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如血。


    廣袤大地上,足有千裏之遙的血荼妖山,宛如一條軀體蜿蜒彎曲的巨蛇。


    天地昏沉,距離血荼妖山西南地帶不遠處,修建著一座軍營。


    建築林立,旌旗獵獵。


    隸屬於大周武靈侯的精銳之師“青甲軍”便常年駐守於此。


    這些年來,青甲軍在武靈侯陳征的率領下,在此斬妖無數,立下累累軍功,也讓青甲軍兇悍之名響徹天下。


    “侯爺還沒迴來?”


    一座由粗糲巨石搭建的殿宇內,張毅韌負手於背,來迴踱步,眉宇間浮現一抹深深的憂色。


    “沒有。”


    一名身負重甲的高大男子搖頭。


    五天前,血荼妖山中產生異動,有沉悶驚雷之音響徹足足半個時辰,山中妖獸皆躁動咆哮。


    武靈侯陳征察覺到異常,孤身一人前往血荼妖山查探。


    誰曾想,他這一去,至今不曾返迴。


    “希望侯爺沒事……”


    張毅韌歎了一口氣。


    再過四天,便是十年一度的獸潮爆發之日。


    屆時,整個青甲軍需要嚴陣以待,提防那如潮水般從血荼妖山中衝出來的妖獸群。


    若沒有武靈侯陳征坐鎮,注定會軍心渙散。


    忽地,遠遠傳來一陣喧囂的聲浪,亂糟糟的。


    “校場上是什麽情況?”


    張毅韌眉頭一皺。


    高大男子神色微微異樣,低聲道:“應該是麻山威副都統在和黃乾峻千夫長比武切磋。”


    張毅韌眉頭擰起,冷笑道:“他麻山威一個宗師一重的角色,去欺負一個聚氣境初期的年輕人?簡直恬不知恥!”


    “按麻大人的說法,黃乾峻才進入咱們青甲軍不到一個月時間,就從最底層的士卒,一路成為千夫長,並且是咱們青甲軍中最年輕的千夫長。這上竄的勢頭太猛,必須壓一壓他的氣焰。”


    高大男子沉聲道。


    “打壓氣焰?”


    張毅韌不悅道,“據我所知,黃乾峻是憑真本事搏殺出的功名,擔任千夫長之職務也當之無愧,他麻山威有什麽資格去打壓這樣的年輕人?”


    高大男子頓時沉默了。


    黃乾峻加入青甲軍的時間雖短,可也以參加了大大小小數十次血腥戰鬥,獵殺妖獸近三百頭!


    青甲軍的職務是按照軍功多少來評定。


    軍功累積越多,職務提升就越快。


    黃乾峻正是憑借那獵殺妖獸所累積的軍功,才在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內,就成了青甲軍最年輕的一位千夫長。


    這一點,毋庸置疑。


    “走,去看一看。”


    張毅韌起身,離開大殿,朝遠處的校場行去。


    高大男子連忙跟上。


    夕陽如血。


    風沙飛卷的校場上,圍攏了許多青甲軍士卒。


    校場中央。


    黃乾峻被製服在地,其雙臂被一隻大手鎖在背後,臉頰被一隻大腳狠狠踩在地上,沾滿了灰塵,任憑掙紮,都無法脫困。


    大腳的主人,是一個身穿戎裝的瘦削男子,他膚呈古銅色,光頭鋥亮,一對眸中盡是陰鷙兇悍之氣。


    此時,瘦削男子厲聲喝道:“服不服?”


    說話時,他


    腳尖發力,壓迫得黃乾峻臉頰扭曲撕扯,顴骨都有塌陷的跡象。


    校場四周,許多士卒亢奮大叫:


    “麻都統威武!”


    有人為瘦削男子助威喝彩。


    “黃乾峻,快認輸吧,敗給麻都統不丟人。”


    有人擔憂地看著地上的黃乾峻,替他捏一把汗。


    “瞧瞧,這就是和麻都統作對的下場,他一個新人而已,雖然屢立軍功,可鋒芒太盛,不知道收斂和低調,注定沒什麽好果子吃。”


    有人幸災樂禍。


    黃乾峻鼻青臉腫,眸子中盡是狠意,嘶聲罵道:“想讓小爺低頭,天王老子來了都不行!”


    麻山威眸子中寒芒一閃,腳尖狠狠一踏,黃乾峻腦袋都被擠壓得扭曲起來。


    “麻都統,切磋而已,千萬別動怒。”


    這時候,一個身穿戎裝,模樣嬌美的女子衝出來,頓時吸引了在場許多目光。


    南影!


    青甲軍足有三萬將士,可女子卻寥寥無幾。


    南影便是其中之一,並且還是個極其出色的美人。


    當初她和其他青河劍府弟子加入青甲軍時,甚至引起整個青甲軍轟動,被不知多少糙老爺們垂涎。


    看到南影,麻山威眼神變得緩和不少,道:


    “我也是為他好,借切磋之事,殺一殺他的銳氣,免得他太過恃才傲物,以後死都不知怎麽死的。”


    南影笑容甜美道:“麻統領用心良苦,想來黃乾峻以後明白過來時,肯定會對您感激不盡的。”


    說著,她目光看向黃乾峻,勸道:“黃兄,聽我一句勸,快跟麻統領低頭服軟,賠個不是,相信以麻統領的胸襟,肯定會原諒你的。”


    “呸!”


