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的風吹過坎布爾平原,帶來絲絲綠意。帝都塞爾威斯,由皇帝所在的雷霆堡和其他大大小小的領主的領地組成的首都。從君臨大道一直走,就可以到達雷霆堡。整個城堡分為外城和內城兩大部分。


    外城有城牆、護城河,若幹箭樓、小型要塞和軍部司令塔組成。內城分為三個小型城區,貴族、貧民生活區、商業區、大教堂集中在內城南麵,駐紮著都城守備軍維持著治安。這些守備軍披著紅色袍子,身著黑色鎖甲,被戲稱為“紅袍子”。


    內城西麵是行政區,君望塔、首相塔猶如一高一矮兩個泰坦巨人,佇立於此,非常顯眼。首相、法務大臣、財政大臣等一幹政要居住於此。君望塔裏設置了若幹會議廳和皇帝的休息處,主要用於皇帝召開禦前會議;首相塔用於首相居住,首相也在此處理日常行政事務。


    內城的東麵一麵臨懸崖,依山建一座小型的小城堡,叫君守城,裏麵住著當今的皇帝奧古斯特·魯道夫及諸多的宮廷人員。內城由近衛軍守衛。


    塞巴斯蒂安·海因裏希站在君望塔的第10層禦前會議室的窗前,默默地看著窗外。晴天時,這裏視線極好,他看到生活區裏熙熙攘攘的人流,小販沿街叫賣著,酒館在白天則門戶緊閉,貴族們的馬車不時穿過人群。大教堂的鍾聲響起,一些白鴿受了驚,撲啦啦飛過城市天空。


    外城門的吊橋此時放下,內城門打開了,一輛馬車急速穿過吊橋,險些撞到另一輛馬車,恰好裝運石材和木頭的車隊也要進城,一時堵塞了交通。


    城堡的建設還需要更多的完善,不論交通還是排水工程。塞巴斯蒂安看到略顯擁堵的城內道路,習慣性地撫摸著掛在胸前的獨角獸墜飾,決定在即將開始的禦前會議上提出來。


    塞巴斯蒂安·海因裏希,現年40歲,來自奧蘭多行省的名門望族,以精於城市規劃聞名,奧蘭多本來就多金礦,有錢加合理的規劃,使得奧蘭多行省的城市規劃不但井井有條,而且風格獨特。因此一旦到了帝都塞爾威斯,他總是出於職業習慣,對城市的建設挑毛病。這一點導致大工匠菲利普·瓦爾澤經常對他吹胡子瞪眼,奚落他首相奪工匠的活。


    塞巴斯蒂安·海因裏希想起被皇帝召見的那一刻。


    那一天,皇帝奧古斯特·魯道夫在禦花園召見了他,皇帝清退了隨從,讓皇家衛隊長安德烈斯和幾名衛士站得遠遠的。皇帝與塞巴斯蒂安走在鬱金香花叢中,那些鬱金香隻有幾朵花蕾,天氣還有些寒冷。


    “塞巴斯蒂安,那些鬱金香,你覺得如何?”皇帝隨手指了指幾朵花蕾。


    麵對花叢,塞巴斯蒂安的臉上依然是刻板的表情,灰色的眼睛盯著花叢,摸了摸獨角獸墜飾,迴答道:“陛下,我對園林設計並不在行,這些花打理得不錯,但我建議能挪一挪位置,顯得視線可以……”


    “我對你那些建議沒興趣!該死的,你那些建議對大學士和大工匠去說去。”皇帝舉起右手阻止了他的迴答。


    塞巴斯蒂安選擇低頭沉默。


    皇帝的臉上浮現出一絲戲謔的笑容,說道:“你沒發現,那些花,每年都開?長勢喜人?就像我的帝國,羅德斯帝國長久不衰。初代皇帝羅德斯·魯道夫一統東部大陸,我的父親,同樣偉大的尼克勞斯·魯道夫下令西征,在西方大陸建立了殖民地,帝國的太陽從不落下,帝國的皇帝神聖偉大。”


    “不落的帝國,偉大的皇帝。”塞巴斯蒂安盡量讓自己的語調顯得抑揚頓挫。陛下迴避了暴君尤迪特·魯道夫,還有自己的爺爺弑君者、弑親者彼德·魯道夫。


    “就在這之前,我結束了一年戰爭,那些極地人被打退去了北方和海上。”皇帝舉起雙手,麵向禦花園裏的湖泊,向著太陽的方向,“迎來了帝國的百年!”


    塞巴斯蒂安心裏一咯噔,他猜到了一點,但沒猜中全部。皇帝轉過身,因為興奮而臉頰通紅,對塞巴斯蒂安說道:“我要舉辦慶典!全國同慶,擴建都城,而你,我授權你擔任總指揮,沒錯,你就是首相!”


    塞巴斯蒂安搖搖頭,皺著眉,說道:“陛下,如果要擴建都城,我願意貢獻一點綿薄之力,但是當首相……”


    “去你的塞巴斯蒂安!別不識抬舉!”皇帝大笑著,拍拍塞巴斯蒂安的肩膀,“你知道我看中你什麽了?你這雙眼睛,總是能挑出毛病,一磚一瓦的施工誤差、一草一木的排列錯誤,全逃不過你的眼睛。我相信你看人、看事都很準,就這麽定了!”


