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少年魔王為什麽會被罰跪，蘇蘇接收到的記憶是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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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月前，原主葉夕霧和庶姐葉冰裳，一同掉入湖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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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六皇子跳下去救庶姐，狀元郎也跳下去救庶姐。不但如此，連原主才成婚不久的夫君，澹台燼，跳下湖也是遊向庶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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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還是原主的一個暗衛，見勢不對，把原主撈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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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主險些淹死，迴來以後大發雷霆，她沒法衝著六王爺和狀元郎撒氣，隻好逮著澹台燼發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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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讓澹台燼去跪結冰的湖麵，她什麽時候原諒他，他什麽時候才能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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懲罰還沒實施，原主就受涼病倒，祖母帶她和澹台燼去寺廟上香祈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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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知路上出了意外，原主被山賊捉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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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迴來，自然續上了懲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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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蘇揉揉心口，想出去看少年魔王罰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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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定是她穿梭五百年時空的福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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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有聚影珠，她一定留一個影像帶迴去給師叔師伯們看看，他們修仙界揚眉吐氣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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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澹台燼跪在冰麵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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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兩日他迴來，將軍府管家笑吟吟道：“希望質子殿下，沒有忘記三小姐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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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言不發，低眸斂目，過去跪在了結冰的湖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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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一會兒，寒氣讓他的臉變得蒼白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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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冬天比以往都要冷，幾個丫鬟從湖邊走過去，竊竊私語道：“三小姐又在懲罰質子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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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才從天華寺迴來，三小姐又讓質子罰跪，質子太可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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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噓，小聲些，你不怕三小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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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三小姐和質子殿下成親以後，三小姐總是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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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都知道，三小姐心儀六皇子，厭惡極了質子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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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小姐是葉大將軍最疼愛的女兒，而質子澹台燼，是周國皇帝最討厭的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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質子在大夏國這麽多年，連奴仆都可以欺辱他，更遑論最受寵的三小姐葉夕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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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待見一個人，不就隨著心情，任意磋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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婢女們看澹台燼的目光，同情居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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漂亮的少年平日裏十分寬和懂禮，也沒有半點架子。他身世本就可憐，如今還常常被這樣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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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大將軍哪怕知道了這些事，頂多教訓愛女兩句，就不了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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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覆蓋了遠處的青鬆，澹台燼咳嗽一聲，寒氣入肺，刺得唿吸帶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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膝蓋下的冰，凍得骨頭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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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烏黑的發絲上，已然結出一層寒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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澹台燼跪了太久，膝蓋幾乎要失去知覺，他悶哼一聲，撐住冰麵，堪堪穩住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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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上倒映出他的麵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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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張羸弱無害的少年臉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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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起兩日前，他把三小姐從山賊窩裏抱迴來的時候，葉家老夫人的臉都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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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件事誰也不許傳出去，如果讓我知道誰的口中走漏了風聲，葉家定不饒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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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神色淩厲，眸中透露出濃濃的威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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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後老夫人又安撫地看向他：“府中嬤嬤檢查過，夕霧身上衣物完好，定沒有發生對不起你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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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母多慮了，我自然相信夕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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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看他一眼，滿意地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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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三小姐被山賊擄走的事情，就這樣隱秘地瞞了下來，老夫人卻依舊在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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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葉家衛隊隨行保護，多少年來從未出過這樣的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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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賊為何會盯上他們家三小姐？這件事怎樣想，都不太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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憑那群烏合之眾，完全不可能輕易將葉夕霧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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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不管老夫人怎樣查，都沒有個結果，這件事隻能歸咎於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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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蘇來到湖邊，一眼就看見了五百年後的罪魁禍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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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跪在結冰的湖麵上，已經快撐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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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臉色蒼白，唇色不再鮮紅，開始發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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覺察到有人在看自己，少年抬起眸，正好對上蘇蘇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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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披著雪白柔軟的大氅，歪頭打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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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隔著湖麵遙遙相望，澹台燼看見，她突然彎起眼睛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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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從未見過葉夕霧露出這樣純粹幹淨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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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滿意府中冬日雪景，還是滿意冰湖上他的狼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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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蘇身邊的春桃，看得不忍心，用盡畢生勇氣求情道：“小姐，質子殿下已經跪了兩日，再跪下去，恐怕身子骨要壞了。需要叫質子起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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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蘇搖搖頭，看戲看得正上頭，隻可惜沒有聚影珠，她認真地說：“顯然他堅強著，看起來還可以再跪幾天幾夜。”
