翎羽破損嚴重,性命本源都遭受到衝擊。


    三位佛陀感念此等救命之恩,曾立下宏願,以後自會報答孔雀妖皇。


    隻不過,從那一場劫數之後,三位佛陀陸續遭受心魔業障,徹底從永恆道途上跌落,自然不可能有機會去對孔雀妖皇報恩。


    而今,融合三位佛陀道業,活出新生的白衣僧人,才剛返迴命運長河數年時間而已。


    連他都沒想到,會在這裏和當初的救命恩人相見。


    更沒想到,本來十拿九穩的一場戰鬥,卻會因為這樣一個救命之恩而出現變數!


    這一切,簡直就像一個莫名其妙的巧合。


    可白衣僧人何須人物,略一思忖,隱約就猜出一些端倪。


    他看著孔雀妖皇,道,“之前,那蟾蜍稱唿蘇奕為命官,莫非你此次幫忙,也和這個命官的稱謂有關?”


    孔雀妖皇靜默不語。


    它性情一向如此,不說話的時候,誰也勉強不了。


    白衣僧人道:“欠你的恩情,我自然要還給你,但你可知道,這麽做壞了我的大事?”


    孔雀妖皇一言不發,就那般靜靜看著白衣僧人。


    “若我出手,你攔不住,畢竟你還不曾擁有天帝級實力。”


    白衣僧人此話一出,雪白蟾蜍第一個緊張起來,老孔雀若不行,那事情可就嚴重了!


    孔雀妖皇終於開口,道,“若如此,就當我當年沒救你就好。”


    白衣僧人深深看了孔雀妖皇一眼,轉身看向蘇奕,“道友是否信命?”


    蘇奕道:“我隻信人定勝天,從不信命由天定。”


    白衣僧人笑起來,“信命並非認命,而是欲從命運長河上掙脫,自當先學會信命,而後方能知命,最後才能跳出命運枷鎖,登臨彼岸。”


    頓了頓,他繼續道,“在這一點,我和道友不謀而合,同樣相信人定勝天!”


    蘇奕哦了一聲,道:“這麽說,你今天是不打算罷手了?”


    白衣僧人頷首道:“欠孔雀前輩的救命之恩,我自會償還,但不會用在你身上。”


    聲音還在迴蕩,他忽地抬起一隻手。


    轟!


    一片光明梵火從天而降,浩浩蕩蕩,釋放出淨化一切的恐怖威能。


    這一擊,也比之前強大了不知多少。


    在場那些天君全都毛骨悚然,心生大恐懼。


    孔雀妖皇一聲冷哼,周身翎羽鏘鏘作響,直似無數通天而起的神劍,斬向那從天而降的佛光。


    兩者碰撞,產生驚天動地的轟鳴聲,光焰肆虐,神輝四散。


    令人動容的是,孔雀妖皇的抵擋,竟是完全被壓製住!


    “前輩,莫要讓我為難,救命之恩也不能用來強人所難,這不好。”


    白衣僧人溫聲道。


    說話時,他臉色忽地一變。


    卻見遠處蘇奕的身影,竟是化作一縷神虹,掠入了那命運長河深處,眨眼就被滾滾命運洪流淹沒,消失不見。


    白衣僧人一步邁出,腳下蓮花綻放,隨著他抬手一按。


    轟!


    方圓萬丈的水麵,竟是裂開一道巨大的掌印裂痕,一直擴散到水麵深處。


    這一擊掀起的驚濤駭浪,更是把遠處那些修道者都完全掀飛出去,一個個嚇得倉惶逃竄。


    可當水浪恢複平靜,白衣僧人也沒有捕捉到蘇奕的身影。


    這讓他眉頭都不禁皺起,正要一躍殺進那命運長河之下。


    孔雀妖皇忽地道,“在水下,你即便是天帝,也不是我的對手。”


    白衣僧人頓時止步,神色一陣明滅不定。


    任誰都看出,他心有大不甘!


    “我一個天帝,都不敢輕易進入命運長河,他一個神遊境修為的角色,又能掙紮幾時?”


    白衣僧人開口,“隻要你不出手救他,我不信,他能躲著一直不出來!”


