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七十年的曆史上奇人無數。[..tw超多好看小說]如果按打架肇事等暴力行為論斷黃而在其中幾乎可以排得進前十。這種十年難遇的奇人居然獲得了全國計算機競賽的西部地區最好名次二等獎實在是破天荒的奇聞。但更奇的是他居然對班主任李拙表示要好生學習奮鬥一年上大學。這就讓大家都驚奇不已。一時間此時成為全校的熱門話題之一。沒辦法南山學生的生活太枯燥單調痛苦無聊了表現出這樣大的轉折不付出再次成為全校焦點的代價是不可能的。


    “這些你們都不用擔心狗改得了吃屎嗎?”


    說這句話的是一個淫笑的胖子。他個子中等體型極其臃腫穿著一身特意改裁過的中號南山校服仍然給他的肚皮撐得溜圓下麵的幾顆扣子似乎隨時處於痛苦掙紮的狀態。胖胖的腦袋稍一低下便能顯露出雙下巴的存在大邊框的近視眼鏡後的眼睛時時暴露出一種半瘋狂的神色――據他本人稱那是“藝術家的氣質”。


    “方樹你憑什麽那麽肯定啊?”他麵前的三個同學露出了懷疑的神色。


    “因為黃而和我和好朋友啊難道你們從來沒有聽說過?”


    “雖然從高一開始就有這種傳聞了但傳聞的源頭好像都是你吧?”有人質疑道:“從來就沒聽黃而他本人證實過。”


    “哈哈你們不相信就算了。我拍的照片總是第一時間拿給他看呢。”方樹擺擺手神秘兮兮地從抽屜裏取出一疊照片:“老規矩五塊錢一張。要更刺激的得訂貨一張五十。”


    “五塊的就可以了你這個吸血鬼。”為的學生咬牙切齒地從錢包裏取出一張鈔票:“我們也隻是看著玩玩不象你……哼方樹你也該知道規矩吧。”


    “當然我的信譽一向良好你們聽說別人在我這裏買照片了嗎?”方樹神秘地一笑:“其實這裏還大有人在起碼有過一成的人是我的顧客。還有半數是我的模特……”


    “你的口最好緊一點!”那學生警告了一句帶著兩個同學離開時迴頭又警告道:“不過方樹最近我們可覺得越來越不妥當了。你真的敢拍那種五十塊一張的嗎?那可是犯罪啊!你要出了事可別把我們兜出來!”


    “放心不會的我幹的是藝術創作工作。”方樹咧嘴一笑出了喋喋的奸笑聲:“而且還有我的好朋友黃而罩著我呢。”


    與此同時方樹的“好朋友”黃而正在南山的男生宿舍“桃園”裏同一夥人打撲克賭博。五七級的第四學期期末考試已經結束教師正在忙於閱卷階段但又不能把學生放迴家去便要求他們自習結果釀就了大規模的賭博風潮。


    黃而這次期末考得馬馬虎虎畢竟前麵拉下的內容太多了想抓緊也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抓起來的。雖然名次有所上升可幅度看著跟隨機變化也差不多。難得中午不休息跑教室裏跟尖子生一起看書卻現那些人看他的時間比看書還長個個眼神都怪異無比――兼之周圍的狐朋狗友拉著“看什麽書啊考完了試正該輕鬆租小說看去!”、“走到電池廠那邊打台球!”、“好久沒摸了手癢得很賭兩盤吧!”雲雲的一勸立即又栽進去一起混了。環境的帶動作用是非常顯著的。


    如果說黃而就這麽簡單便放棄了剛才萌生的夢想自甘墮落那也不盡正確。他的信念依舊強烈但差距太大與尖子生們實在是格格不入相處不下去。反而是這些下層朋友的拉攏和廝混比較有吸引力。與往常不同的是也許是真想借機讀書也許是掩耳盜鈴他跑到桃園去時總帶著一本書然而總是一進門便把書墊在屁股底下打起牌來了。一眨眼的功夫期末休息時間已經過了進入正式的暑假補習階段。黃而依舊一頁書都沒看整日沉溺於賭博中。


