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隻隊伍沒有停歇,我也不甘心就這麽被落下,這事雖然詭異,但總覺得它們指向的並不是我,事兒表麵上看著危險還不大,就算我現在不去一探個究竟,那也是沒有別的路可以走。


    他們不知道是否真的是陰兵,一個個渾身都是力氣,我跟著走的口幹舌燥也沒見一個停下來歇息的,隻是一個勁的往前走,依舊不見有迴頭看一眼的。


    路走到後半段,我都不主動去躲了,天色漸亮,眼看著就要出太陽驅散這白茫茫的一片雲霧,可是我等了半晌,也不見有一縷陽光撒下來。


    直到我眼看著一隊怪人前方又出了新的東西,這才緩步放慢了腳。那應該是一幢房子,隻是在這大山之中略微顯得荒涼了一些。石道在不久前就開始往緩的趨勢發展了,一邊的大山同樣應和著放平了它的身形,山中的河穀出現了一片幾百米見寬的平緩地帶。


    那幢房子就建造在緩坡上,房子周圍沒什麽雜物,一邊可以看到石道通過去,邊上也修了一條方便取水的路。


    一隊怪人疾步到了屋子前,我遠遠的站在石道拐彎處看的清楚,從屋子裏出來了一個人,那人穿著一身深色衣服,這扮相倒是正常了許多,活脫就是個老鄉的模樣。


    一隊怪人也沒說話,就自己進了屋子,那人站在一邊並沒有阻攔,等所有的人進去,他也背身轉進了屋子。不過半分鍾,我遠遠的就聽見,那屋子的旁邊忽的雞鳴聲起,這聲音洪亮異常,整個河道山穀都迴蕩起了聲響。


    我看著遠處的草屋直發愣,這事兒不難看明白,現在至少可以證明那些怪人的確是人,但也不排除整個屋子就是鬼魅設法的孤墳,隻是一邊有雞鳴就不一樣了,以前好像聽說雞這東西有神性,血可以擋煞,總之,有它在這裏未必會是鬼窩。


    我晃掉腦中那些不太正經的念頭,緩步踩著石道朝屋子走了過去,屋子是個人字頂緩斜麵,斜麵很大,裏麵的空間估計也不會小。


    四下打量著我就到了屋子外,這屋子要是黑燈瞎火的來那還真會以為是鬼宅,屋簷外挑出來足有三米多,屋簷下全是一片的黑,隻是透過木質的蒙紗窗戶可以看出裏邊開著燈,隻是那燈一閃一閃的不像是電燈。


    白紗窗之後,隱隱約約閃爍光點,那是點著了的蠟燭,我沒敢直接去敲門,就側身貓在了屋子的外山牆角,這裏沒有靠近的窗戶,聽不見裏麵的聲音,我剛想往前挪一挪,就感覺肩膀頭子上搭上來一隻手。


    頭都沒迴,我整個人直接坐在了地上,全身癱軟,電都不知道過了多少遍了。迴頭去看的力氣更是沒有,我半癱坐在地上,迴想剛才也沒看見有人影出來啊。這時候眼角的餘光就掃到了牆根冒出來的兩個人,這一看我瞬間就明白了,但腿依舊還是不聽使喚。


    那手的的確確是隻人手,搭在我肩膀之後瞬間又堵住了我的嘴,我朝後仰麵就看見四個人站在我的身後,而那個堵住我嘴的,就是薑淮呀。


    我心中又氣又怕,心說這人怎麽老是突然就冒出來,一點給人喘息的機會都沒有。薑淮非常市儈的咧嘴笑了笑,隨即又做了個禁聲的手勢,我知道他是不想驚動屋子裏的人,眨了眨眼睛表示同意。


    這家夥是認定了我跑不了,也沒給我套上什麽束縛就撒了手。我看了一眼土牆茅草頂的屋子,腦中飛速旋轉,莫非……


    我扭頭望向了薑淮,壓低聲音就說:“你玩夠了沒有,娘的要抓就快點,搞這麽多幺蛾子想幹嘛,總拿老子當猴耍,你們有病吧。”


    一罵起來情緒就激動了,嘴上沒壓住聲音,一下子蹦出了幾個字,好在我瞬間意識到情況,立刻就閉上了嘴。薑淮沒有看我,在土牆上扣了扣,一大片幹土落下,這房子的土坯已經開始散了,想必建成的時間不會晚,隻是在這地方住,一大早還來那些個怪人,這恐怕不會是什麽良善人家啊。


    “你不跑不就沒事兒了嗎?這都是你自找的。”


    這話說的漫不經心,多少還有些嘲諷的意思,我一聽,心中又來了氣,本想破口大罵,卻未等我開口就被另外的一個人捂住了嘴:“別說話,會害死我們的。”


    薑淮沒有感情的說了一句,就擺手讓邊上的人將我拖到了後麵。那人捂了一會就放了手,我依舊沒住口,這問題我必須得問,無關其他,主要還是憋在心裏實在難受。為了避免再次被幾個大漢捂嘴,我又將聲音壓低了幾分,問道:“怎麽著,那些人不和你們一夥的嘛。嘶……咱商量商量,你們到底想幹什麽,你告訴我,我也好配合呀,老弄出這些東西來惡心我,我怕我那天就給你們嚇死了。”