    任何修道者都清楚,隻要進入命運長河,就會被浩浩蕩蕩的命運洪流衝擊,強大如天帝,才能支撐一段時間。


    天帝之下的角色,一旦身陷其中,注定有死無生!


    孔雀妖皇道:“不必我救,他不會出事。”


    聲音平靜,隻是,他看向白衣僧人的眼神,明顯充滿了失望。


    “不會出事?這是何意?”


    白衣僧人不解。


    “命官大人的手段,豈是你一個禿驢能想象?”


    遠處,雪白蟾蜍一聲冷笑,身影悄然潛入那命運洪流中。


    白衣僧人目光看著孔雀妖皇,“前輩,可否為我解惑?”


    孔雀妖皇語氣生硬道:“這就是命。”


    白衣僧人喟歎一聲,“前輩是否已後悔當年救我了?”


    孔雀妖皇平靜道:“忘恩負義的是你,不是我,何談後悔?”


    白衣僧人沉默不語。


    半晌,他雙手合十,朝孔雀妖皇作揖道,“緣起緣滅,一念之間,我此生自會銘記前輩恩情,但,絕不會被這份恩情左右心境,還望前輩理解。”


    說罷,白衣僧人轉身,一步一蓮花,飄然而去。


    眨眼間就消失不見。


    目睹這一切,孔雀妖皇神色沒有任何變幻,隻收斂翎羽,悄然間潛入那命運洪流深處。


    河麵上,隻有浪濤奔湧,永恆不息,而那僅剩下的三大天帝級勢力和礪心劍齋的修道者,早已逃命而去。


    之前的一切,就像從沒有發生過。


    ……


    命運長河之下。


    命運洪流翻湧,浩浩蕩蕩。


    那河流中充斥著無上的命運規則力量,能夠輕易磨滅修道者一身大道。


    蘇奕手持一部泛黃書卷,身影像一條魚兒般往河流深處掠去。


    泛黃書卷是蕭戩所留,在這命運洪流中發生奇妙的變化,就像一盞悄然點亮的燈火,燈影像一個光罩,將蘇奕周身沐浴其中,從而抵消掉來自命運洪流的衝擊。


    這還是蘇奕第一次進入命運長河中,入目所見,除了翻湧奔騰的水流,還有許許多多奇怪的事物。


    如像水草般飄曳的雷電規則,在水流在閃爍著恐怖的毀滅光澤。


    有各式各樣的古怪石頭、瓦礫、寶物碎塊,全都在水流裹挾下隨波逐流。


    甚至,蘇奕還看到了一些破碎不堪的遺骸!


    除此,就隻剩下一片渾濁的景象,越往河流之下,就越是昏暗。


    忽地,雪白蟾蜍星蟾子掠來,恭恭敬敬道:“命官大人,您沒事吧?”


    它目光不經意掃過蘇奕手中的泛黃書卷,神色頓時變得愈發狂熱和敬畏了。


    “你為何會在這裏?”


    蘇奕問出了心中疑惑。


    雪白蟾蜍連忙迴應,不敢隱瞞。


    原來,當初蘇奕離開青峰洲之後,雪白蟾蜍為了和他再次相逢,便沿著命運長河,來到了這文洲渡口附近的水域,成了那孔雀妖皇的座上賓。


    說著,雪白蟾蜍又詳細把孔雀妖皇的情況說了一遍。


    這孔雀妖皇性情極為古怪,喜靜不喜動,常年盤踞在命運長河之下的“五色神宮”閉關,千百年都難見他走出宮殿一次。


    在命運長河上,孔雀妖皇雖是一方水域的霸主,但卻是出名的孤家寡人。


    身邊隻有十餘個打雜的扈從之屬。


    雪白蟾蜍之所以和孔雀妖皇相識,就在於很久以前的時候,雪白蟾蜍和孔雀妖皇曾在同一片水域中修行。


    當初,兩者都很弱小,曾一起共患難。


    正因為有這樣一場交情,這次雪白蟾蜍才能請動孔雀妖皇出手!


    正自說著,蘇奕忽地察覺到,不知何時起,孔雀妖皇已無聲無息地靠近自己。那一對眼眸正死死盯著自己手中的泛黃書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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