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間,潮頭已至岸邊堤壩,發出轟然巨響,激起碎瓊亂玉無數。


    碰撞將浪潮前進之勢生生逼緩,這種變化顯然與之前層層推進、一往無前的延伸不同。


    突然的變化,讓在潮頭之上陷入神離之境悟劍的白衣人劍招一亂,凝聚到巔峰的劍意不穩,就要跟隨潮水一同炸開。


    白衣人心神震蕩,嘴角有一絲血跡,想要強行將劍意凝聚,這樣即使不會走火入魔,也會深受重傷。


    就在此時,江邊飛出一人,巨浪在前,風雷在後,他衣衫輕揚,轉瞬便來到了巨浪之下。


    正是關鍵時刻出手的付豪。


    “凝神收心,形意合一,抱元守正,演化天地!”


    一聲大喝,似乎將潮水轟鳴之聲也蓋過,奇異般地清晰傳入白衣人的耳中,他體內震蕩的內息為之一緩。


    “繼續悟劍,我來為你接續此潮!”


    付豪又一聲大喝,白衣人不知為何,選擇相信。或許是不想放棄這即將成功的一劍,或許是眼前這個仗義出手的年輕人身上有種奇特的魔力。


    他再次迴到之前的狀態,長劍已經看不清影跡,轉眼間劍意又臻至巔峰。


    付豪左腳一踏,地上出現一個深深腳印。


    麵對這萬鈞之勢的大潮,他也不得不認真對待。


    付豪雙手自身側升起,自他腳下泛起一層玉石光澤,漸漸延伸至全身。


    這是一種讓人沉醉的光澤,也是一種矛盾的光澤。


    溫和而又灼目,霸道而又包容,仿佛空無一物,又仿佛天地原點。


    是的,此光出現之前,讓人根本無從察覺;此光出現之後,讓人心神無法離開。


    之前付豪對付三折樓笑麵使、燕歸山莊秦海及點蒼派黃叔朗之時都用過這招,不過當時也隻是拳頭上微微泛起這種光芒罷了,讓人以為這是一種煉體功法。


    現在,付豪全身發出玉石之光,又有怎樣的威力?


    付豪動了,在他的發絲也染上玉石之光之時,睜開了雙眼。


    眼睛卻是明亮的金色,一種威嚴騰然升起。


    金瞳玉身!


    此時,萬頃潮頭如同天威,重重落下。


    巨大的潮頭和渺小的人影不成比例,卻就那麽撞在了一起。


    付豪深吸一口氣,吸氣成風,唿氣成雷。


    他低喝一聲,一拳向上打出,對著落潮,抑或天穹。


    悄無聲息,仿佛什麽聲音都聽不到,響到了極點便超越了生靈感知極限。


    潮頭仿佛柳絮般高高揚起,如同岸邊上再起一浪,推之向前。


    潮頭之人的劍意終於圓滿,一劍揮出。


    ……


    等白衣人醒來,已是晚上。


    成功揮出那一劍,雖說圓滿了劍意,也耗盡了他體內內力真氣,不堪重負而昏迷過去。


    見他醒來,坐在遠處一旁飲酒的付豪一笑:“你醒了!”


    白衣人恢複一些的內力運行周身,終於清醒了過來。他想起來是眼前此人幫助了自己,才能讓悟劍圓滿。但具體是如何幫的,由於自己當時處於神離之境,記得不太清楚。


    但,無論如何,若非此人,自己不能成劍不說,還可能深受重傷,甚至走火入魔。


    想到這,白衣人深深抱拳:“在下橫劍門卜出名,兄台相助之恩,在下感激不盡,無以為報。以後若有差遣……”


    付豪擺擺手,打斷他的話:“我可不是貪圖你的報答才出手相助,隻是看你所悟劍技非凡,不忍你前功盡棄罷了……你是橫劍門的?”


    名叫卜出名的白衣人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是我唐突了,兄台莫怪。在下確實是橫劍門的。還未請教兄台大名?”


    付豪一聽,來了精神:“本大俠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姓付名豪,付錢的付,豪氣的豪,是個富豪。”


    卜出名哈哈一笑:“原以為我的名字就夠鬧笑話的了,沒想到兄台名字也這般有趣。”


    付豪一念叨:“卜出名……不出名!哈哈,原來如此。誰給你起的這個有趣的名字?”


    卜出名無奈一笑:“哎,當然是我爹。他本來想讓我出人頭地,所以給我取名叫出名。但是他忘了我姓卜啊……搞得每次別人叫我的全名時都鬧好多笑話。”


    瞧著一臉忿忿不平卻沒有多少怨氣的卜出名,付豪寬慰道:“你悟出這一劍,必將名滿天下。屆時想不出名也難嘍!”


    卜出名聞言,驚喜道:“付兄見到我那最後一劍了?不知威力如何?”


    付豪手指不遠處的地麵,說道:“你自己一看便知。”


    卜出名朝付豪所指之地看去,頓時吃了一驚。


    隻見那片地上有一道劍痕,寬約五尺,長約十丈,由於天黑具體多深無法看出。


    “這……這是我那一劍之力?”


    付豪笑著點點頭:“不錯,你那一劍隨心而揮,恰如浪潮連綿不絕,勢如積山,形同成淵。直到力量凝聚至極點,一瀉千裏,滔滔不絕。確是玄妙的劍招劍意。”


    “我剛才看了一下,那道劍痕深約丈許,你以如淵六品的內力發出如此威力一擊,已屬不易。”


    似乎是因為被付豪誇獎,又或許是因為被付豪看穿了內力境界,卜出名有些不好意思。


    “倒讓付兄見笑了。”


    “我看,你離破境不遠了。在這先行恭喜你邁入淩淵之境,真正登堂入室成為高手。來,就送你一口酒吧。”付豪說罷,將手中酒葫蘆遞給卜出名。


    卜出名接過酒葫蘆,倒也沒有推辭。


    “如此,多謝付兄了!”


    直接飲下一大口,辣的卜出名直接麵紅耳赤,但當他咽下,就覺得一股清涼感覺環繞全身。不由讚歎一聲:“好酒!”


    卜出名將酒還給付豪,後者問道:“你剛才那一劍,可有名字?”


    “實不相瞞,我此行是去天南聖劍宗參加比劍大會的。路過這楚江,正遇江潮蓄勢待發,此情此景,靈感突現。一直以來苦思劍招不得,因緣際會觀浪而創,所以並未命名。”


    “說來此劍之成全是仰仗付兄,若付兄能起個名,想來極好。”


    付豪並未直接答應,而是反問道:“卜兄可曾想過這浪潮中蘊含的真意?”


    卜出名真誠說道:“請付兄賜教!”


    付豪緩緩站起,似在思考,又似在迴憶。


    “逝者如斯,而未嚐往也;盈虛者如彼,而卒莫消長也。蓋將自其變者而觀之,則天地曾不能以一瞬;自其不變者而觀之,則物與我皆無盡也。”


    “在我看來,僅從浪潮的發展變化,就有三種劍意可循。”


    卜出名一聽,心想付兄果然不凡,這是在啟迪自己呀。


    他當即持弟子禮盤坐,豎起耳朵仔細聽。


    “願聞其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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