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家在村子裏的號召力還是很強的。在這樣的海外不毛之地,官府朝廷不管,雖然沒有了苛捐雜稅,但村民也一向很沒有安全感,時刻得擔心倭寇海賊的劫掠,甚至是其它村子,豪強勢力的侵奪。


    在這裏,完全就是一個叢林社會,維持秩序隻能靠大家的自覺,很可能你積累的財富,一夜之間就會被人強奪了去,都沒有一個講理的去處,那設在舟山島的千戶所別說不管這些事,就是管也鞭長莫及,至於那大崗墩百戶所,更是指望不上,他們不來敲詐勒索就是好的,指望他們那就是與虎謀皮。


    而袁家在村子裏,其實也算是一個小豪強,豪強有豪強的好處,可以安定一方秩序,而且袁家素來行事公道,不欺壓村民,這樣的“好豪強”,大家都求著依附,趕都趕不走,若不是東山咀這邊地勢不好,隻有大片的荒地灘塗,沒有種田的地,現在村子裏不會隻是這三十來戶人家了。


    所以聽到袁家有事相召,何況是開發鹽田這樣有利可圖的事,晚飯後,村子裏各家各戶主事的戶長們就陸續到了莊堡的議事廳,等著袁文弼所說的開會。


    莊堡的議事廳,就是袁府前堂的大廳,以前村子裏有事,羅文定也會召集大家到這裏來開會,這樣全村的集會,也不少見,而這次這些村民們到了之後,發現今天坐在大廳正首的人卻變了,不是往常的羅文定,而是坐著一個頭上還紮著衝天辮,一臉稚氣,一副人畜無害表情的小孩兒,不是袁文弼是誰。


    在袁文弼的左右手,則坐了梁勳和呂孔良,羅文定不見蹤影,他根本就沒有參加今天這會的意思。


    袁文弼發現,孫康達這些人中,識字的基本沒幾個,會寫自己的名字就算不錯,隻有呂孔良小時讀過私塾,能斷文識字,可能今天會後,會有一些文書記錄的東西,所以今天袁文弼請了他來。


    當初袁文弼要製鹽,呂孔良曾偷偷向羅文定告密,當然這點事袁文弼是不會介意的。


    大廳中已經隨意的擺上了一些矮凳,那些村民們到了之後,各自坐下,心裏則開始嘀咕不已,怎麽今天這麽大事,羅先生不見,不出來主持,反而隻是一個小孩兒來主持這事,這是怎麽了,他們下意識就覺得這有點不靠譜啊。


    看著人差不多到齊了,袁文弼朝著大廳中眾人一笑道:“感謝各位大爺,大伯,大叔,大哥今天來參加這個會,在商議正事前,先點個名吧。”


    呂孔良拿著各家各戶的名單,開始點名,點到名字的人,就大聲說一個“到”,點完一遍名之後,全村三十五戶人家,都派出主事的人來了。


    連張家鐵鋪的張國水也到了,這鹽田的事,袁文弼本來是不想讓他家摻和的,現在張家鐵鋪隻負責給他打造那十口大鐵鍋就成了,至於以後,肯定也有事幹,這鹽田的事,就用不著他們了。


    但是張國水堅持要來,不來覺得不踏實,吃虧了似的,袁文弼也就隨他了。


    見人都到了,袁文弼就開門見山說起了正事:“今天請大家來,就是一起商議這鹽田開發的事,這是村子裏的大事,大家都有份,這件事辦好了,我可以保證,大家都有錢賺,以後不用再辛苦打漁,也能舒舒服服的過上好日子了。”


    聽到這話,雖然還隻是個空頭餡餅,大家的臉上還是露出了期待的笑容。


    袁文弼接著道:“先來說一說這開挖鹽田的事,現在開挖鹽田,有兩個法子,一是雇人開挖,每個工每天五十文錢,若是有大嬸大嫂也願意來幫忙,當然也歡迎,每天四十文錢。”