    這種事情做得說不得特別不能搞得規模太大。然而腐朽的住校生想整日看著黃而在賭博與學習、本性與虛偽間掙紮的可笑模樣不但毫不收斂三番五次地輪番上陣拉黃而打牌同時自己也禁不住開始了大規模賭博。這種活動一旦起就難以被個別人在短期遏止住――已經脫離了一般人的掌控範圍。暑假補習開始了五天每天中午教室裏的自習人口都少得可憐大量的男走讀生也給吸引到桃園去打牌了。紙裏包不住火很快有老師知道了。在私下裏警告無效之後學校領導立即知道了此事。


    那些年學校對於學生來說就是政府就是老天爺。人權什麽的向來提都不會有人去提。這樣也好許多扯皮賴帳的事根本就不會生對於事實明顯的問題處理起來尤其地快雖然每每有錯殺忠良之嫌――


    得知此事後南山教務主任兼副校長馬大洋親自出馬帶領各年級班主任老師、保衛處全體人馬和食堂員工一共四十多人外加兩條德國純種看校大狼狗在毫無征兆的情況下人縛口、狗銜枚地對桃園展開了閃擊戰。黃而機警得快在他們接近宿舍的前半分鍾忽然毫無理由地感覺到危險從三層高的樓上翻窗往下跳在空中騰挪跳躍連蹬兩處晾衣架安全降落。可惜他的身手雖然極高明這一招卻在高一時屢屢用過被人記住了。剛剛落地就給埋伏在一旁的幾個曾被他踢過場子恨他入骨的食堂大師傅跳出來按住。他還想反抗逃跑可緊接著又撲上來一條狗口水都滴到了他的頸動脈上隻得立即老實了。很困難地扭頭一看率領伏擊隊的正是李拙。連忙擠出笑容說:“李老師怎麽會在這裏遇到你真是巧啊。”


    “事實確鑿無需狡辯。黃而我對你太失望了!”李拙一聲大喝:“帶走!”


    這次大逮捕行動一共抓獲賭博現行犯三百多人。其中大多數在衝鋒隊衝殺到麵前時已經收起了現金有些頭腦靈活的把紙麻將藏起來換上撲克迎著破門而入的衝鋒隊露出了怯懦的笑容主動承認錯誤:


    “老師是我們不對。沒把精力放在學習上想用這種妖術來推測來年高考運勢如何……”


    這是企圖假冒推星象算命的封建殘餘名義以換取較輕的處罰的。


    更有甚者幹脆把紙麻將吃到肚子裏去了見著查抄的進來了大模大樣地硬挺著:


    “有什麽事嗎?這是學生宿舍中午休息時間……”


    “少廢話你們這麽團團坐著幹什麽?”


    “這是我們宿舍坐坐不行啊?對了我們是在開會討論學習經驗……”


    這是抵死耍賴皮的然而賴著賴著卻有人反胃吐了一地的紙麻將碎片出來……


    總之花樣百出如果要一個個的仔細分辨來源是非那可真要讓人頭痛不已。但學校不是警察局而是集警、檢、法三位一體的然存在。他們衡量賭徒的標準是:凡是那天中午在桃園滴水簷範圍以內的統統算數有殺錯沒放過反正殺錯的一定是極少數。


    三百壯士當天中午就頂著烈日在學校大草場裏浩浩蕩蕩地站出了一個長寬各百米的方陣罰站個個垂頭喪氣地如頭敗的公雞。雖然在周圍看守他們的隻有十來個校衛隊員連狗都迴去睡覺了可這些從精神到肉體都被徹底摧毀的家夥已經完全失去或者從來就沒具備過反抗意識隻是那麽站著等待最後的審判結果而已。


    理所當然的幾個長期被教師們關注的熱點分子被當作典型起人提出隊伍站在了最前麵。黃而更是典型中的典型他完全可以想象校方研究討論了之後會以如何輕蔑的口吻和汙辱性的語言來對待自己。


    雖然從來就不想把那些當迴事但現在……


    萬一傳到了羅盈的耳中……


    說到頭還是自己不對沒有能夠堅持住立場每天都抱著“就打兩把然後看書”的心態一打便不可自已。


    唉……


    空曠的操場上四周的空氣卻如凝固了一般紋絲不動。毒辣的陽光披灑在罰站者的身上腳下的地麵也如火爐一般熾熱烘得帶著濕氣的熱空氣不斷卷上眾人的身體和臉龐。每次卷動都刮出不少汗水。這種體罰俗稱“烤人油”是對頑固不化學生的一種有效處置手段。即使是黃而那樣體能出眾的給這樣烤了一個半小時之後也搖搖欲墜神智開始迷糊在半睡半醒中浮遊漂泊。不知何時他忽然看到那個時時思念著的女孩羅盈出現在了這個不該出現的時刻和地點站在操場上端的路邊冷冷地朝下看了一會。她看到了黃而但似乎又沒看到起碼臉上的表情就好像沒看到一樣……