</p>
春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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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小姐認真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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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蘇當然是認真的，她摸摸春桃的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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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懂，像你這樣的小姑娘，要是出生在未來，聽到他名字，都得嚇暈過去，才不會同情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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跪得半身不遂才好，看這邪物以後怎麽變魔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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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澹台燼一眼，什麽也沒說，轉身拂袖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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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少女的背影消失在屋簷長廊下，澹台燼抿緊嘴唇，收迴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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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蘇蘇去了老夫人的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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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才午睡起來，因著信佛，屋子裏檀香嫋嫋。
</p>
蘇蘇進去的時候，屋裏還站了一個豆蔻年華的青衫姑娘。
</p>
青衫姑娘原本在給老夫人捏肩膀，見蘇蘇進來，便停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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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蘇認不得人，沒有做聲，那姑娘倒是主動衝她點了點頭，輕聲喊：“三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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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是葉家庶出的二小姐，葉嵐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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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蘇頷首，打招唿道：“二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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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嵐音沒想到蘇蘇會迴應自己，她心中驚訝，局促地看蘇蘇一眼，衝老夫人福了福身：“祖母，嵐音明日再來陪你禮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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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拍拍她的手，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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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蘇算是看明白了，原身在葉家是個小霸王一樣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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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來了，葉嵐音就得給她讓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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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喊葉嵐音一聲二姐姐，都讓人家誠惶誠恐，忐忑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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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原主平時是有多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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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嵐音一走，老夫人刻板的臉上，顯得寬和了不少：“三丫頭，過來讓祖母看看，身體好了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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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蘇走過去，說道：“多謝祖母關心，夕霧的身體沒事了。這些天，讓祖母擔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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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親昵地點點她額頭：“祖母年紀大了，沒幾年好活，你這丫頭，就讓祖母省點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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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蘇替老夫人捏著肩膀，道：“祖母身體康健，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我娘呢，要一輩子護著夕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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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上沒個把門，胡說八道什麽。”老夫人佯裝訓斥道，但眼裏的笑意蓋都蓋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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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將軍的嫡妻，生下原主就去世了，葉將軍沒有娶續弦，老夫人便親自把原主抱到身邊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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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養大的孩子，真是含在嘴裏怕壞了，偏心偏得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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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主這樣跋扈，祖母的寵愛占了很大的因素。原主也精明，平日裏歹毒歸歹毒，討好長輩很有一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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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夏國推行孝道，葉將軍是出了名的孝子，葉老夫人把葉夕霧看得和眼珠子似的，連帶著葉將軍也十分疼愛這個唯一的嫡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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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寺廟的事，祖母已經封了下人的口，你自己也不要到處說。姑娘家名節為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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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蘇點頭：“我知道了，祖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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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葉家，老夫人是真的疼愛原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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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原主的願望，蘇蘇以後也會努力對老夫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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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又道，“你也要懂點事，去寬一寬質子的心。妻子發生這種事，他心裏難免有芥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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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蘇想起冰湖上罰跪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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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又不會真的和少年魔王做夫妻，吃飽了沒事幹才去安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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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麵對老夫人，她不能這樣講，隻能點頭：“夕霧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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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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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母，銀翹找到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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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眼神閃了閃，笑著說：“那丫頭啊，找迴來了，沒有受傷，祖母把她送去莊子了。銀翹早就到了婚配的年齡，這次她勇敢護主，總不能再讓她在府裏耽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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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心裏歎了口氣，這些醃臢事，夕霧最好一輩子不要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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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蘇在老夫人背後，看不見老太太神情。聞言鬆了口氣：“那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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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段時間，宮宴上的事，祖母一直沒說你。你大姐姐都出嫁了，你去為難她作甚？還和她一同落下了水，把自己也弄生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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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母知道，你以前心悅六皇子，可你大姐姐現在是六皇子側妃，你也嫁給了澹台燼，聽祖母的話，以後離六皇子遠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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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蘇差點被口水嗆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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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原主除了性格有問題，最嚴重的問題是，她喜歡自己姐姐的男人六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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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彼此成了婚都不死心，刁難陷害庶姐，一樣不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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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澹台燼，則喜歡她庶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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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麽厲害的關係，他們兩夫妻，分別對人家兩夫妻求而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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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見她沒吭聲，以為她還想不通，恨鐵不成鋼地拍她的手背：“迴答祖母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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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夕霧知道了。以後一定離六皇子遠遠的。”老夫人即便不說，蘇蘇也不可能和庶姐搶什麽六皇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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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蘇答應得太幹脆，老夫人反倒起了疑。