    “陛下,可是……”


    “閉嘴,幸運兒,成為帝國的首相,是多少人的夢想。該死的,給我跪下,我要授權給你!”


    塞巴斯蒂安就這麽被硬塞了首相印章,硬搬進了首相塔。他一直想告訴皇帝,他對政治不適應,但每次被皇帝搪塞過去,說找到下一任合適人選再說。出於責任心,塞巴斯蒂安不得不開始首相的工作,而這一做就是1個半月。


    老人的輕咳打破了塞巴斯蒂安的思緒,他轉過身,向老人行禮:“尊敬的溫斯頓·格魯姆大學士,您身體可好?”


    大學士拽了拽脖子上粗硬的項鏈,那些項鏈是用粗繩子穿起金屬片製成,每一片金屬片上刻有圖案,代表學士通過了一門科目,大學士的項鏈上有十多片金屬片,壓得他的背都彎了。大學士早就謝了頂,他把白色的胡子與項鏈分開,那些胡子經常纏住項鏈,弄得他下巴很疼。他開口道:“謝謝首相大人關心,我畢竟68歲了,眼睛花了,最近肺也不太舒服,我甚至以為自己熬不過去年冬天,不過托陛下洪福,我又看到了今年春天的播種。”


    大學士微微顫顫地拉出椅子,自顧自坐下:“抱歉,我的腿有風濕,不能久站。皇帝陛下和其他人什麽時候到?”


    “應該快了。”塞巴斯蒂安看向門口,“尊敬的威金斯大人已經來了。”


    克勞澤·威金斯,現年38歲,現任財政大臣,他一身深褐色細麻布衣服,裹著輕薄灰色羊毛鬥篷,快步走來。他一走進來,就愁眉苦臉地說道:“首相大人,禦前會議要討論慶典的事對不對?天哪,國庫空虛啊,結束一年戰爭才不到3年,叫我去哪兒弄錢。”


    “弄錢不是你財政大臣的職責嗎?”說話輕快,又尖酸的是情報總管比爾·牛頓,現年33歲的他身材發福,穿著絲質布衣,紮著寬大的花邊腰帶,拉過椅子,沒和任何人打招唿,坐了下來。


    克勞澤的眼睛盯著比爾的衣服,小聲對塞巴斯蒂安說道:“天殺的,看到那身絲質布衣了嗎?落日行省出產的絲綢,貴的要死。情報頭子不知道哪兒弄來的錢。”


    “我不聾,克勞澤,”比爾用手指輕輕敲打桌麵,“你最好說話更小聲點,最好把話咽迴肚子裏……”


    “否則怎麽樣?你的一年俸祿我清楚得很。”財政大臣不甘示弱。


    “偉大的古塞爾威斯王國正統繼承人、不落的羅德斯帝國,偉大的奧古斯特·魯道夫皇帝駕到!”傳令官敲了敲木杖,扯著嗓子,打斷了兩位大臣一觸即發的唇槍舌戰。


    奧古斯特·魯道夫皇帝扶了扶歪了的皇冠,皇冠上刻著雄鹿,雄鹿的眼睛用紅寶石雕刻,雄鹿腳下的閃電用白銀製成。他大大咧咧坐到會議桌前,將一隻腳擱在桌上。


    “見了鬼,那些行省的總督囉囉嗦嗦半天、哪個我記不住名的貴族、還有那誰,反正在我看來都是些雞毛蒜皮的事情。接見他們用了我整整一個上午,屁股都坐疼了。”皇帝大聲抱怨道,隨手拿起一瓶桌上的紅酒。


    “陛下,下午還有接見,而且現在馬上要開禦前會議。”塞巴斯蒂安盯著紅酒瓶,暗示皇帝別喝酒。上次皇帝喝醉了酒,聽著下麵的匯報睡了過去,嚇得匯報的加斯加尼克總督修·托雷斯長跪不起,不敢吭聲,當皇帝睡醒時,修連站都站不起來。


    皇帝給自己滿上一杯上好的來自自由貿易城邦多歌城的紅葡萄酒,喝上一口,咂咂嘴:“去你的,我突然想到一個折磨犯人的辦法,就是每天給他開會,好讓他屁股坐爛。哈哈哈哈。”


    禦前會議的成員們互相對視,塞巴斯蒂安露出無奈的表情,克勞澤依然皺著眉頭,愁眉苦臉,比爾眼睛瞟向皇帝,露出不易察覺的笑容,法務大臣弗雷德·曼早習慣了皇帝的醉話,摸著自己的鵝毛筆的鵝毛部分,無所事事。大工匠菲利普·瓦爾澤這次缺席,原因是為了擴建城市而趕工。大學士溫斯頓則低著頭,流著口水,塞巴斯蒂安懷疑老人已經睡了過去。


    “開會開會!禦前會議,等等,下午的接見我不去了,塞巴斯蒂安,你出麵就行了。”皇帝給空了三分之一的酒杯添滿,看了看會議桌,罵道,“軍部司令怎麽還沒到?該死的塞巴斯蒂安,那你急著召集開會幹嘛?比爾,陪我先喝一杯,時間多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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