    黃乾峻怒目大罵,“你這賤人也不是什麽好東西,自打進入青甲軍,就利用美色,勾搭麻山威,這時候還跳出來裝好人?惡心!趕緊給小爺滾!”


    “你……”


    被這般辱罵,氣得南影俏臉發青。


    麻山威臉色一沉,眸子寒芒暴湧,腳尖猛地一挑。


    砰!


    黃乾峻整個人被挑飛起來,狠狠摔砸在十多丈外,渾身骨頭都發出不堪重負般的摩擦聲,麵露痛苦之色。


    還不等站起,麻山威已衝來一把攥住他的脖頸,將其拎到半空中,道:


    “南影為你求情,你卻血口噴人,還借機詆毀我的名譽,信不信我一句話,便可將你身上職務撤掉,按軍法處置?”


    話語森然,咄咄逼人。


    全場一寂。


    誰都看出,副都統麻山威動怒了。


    “麻都統,我想問一句,今日的切磋,是由您發起,本就隻是切磋,您卻借機將黃乾峻踩在腳下蹂躪羞辱,這是副都統該做的事情?”


    驀地,一個青年衝出來,沉聲質問。


    全場側目,認出這青年是李默雲,和黃乾峻一樣,是同一天加入青甲軍。


    “混賬東西,沒看到我這是以切磋的名義,在修理黃乾峻身上的臭毛病?我這一腔苦心,卻被你視作以大欺小,打擊報複,簡直是豈有此理!”


    麻山威眼神陰鷙冰冷,如刀鋒似的看向李默雲,“小家夥,你才剛進入青甲軍不久,我不與你計較,若再敢胡言亂語,別怪我治你的罪!”


    話語透著濃濃的威脅。


    卻見黃乾峻怒極而笑:“什麽一腔苦心為我好,呸!小爺需要你為我好?不就是看著侯爺不在,借機收拾我嗎?我告訴你麻山威,今天你不殺了我,以後我保證十倍百倍奉還迴來!”


    “你找死!”


    麻山威震怒,揚起左手,就要抽向黃乾峻。


    便在此時,張毅韌匆匆趕到,冷喝道:“住手!”


    麻山威眉頭一皺,道:“老張,你這是什麽意思?沒看到我在教訓黃乾峻該如何當一名合格的青甲軍士卒嗎?”


    張毅韌冷冷道:“你一個副都統,卻以大欺小,倚強淩弱,不覺得害臊?還口口聲聲是為了黃乾峻好,老子以前怎麽不知道,你‘冷麵屠夫’還有這樣的好心腸?”


    場中氣氛變得壓抑起來。


    附近一眾士卒皆察覺到,局勢不對勁了。


    在青甲軍,武靈侯陳征是至高掌權者,麾下設置五個副都統職銜,各掌控一支六千人左右的軍伍。


    副都統之下,便是千夫長、百夫長和十夫長。


    論職務,張毅韌和麻山威一樣,皆是副都統。


    眼下,因為一個黃乾峻,卻讓兩位副都統對峙,劍拔弩張!


    麻山威眸光閃爍,道:“老張,你別忘了,在這黃乾峻進入青甲軍的第一天,侯爺就叮囑過,要以最苛刻的態度嚴格要求黃乾峻,為的是能夠讓他真正成長為咱們青甲軍的頂梁柱。”


    他義正言辭,神色威嚴,“我這麽做,可完全出於公心,為的是磨礪和糾正這小子身上的氣焰!”


    張毅韌臉色陰沉道:“你這叫公心?若侯爺在,你敢把你這番話再說一遍嗎?”


    麻山威冷笑道:“我有何不敢?侯爺若知道,我是一心為黃乾峻好,也斷不會說什麽了!”


    張毅韌不禁惱了,剛要說什麽。


    黃乾峻已冷然道:“張大人,您不必和這家夥廢話,等以後,我也用這種蹩腳的理由,好好報答一下麻統領!”


    “瞧瞧,這是一個千夫長麵對一位副統領時可以說的話?簡直是目無尊長,無法無天!”


    麻山威眸子寒芒湧動,“若再不把這小子身上的氣焰收拾收拾,以後非成為咱們青甲軍的禍害不可!”


    說著,他揚手就要抽黃乾峻。


    便在此時,一道清亮的啼鳴忽地在天穹上響徹。


    緊跟著,在眾人驚詫的視野中,一頭神駿非凡的青鱗鷹如若閃電般倏爾掠來,降臨在這校場中。


    青鱗鷹背上,蘇奕、寧姒嫿、申九嵩陸續走下。


    一時間,全場目光都匯聚了過去。


    “蘇奕!?”


    看到蘇奕,南影俏臉微變,悄然退後,混跡在圍觀的士卒中,似是生怕被蘇奕看到。


    李默雲呆了一下,默然不語,心緒複雜。


    黃乾峻也愣住,差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蘇哥怎麽來了?


    張毅韌心中咯噔一聲,暗叫一聲不好。


    被蘇奕看到黃乾峻被青甲軍的副統領這般欺辱,這如若謫仙般的少年心中該如何作想?


    ————


    ps:感謝土匪哥的打賞月票。


    說明一下,這個月16號中午12點之後,是雙倍月票時間。


    16號12點之前,不算雙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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