夕霧喜歡六皇子，就差到肝腸寸斷的地步，怎麽舍得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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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丫頭，不會是哄祖母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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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蘇頰邊抿出兩個淺淺的笑渦：“當然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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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說：“證明給祖母看，不要再懲罰質子了，祖母聽說，你讓他去冰湖上跪著。外麵這麽冷的天，這是個小姑娘能做出來的事嗎？傳出去對你名聲有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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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身份是不好，可到底成了你夫君，怎能往死裏磋磨？以後收了心，好好過日子，才是正經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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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蘇看老夫人堅持地看著自己，非要她點頭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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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歎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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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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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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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嵐音走出老夫人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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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丫鬟巧兒連忙迎上來：“二小姐，今日怎麽出來得怎麽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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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妹妹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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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兒心中了然，酸道：“老夫人也太偏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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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葉嵐音沒有阻止，巧兒繼續說：“三小姐當著六皇子的麵，推大小姐下水，老夫人都把這件事壓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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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都以為，三小姐會是六皇子正妃，沒想到轉眼六皇子納了大小姐作側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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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嵐音眸色動了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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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誰都沒想到，六皇子提親，求娶的竟然是葉家庶長女葉冰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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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冰裳到底是個庶女，不能做皇子正妃，隻能做個側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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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當時葉嵐音遠遠看見，六皇子的眼裏，全是對大姐姐的愛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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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此，葉嵐音狠狠攥緊了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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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庶女，葉冰裳能被皇子這樣愛重，自己卻隻能討好老夫人，寄希望她將來給自己許一個好些的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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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嵐音心口堵得慌，直到看見冰麵上的澹台燼，她神色終於緩和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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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巧兒臉上，都露出了一抹幸災樂禍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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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小姐是將軍府唯一的嫡女又如何，嫁給一個低賤如斯的質子，後半輩子，還有什麽榮寵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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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知道，澹台燼六歲到大夏國為質，一直被囚困於宮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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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他給太監洗過腳，連狗食都吃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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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卑賤的人，或許連大字都不認得一個，哪裏比得上文韜武略的六皇子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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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給他的第一個月，三小姐哭了許久，又發脾氣又謾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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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個月才稍微好了些，但也不把澹台燼當人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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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嵐音用帕子捂唇，掩蓋住嘴邊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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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夏國推行武道，聽說那個澹台燼，小時候根骨被毀，現在手無縛雞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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孱弱不堪的少年郎，放在以前，她不可一世的三妹妹，怕是看都不會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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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母總有作古的時候，一個連宮殿都沒有的質子，到時候能給葉夕霧什麽？葉夕霧這輩子還不是任人磋磨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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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兒道：“聽說質子都在冰上跪兩天了，奴婢看他臉色，恐怕快要堅持不住。二小姐，需要給他一件披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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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日裏，葉嵐音十分喜歡施舍下人，在府中口碑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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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柔善良的名聲，可比三姑娘葉夕霧得人心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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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嵐音有幾分意動，她看向澹台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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質子的身份上不得台麵，那張臉卻著實長得不錯，比她一個女子都精致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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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嵐音頷首，默認巧兒去做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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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自己則站在涼亭之上，衝質子溫柔頷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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澹台燼也看見了府上的二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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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兒拿了一件雪白的披風，小心踩上冰麵，朝他走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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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蘇陪完祖母迴來，就看見這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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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二姐姐，正在對少年魔王獻殷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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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踱步走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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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姐姐，你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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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嵐音嚇一跳，沒想到蘇蘇出來這麽快，自己被當場抓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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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連忙說：“三妹妹，你別誤會，我是想著天氣這麽冷，又開始下雪了，質子跪在冰天雪地裏，萬一出人命不太好，於是讓巧兒給他一件披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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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蘇問冰麵上的澹台燼：“你還能撐住嗎？二姐姐給你披風，你要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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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蘇作為正道曙光，實在討厭這個未來造成三界動蕩的壞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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澹台燼看蘇蘇一眼，迴葉嵐音道：“多謝二小姐好意，在下不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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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迴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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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嵐音心中有幾分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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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如此，不打擾三妹妹和質子了。”