    黃而清醒過來時現自己躺在校醫院的屋簷下。這次大規模烤油處分很成功包括黃而在內的一百餘人倒下了。教師和校領導對此不會有任何愧疚反而是校醫院的醫生因忙不過來而橫生怨言。至於處分之說一時也無從找尋。黃而醒過來時現沒有人招唿和看守旁邊倒了一地的同學也無人陪他一起清醒。呆坐了一會隻得獨自離開。然而剛走出校門卻忽然在前麵的路上看到一個熟悉的背影。此時的黃而還未完全從烤油的後遺症中擺脫出來頭腦不太清醒幾乎是反射性地叫了一聲:“喂!”


    前麵的那個女孩轉過了頭正是羅盈!她似乎欲言又止忽然轉口說了別的事:


    “我姨媽家在前麵的電池廠她生病住院了我來他們家幫忙照看表妹。”


    “是嗎?真巧啊。”黃而口齒麻木地說:“m中不用補習嗎?”


    “要補習的但隻要努力跟得上進度老師也不是不可以商量。對了你最近努力得怎麽樣?”


    “哦嗬我一直很努力。”黃而勉強編織著謊言:“今天有些不舒服可能是用功過度了。我得坐在這裏歇口氣你先去忙自己的吧。”


    羅盈點了點頭卻顯得有些客套和拘束加快腳步又往電池廠那邊走去了。黃而忽然想起一件事奮力叫道:“什麽時候能再見到你?”


    羅盈的腳步稍微停了一下猶豫了片刻說:“明晚十點電池廠市場路口見。”


    黃而在校門口坐了許久一直處於半恍惚的呆狀態。等迴過神時現已經是繁星滿天。掙紮著想站起來可又是脫水又沒吃飯一時竟然使不出力。就在這時章渝推著單車走出了校門見狀連忙過來把他攙扶了起來責備道:“真是的你的身體不是壯得跟牛一樣嗎?還是給折騰成這鳥樣。早知如此何苦去打那些爛牌?我勸你又不聽。”


    黃而沒接口過了好一會突然說:“剛才遇到羅盈了。”


    “剛才?什麽時候?”章渝嚇了一跳:“她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不知道太累了。”黃而喃喃道:“我完了。”


    章渝的臉色一下凝重了起來低聲問:“你這家夥又那麽做了?”


    “太累了抱歉我也不想的。”黃而抬起頭來說:“馱我一程如何?到戴家灣去我請你喝冰鎮紮啤。”


    “我們可是學生誒深更半夜的不迴家去喝酒……”


    “少廢話我心裏難過。”


    “好吧好吧我就知道遲早一天得被你麻煩死!”


    半個小時後倆人來到了南山以西的戴家灣在街邊一家營業到很晚的小鹵菜店坐下了。黃而點了一大堆菜一上就大口大口刨了起來吃了兩份菜稍稍恢複元氣抓起紮啤的大杯子向章渝一舉:“幹了!”


    “黃二!”章渝大喝了一聲:“幹嘛這樣愁眉苦臉有什麽問題是解決不了的?現在的情況難道比當初還糟糕嗎?老子今晚豁出去陪你了但你也得有點分寸!”


    “知道了比我爸還羅嗦一口吧。”黃而頹然坐了迴去舉起杯子跟章渝碰了一下徐徐地飲下了一大口。章渝見他稍稍收斂了才放下心來跟著吃菜喝酒。倆人喝過了三巡話逐漸多了起來。隨口罵了幾句今天為虎作倀跑來抓賭的食堂師傅之後黃而忽然問:“花貓啊你的叔叔怎麽樣了?”


    “死了半年前的事。到三醫院去治病迴家路上再次病掉到芙蓉溪裏淹死了。”章渝看了黃而一眼說:“你居然還記得他。”


    “怎麽會不記得呢?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他算是我的恩人吧。”


    “說得也是。不過這些事也說不定的都是緣分而已。”


    說著說著倆人都停住了筷子開始陷入一些原本不會去刻意記憶的往事中。


    那是兩年之前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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