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女兒最親密的,也不過是他在家的時候早晚他上下班的時候,小小的人兒會站在門口笑眯眯地跟他說一聲爸爸再見,又或者是爸爸你迴來了。


    其他的親密接觸,再無。


    很多時候他本能的不去跟女兒親密,本能的不去仔細看女兒那張明媚張揚的小臉,因為實在是像極了幾年前初識的那個阮溪。


    不光是模樣像,連她總是笑眯眯的樂嗬著的神態,也像。


    不知道她們整天哪裏來的那麽多的好心情,也不知道她們整天哪裏來的那些活力和元氣,總之看到她們,總是會覺得眼睛會被她們明亮的笑容灼傷似的。


    他不喜這幅樣子的她們母女兩人,所以拒絕跟她們互動和迴應。


    隻是,好像有人這些年已經不那麽愛笑了,也不那麽明媚了,她沉默安靜的有時候他都會忘記她的存在。


    在第n次撥打阮溪的電話無果之後,陸景琰壓抑了一晚上的火氣終於徹底爆發,手一抬,手中的手機摔到了一旁的牆上,砰的一聲巨響,嚇得床上哭的滿臉淚水的小姑娘猛地一頓,一雙黑葡萄似的大眼裏瞬間爬滿了恐懼,然後再無其他的哭聲。


    她終於消停了不哭了,陸景琰看著她那副驚懼的縮著身子不斷的往後躲的模樣,胸口有個地方卻驀地疼了起來,疼的他的五髒六腑都錯了位似的。


    他知道自己嚇壞了小人兒。


    他總算還有一絲理智,知道即便他跟阮溪之間再怎麽鬧,孩子也是無辜的,他不該在孩子麵前發這麽大的火。


    以最快的速度將自己滿臉的戾氣收了起來,他盡量使自己的語氣緩和柔軟了下來,


    “暖暖,對不起,爸爸不是在朝你發火。”


    陸景琰說完這句話邁步欲走近,小姑娘卻往後退的更急了,眼裏甚至再次湧上了淚水,仿佛他再往前一步,她就會哭出來。


    陸景琰看著女兒這副模樣,隻覺得心底一片淒涼和茫然。


    女兒三歲,他從未跟女兒有過怎樣的親密,所以他也一直都認為自己對女兒並沒有多少感情。


    可是這一刻,當小小的人兒用這樣陌生驚懼而又排斥的眼神看著他的時候,他深深體會到了一種蒼涼的無奈感。


    這種感覺讓他渾身都不舒服,他試著蹲下了身來,高大的身子俯低,就那樣看著床上那個被嚇壞的小女孩,


    “暖暖,別怕,爸爸不會傷害你。”


    他忽然覺得她很可憐,因為她同樣也被那個可惡的女人給丟棄了。


    想到這一點,心裏也愈發的柔軟了下來,臉色和眼神遂也跟著柔軟了下來。


    許是因為他的態度這樣好轉,所以床上的小人兒沒再繼續往後縮,但看向他的眼睛裏也還是恐懼和排斥,潔白的小牙齒咬著粉嫩的下嘴唇,借以掩飾自己對他的懼怕。


    陸景琰向來擅長掌控一切,隻是一個小女孩,而且還是自己的親生女兒,他不容許自己搞不定她。


    修長的指在小姑娘的床沿輕輕敲打著,今天早晨在早餐桌上,小姑娘跟她媽媽說起想去迪斯尼遊玩的畫麵浮現在腦海。


    那個女人當時是怎麽說的來著?


    好像是說他工作太忙沒時間陪她去。


    嘴角勾起一抹溫和的笑容,視線再次投在床上的小人兒臉上,


    “你不是想去迪斯尼嗎?過幾天爸爸休假帶你去好不好?”


    小姑娘清亮的眼底瞬間就湧上了驚喜,取代了之前的那些驚懼,然後奶聲奶氣地問他,


    “真的嗎?”


    她開心的模樣讓陸景琰心頭一軟,他繼續跟小姑娘講著條件,


    “真的,而且如果你不再哭了,不再找媽媽,乖乖自己睡覺,爸爸會抓緊時間處理完工作陪你去。”


    “哇,太好了,太好了,可以去迪斯尼嘍!”


    終究是個心性簡單的孩子,他這樣一番糖衣炮彈下來,就讓她放下了心底那些芥蒂,就那樣在自己的公主床上拍著小手歡欣鼓舞了起來。


    如果說前一刻陸景琰還是為了讓她乖乖睡覺而說出的帶她去迪斯尼的這番話,那麽這一刻看著她開心的樣子,他是真的想帶她去了。


    曾幾何時,那個女人的快樂也來的這樣簡單,有時候他隨手送她一點東西,她都會歡喜不已,彎著亮亮的眼睛鑽進他懷裏笑個不停。


    可是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他們之間越來越陌生了,而她鑽進他懷裏撒嬌,口口聲聲說愛他的日子更是許久都不曾有過了。


    這個認知,讓他剛剛緩和的心情再次陰鬱了下來。


    然而這一次卻是沒再表現在臉上嚇壞小姑娘,隻是在心裏慪著這樣一股火。


    ……


    這天晚上,陸景琰在最初手忙腳亂應付哭鬧的女兒之後,後麵跟女兒的相處還算融洽。


    因為有了帶她去迪斯尼的承諾,小姑娘對他不那麽排斥了,但是也並不親近。


    畢竟這之前三年,他們都沒有多親近,忽然一下子親近了也是不可能的。


    但是對平日裏重心全在事業上,家庭生活從未管過且第一次自己單獨照顧女兒的陸景琰來說,女兒能結束哭鬧乖乖睡去已經是很不容易了。


    女兒睡去之後,他才迴到自己的臥室,繼續洗澡,然後也任由渾身的戾氣噴湧而出。


    他發誓,一定要狠狠懲罰那個害的他這樣狼狽的女人!


    她躲得了一時,還能躲一世嗎?


    她想要離婚?他偏偏不如她的願!


    這樣想著狠狠懲罰她的招數,總算覺得胸口沒有那麽堵了。


    剛剛他有問過女兒,依依阿姨是誰,但是女兒也隻知道依依阿姨,並不知道這位依依阿姨的全名,如果知道全名的話,他還能立刻派人去查,然後今晚就將那個女人揪迴家。


    而也是在這個時候他才發現,他們雖然夫妻五年,他對她卻是完全都不了解,他甚至都不知道她最親近的女性閨蜜都有誰,在她玩失蹤之後竟然無處可找。


    這樣一無所知的狀況對於一個習慣掌控一切的男人來說,並不是一種舒服的感覺,相反的,隻會加重他的火氣。


    於是這一晚,陸景琰睡的並不怎麽舒服,確切的說是他並未怎麽睡著,一閉眼就是那個女人在晚宴上毫不客氣提離婚讓他顏麵盡失的畫麵,還有在宴會廳門口她那滿臉的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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