她也待不下去，帶巧兒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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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蘇攏緊柔軟的披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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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低眸看著跪著腳邊的魔王，殺了他可能是全修真界，上至數千歲、下至稚童，共有的願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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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也是蘇蘇從小立下的鴻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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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現在看起來不堪一擊，少年時的魔王，脆弱得和嬰兒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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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身上下都寫著，我很好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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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道少女蠢蠢欲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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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蘇艱難地壓下了這份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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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真之人有靈根，正如天生魔物有邪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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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老們說過，如果不剔除掉魔王邪骨，即便殺了他，他依舊會吸食天下怨氣而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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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說，殺他反而會讓他更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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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要先找到剔除邪骨的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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澹台燼隱約覺察到殺氣，他抬眸，少女已經轉開了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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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他的目光，隻能看見她半邊臉頰，還有露在外麵雪白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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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唇微嘟，似乎有種不滿的情緒。粉粉的，小巧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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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幅模樣，與她的歹毒，倒是半點兒也不沾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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澹台燼冷得沒了知覺，身子轟然倒在冰麵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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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貴的少女頓了頓，沒有看他，從他身邊走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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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蜷縮在地上，視線裏。少女粉白色繡鞋上，開了一朵朵粉嫩的桃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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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機勃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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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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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大將軍晚上沒迴府，老夫人上了年齡，沒什麽精神，讓眾人在自個兒院子用晚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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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蘇沐浴後，春桃服侍她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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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桃給她散下頭發，見她在燈光下眉眼十分乖巧，忍不住誇讚道：“三小姐的頭發又順又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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誇完一驚，生怕三小姐發火說她沒規矩。沒想到三小姐笑得眉眼彎彎：“春桃的頭發也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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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個叫做喜喜的小丫頭跑進來，衝蘇蘇福了福，聲如蚊蚋道：“老夫人讓人，把質子殿下送迴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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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蘇抬眼，果然看見澹台燼走進屋子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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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發上寒霜，一觸到室內的溫暖，化成顆顆水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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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帶著外麵風雪的冰冷氣息，抿唇局促地看著蘇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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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還不到酉時，但因為天冷，黑得快，外麵已經漆黑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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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進來，空氣似乎都靜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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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桃和喜喜連忙道：“三小姐，奴婢們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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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桃和喜喜闔上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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澹台燼嗓音低啞，問道：“三小姐氣消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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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蘇毫不猶豫地搖頭：“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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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垂眸，漆黑如鴉羽的睫毛，蓋住眼睛。室內的熱度並沒有讓他好受多少，反而讓他被凍傷的手腳，發疼發癢，變得通紅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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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蘇看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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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裏輕輕哼了一聲，魔王才不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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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治療過折翼的雛鷹，生病的孩童，白發蒼蒼的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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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仙界第一準則，修真的姑娘，絕不可以同情一個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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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他看起來再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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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月前，原主葉夕霧和庶姐葉冰裳，一同掉入湖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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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還是原主的一個暗衛，見勢不對，把原主撈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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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兩日他迴來，將軍府管家笑吟吟道：“希望質子殿下，沒有忘記三小姐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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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言不發，低眸斂目，過去跪在了結冰的湖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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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一會兒，寒氣讓他的臉變得蒼白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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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冬天比以往都要冷，幾個丫鬟從湖邊走過去，竊竊私語道：“三小姐又在懲罰質子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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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才從天華寺迴來，三小姐又讓質子罰跪，質子太可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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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噓，小聲些，你不怕三小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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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三小姐和質子殿下成親以後，三小姐總是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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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都知道，三小姐心儀六皇子，厭惡極了質子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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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小姐是葉大將軍最疼愛的女兒，而質子澹台燼，是周國皇帝最討厭的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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質子在大夏國這麽多年，連奴仆都可以欺辱他，更遑論最受寵的三小姐葉夕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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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待見一個人，不就隨著心情，任意磋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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婢女們看澹台燼的目光，同情居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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漂亮的少年平日裏十分寬和懂禮，也沒有半點架子。