    “嚇死你?哼哼,你這是犯賤,怪不了我們,還有,你覺得我們現在像做賊一樣,像是和他們一夥的嘛,別打岔,不懂不要問,認真看。”第一讀書網


    這個人在我看來幾乎就可以給它頒發影帝獎杯了,當時臨時起意未免得突然冒出來的胖子察覺,他直接裝成了薑淮,到現在我還不知道他的真名,這家夥在半年多前還沒有發難的時候,我幾乎就認為他本就是個文化單位機關裏的幹事,自來熟再加上這家夥話多,很能在組織裏吃的開。


    我被嗆了一句,半天沒想到該用什麽話懟迴去,隻得被幾個人包圍著蹲在原地,等他們觀察了一會兒,我這才繼續問他:“天盡讓你聊死了,我現在想通了,我不跑了。你們到底要幹嘛,我不想知道,你要是樂意告訴我,我也不介意。要是不願意,那我也不問了。我隻求你一件事情,咋別總那麽神神秘秘的行嗎。”


    薑淮抽笑了一聲,迴頭瞥了我一眼,眼神極為不屑,我這話說的大了點,眼下自己是給人包抄了,硬著嘴皮子占了迴便宜,可這便宜不好占呀,換來的則是背後一人的一巴掌。


    這一巴掌打的我神魂顛倒,有幾秒我幾乎感覺自己要把內髒吐出來,好在對方手法特殊,很快,極其難受的感覺就消失了。


    薑淮依舊是那副招人打的表情,他拍了拍我的肩膀:“你最好什麽都別做,什麽也別說,這些話可不像是一個安穩俘虜的人能說出口的,我勸你,安穩點兒,下一次就要來真格的了。”


    他瞥了瞥嘴,身後的人才從我的後脖頸上取下手掌,那隻手力道極大,我盡管用力頂著,但依舊被壓得喘不過去。


    這話都說了,我也不敢再耍自己的心思,之前在劉全有哪兒玩心機的優越感完全消失,現在甚至還有些羞愧,隻是不知道那老家夥是否從一開始就看穿了我在虛張聲勢。的確,那種話題在哪兒都可以說,老家夥的話隻是借口,既然在哪兒都可以說,那麽要是真的有心之人,我們任平是上了天,他也能偷聽到。我心中頓時生寒,太魯莽了呀。那些話雖然是我猜的,還不完全接近事實,隻是個範圍。但老家夥的反應絕對的真實的,隻不過他很冷靜,瞬間的舍棄掉了情緒,恐怕借口要我去他的老家,那可能是真要滅口呀。


    我慶幸老家夥住在養老院,要是第一站就尋到老家夥的家裏,恐怕現在我已經被處理掉了。


    “哎呀,沒想到這年頭了,還有這種行當,不會……”薑淮自言自語了一句,他照舊蹲在原地沒有動。


    身後的一個人撇頭看了一眼草屋的大門,門很矮,這是我一開始就發現了的,要我進去必須得低頭才行,也不知道主家出於合意,這種設置,似乎往哪個方向想都說不通。


    “南廣幾年前還撞見過一幫子晚上趕路的飛毛腿,有人去追過,不過後半夜那些人就從山路上消失了,當時是隻見人,不見落腳處,這裏山高林密,又常年不見太陽,給那些飛毛腿當陰路,也未免不是說不過去呀。”


    身後的一個人冒出了頭,離著薑淮很近湊著耳邊說了一通。我聽得雲裏霧裏,不知道說的到底是些什麽。薑淮一副古怪的樣子望向了我,臉上全是令我遍體生寒的異色笑容。


    “這到底是個什麽地方?”他問道。


    我自然是不知道的,直接搖頭也不做聲,這迴是學乖了,要是哪句再犯了太歲,這一巴掌下去,我可能就得表演生吞肝肺。


    “簷過一丈,門不過五尺,窗戶頂梁,這是一家義莊。”


    我愣了幾秒,這家夥難免正經,過了半句我才仔細去聽。這聽清楚之後又是半晌的遲鈍,怎麽也想不明白是個什麽意思。


    但等我扭頭再看,就馬上發現了一些蹊蹺。那屋子不像是給活人住的。屋簷外挑幾乎就快要落在地上,長長的伸出去,白天屋子裏都得是烏漆嘛黑的,這房門直著腰板子定然是進不去,隻有彎腰才行。而那窗戶,頂著房梁安置,這麽窮盡所能的保持格局,又大肆的避免光線射入。義莊。我差點都當它是與驛站類似的名詞啊。


    聯係起剛才看見的那些怪人隊伍,我猛地一驚,薑淮瞥見我的樣子,嘴角抽了抽。我已經知道這是什麽地方了。


    大半夜的走路,雞叫之前就休息,走路怪聲響,怪裝束,一個個外表上看著人高馬大。娘的,這他媽是在趕屍呀。


    我背脊生寒,都不知道不久前自己傻嗬嗬的幹了什麽,追著一幫趕屍的飛毛腿走,這事兒幹的也太傻缺了。


    所謂飛毛腿,是蜀、貴、廣、湖這些地方的土叫法。其中就是稱唿一種神乎其神的職業,趕屍匠。這話現在說有些扯淡,但其實人家所謂的趕屍並非趕,而是背,隻是因為轉述和行為的古怪,看見的人隻能發現排頭的是個人,後麵的那些古怪身形則統統被謠傳為了屍體。其實細致去看,還不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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