    “第二個法子是,把鹽田開挖的事,包給各家各戶,以十畝鹽田為一個單位,開挖好了,一並給工錢五兩銀子,可以一戶單幹,也可以幾戶人家一起合作。”


    這個五兩銀子的價錢,袁文弼是參照了上次試驗鹽田的開挖,而粗略計算出來的。


    “這兩種法子都可以,大家願意的話,可以自行選擇,若是采用第二個法子,那麽參與開挖鹽田的那戶或幾戶人家,有優先承包這份鹽田進行經營的權利。”


    說到這裏,他就停了下來,看看大家的反應。


    大廳中一眾人已經開始交頭接耳,議論紛紛起來,這兩種法子大家都聽得清楚明白,有的開始在算賬,到底哪個法子合算一些,當中有不少人已經參與過實驗鹽田的開挖,仔細算,覺得還是第二種方法實惠些,大部分的人家,特別是勞動力足的,基本也更傾向第二種包幹的法子,這樣一家人幹事幹脆,齊心協力,沒有互相扯皮偷懶的那些雞皮小事。


    有性急的,甚至當場就喊了出來,說願意一家包了一份鹽田開挖的活。


    有心細的,則注意到對方最後那一句話,當即就有人問:“文弼,你剛才說參與開挖鹽田的人家,有什麽優先?”


    袁文弼道:“這個問題問的好,這就牽涉到後麵鹽田經營的事情了。鹽田的經營,我們打算主要采用聯產承包責任製的辦法。”


    聯產承包責任製,這個名詞,在座的人肯定都沒有聽說過,但裏麵包含的內容其實很簡單,袁文弼簡單的跟眾人解釋了一下,大家就明白過來了。


    簡單說,這聯產承包責任製,就是把鹽田分給各家各戶經營,曬出的鹽,除去每月向袁家交納的一定數額部分作為“鹽租”之外,剩多剩少就歸自己所有,若是想要賣,袁家可以以市價收購。


    而且袁文弼保證,這個確定的每份鹽田交納的“鹽租”,數額不會太高,隻要大家用心曬鹽,很容易交夠鹽租,剩下的鹽就可以售賣得錢了。


    當然,若是你實在不用心曬鹽,交不夠這鹽租,那也對不起,你要出錢補足不夠的部分,若是此類情況一再發生,袁家有收迴鹽田經營權的權利。


    這個聯產承包責任製好啊!明白這其中的意思之後,不少人都眼中一亮,其實這跟佃戶租種地主田地差不多,但種的不是田,而是鹽,關鍵在於,還是每月鹽租的多少,若是合適,這無疑是一個好生計。


    另外,這曬鹽之法,平時其實也並不需要多少人工,大部分時間都是在等待海水蒸發,隻是開頭收尾的時候需要忙碌一下,不像種田,整天伺候的那些田地像老祖宗似的,唯恐出了半點差池。


    當然,曬鹽更要看天吃飯,若是一直晴朗,光照充足倒是好,碰到陰天下雨,這出鹽的產量就會大受影響。


    然後,最大的一個顧慮就是,租了這袁家的鹽田曬鹽,那是不是意味著,就是為虎作倀,這私鹽販子的罪名自己也有一份了?到時朝廷追究下來,豈不是也要把他們捉拿問罪。


    對於眾人提出的各種問題,袁文弼一一解答,對於大家關心的,曬鹽時候出現下雨,影響出鹽怎麽辦,對此袁文弼也沒有辦法,一旦碰到下雨,隻能重曬,所以這曬鹽也隻能集中在那些雨水少的季節。


    不過他承諾,若是出現這種情況,會相應減免鹽租,最後他幹脆承諾,一定不會讓大家賠錢,交不夠鹽租的,隻是賺不到錢,不用賠錢。


    在他不斷開出的各種承諾保證下,眾人心底的顧慮漸漸消去,對曬鹽的前景多了幾分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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