他身世本就可憐，如今還常常被這樣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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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大將軍哪怕知道了這些事，頂多教訓愛女兩句，就不了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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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覆蓋了遠處的青鬆，澹台燼咳嗽一聲，寒氣入肺，刺得唿吸帶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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膝蓋下的冰，凍得骨頭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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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烏黑的發絲上，已然結出一層寒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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澹台燼跪了太久，膝蓋幾乎要失去知覺，他悶哼一聲，撐住冰麵，堪堪穩住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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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上倒映出他的麵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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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張羸弱無害的少年臉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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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起兩日前，他把三小姐從山賊窩裏抱迴來的時候，葉家老夫人的臉都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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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件事誰也不許傳出去，如果讓我知道誰的口中走漏了風聲，葉家定不饒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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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神色淩厲，眸中透露出濃濃的威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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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後老夫人又安撫地看向他：“府中嬤嬤檢查過，夕霧身上衣物完好，定沒有發生對不起你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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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母多慮了，我自然相信夕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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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看他一眼，滿意地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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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三小姐被山賊擄走的事情，就這樣隱秘地瞞了下來，老夫人卻依舊在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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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葉家衛隊隨行保護，多少年來從未出過這樣的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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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賊為何會盯上他們家三小姐？這件事怎樣想，都不太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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憑那群烏合之眾，完全不可能輕易將葉夕霧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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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不管老夫人怎樣查，都沒有個結果，這件事隻能歸咎於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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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蘇來到湖邊，一眼就看見了五百年後的罪魁禍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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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跪在結冰的湖麵上，已經快撐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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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臉色蒼白，唇色不再鮮紅，開始發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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覺察到有人在看自己，少年抬起眸，正好對上蘇蘇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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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披著雪白柔軟的大氅，歪頭打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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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隔著湖麵遙遙相望，澹台燼看見，她突然彎起眼睛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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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從未見過葉夕霧露出這樣純粹幹淨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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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滿意府中冬日雪景，還是滿意冰湖上他的狼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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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蘇身邊的春桃，看得不忍心，用盡畢生勇氣求情道：“小姐，質子殿下已經跪了兩日，再跪下去，恐怕身子骨要壞了。需要叫質子起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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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蘇搖搖頭，看戲看得正上頭，隻可惜沒有聚影珠，她認真地說：“顯然他堅強著，看起來還可以再跪幾天幾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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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小姐認真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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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蘇當然是認真的，她摸摸春桃的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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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懂，像你這樣的小姑娘，要是出生在未來，聽到他名字，都得嚇暈過去，才不會同情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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跪得半身不遂才好，看這邪物以後怎麽變魔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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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澹台燼一眼，什麽也沒說，轉身拂袖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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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少女的背影消失在屋簷長廊下，澹台燼抿緊嘴唇，收迴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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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蘇去了老夫人的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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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才午睡起來，因著信佛，屋子裏檀香嫋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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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蘇進去的時候，屋裏還站了一個豆蔻年華的青衫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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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衫姑娘原本在給老夫人捏肩膀，見蘇蘇進來，便停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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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蘇認不得人，沒有做聲，那姑娘倒是主動衝她點了點頭，輕聲喊：“三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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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是葉家庶出的二小姐，葉嵐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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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蘇頷首，打招唿道：“二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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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嵐音沒想到蘇蘇會迴應自己，她心中驚訝，局促地看蘇蘇一眼，衝老夫人福了福身：“祖母，嵐音明日再來陪你禮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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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拍拍她的手，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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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蘇算是看明白了，原身在葉家是個小霸王一樣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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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來了，葉嵐音就得給她讓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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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喊葉嵐音一聲二姐姐，都讓人家誠惶誠恐，忐忑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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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原主平時是有多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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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嵐音一走，老夫人刻板的臉上，顯得寬和了不少：“三丫頭，過來讓祖母看看，身體好了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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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蘇走過去，說道：“多謝祖母關心，夕霧的身體沒事了。這些天，讓祖母擔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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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親昵地點點她額頭：“祖母年紀大了，沒幾年好活，你這丫頭，就讓祖母省點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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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蘇替老夫人捏著肩膀，道：“祖母身體康健，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我娘呢，要一輩子護著夕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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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上沒個把門，胡說八道什麽。”老夫人佯裝訓斥道，但眼裏的笑意蓋都蓋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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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將軍的嫡妻，生下原主就去世了，葉將軍沒有娶續弦，老夫人便親自把原主抱到身邊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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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養大的孩子，真是含在嘴裏怕壞了，偏心偏得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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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主這樣跋扈，祖母的寵愛占了很大的因素。原主也精明，平日裏歹毒歸歹毒，討好長輩很有一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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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夏國推行孝道，葉將軍是出了名的孝子，葉老夫人把葉夕霧看得和眼珠子似的，連帶著葉將軍也十分疼愛這個唯一的嫡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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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寺廟的事，祖母已經封了下人的口，你自己也不要到處說。姑娘家名節為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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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蘇點頭：“我知道了，祖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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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葉家，老夫人是真的疼愛原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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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原主的願望，蘇蘇以後也會努力對老夫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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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又道，“你也要懂點事，去寬一寬質子的心。妻子發生這種事，他心裏難免有芥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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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蘇想起冰湖上罰跪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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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又不會真的和少年魔王做夫妻，吃飽了沒事幹才去安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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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麵對老夫人，她不能這樣講，隻能點頭：“夕霧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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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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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母，銀翹找到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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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眼神閃了閃，笑著說：“那丫頭啊，找迴來了，沒有受傷，祖母把她送去莊子了。銀翹早就到了婚配的年齡，這次她勇敢護主，總不能再讓她在府裏耽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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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心裏歎了口氣，這些醃臢事，夕霧最好一輩子不要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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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蘇在老夫人背後，看不見老太太神情。聞言鬆了口氣：“那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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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段時間，宮宴上的事，祖母一直沒說你。你大姐姐都出嫁了，你去為難她作甚？還和她一同落下了水，把自己也弄生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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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母知道，你以前心悅六皇子，可你大姐姐現在是六皇子側妃，你也嫁給了澹台燼，聽祖母的話，以後離六皇子遠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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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蘇差點被口水嗆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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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原主除了性格有問題，最嚴重的問題是，她喜歡自己姐姐的男人六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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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彼此成了婚都不死心，刁難陷害庶姐，一樣不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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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澹台燼，則喜歡她庶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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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麽厲害的關係，他們兩夫妻，分別對人家兩夫妻求而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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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見她沒吭聲，以為她還想不通，恨鐵不成鋼地拍她的手背：“迴答祖母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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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夕霧知道了。以後一定離六皇子遠遠的。”老夫人即便不說，蘇蘇也不可能和庶姐搶什麽六皇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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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蘇答應得太幹脆，老夫人反倒起了疑。夕霧喜歡六皇子，就差到肝腸寸斷的地步，怎麽舍得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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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丫頭，不會是哄祖母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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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蘇頰邊抿出兩個淺淺的笑渦：“當然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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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說：“證明給祖母看，不要再懲罰質子了，祖母聽說，你讓他去冰湖上跪著。外麵這麽冷的天，這是個小姑娘能做出來的事嗎？傳出去對你名聲有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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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身份是不好，可到底成了你夫君，怎能往死裏磋磨？以後收了心，好好過日子，才是正經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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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蘇看老夫人堅持地看著自己，非要她點頭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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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歎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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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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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嵐音走出老夫人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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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丫鬟巧兒連忙迎上來：“二小姐，今日怎麽出來得怎麽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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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妹妹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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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兒心中了然，酸道：“老夫人也太偏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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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葉嵐音沒有阻止，巧兒繼續說：“三小姐當著六皇子的麵，推大小姐下水，老夫人都把這件事壓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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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都以為，三小姐會是六皇子正妃，沒想到轉眼六皇子納了大小姐作側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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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嵐音眸色動了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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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誰都沒想到，六皇子提親，求娶的竟然是葉家庶長女葉冰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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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冰裳到底是個庶女，不能做皇子正妃，隻能做個側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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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當時葉嵐音遠遠看見，六皇子的眼裏，全是對大姐姐的愛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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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此，葉嵐音狠狠攥緊了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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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庶女，葉冰裳能被皇子這樣愛重，自己卻隻能討好老夫人，寄希望她將來給自己許一個好些的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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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嵐音心口堵得慌，直到看見冰麵上的澹台燼，她神色終於緩和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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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巧兒臉上，都露出了一抹幸災樂禍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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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小姐是將軍府唯一的嫡女又如何，嫁給一個低賤如斯的質子，後半輩子，還有什麽榮寵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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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知道，澹台燼六歲到大夏國為質，一直被囚困於宮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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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他給太監洗過腳，連狗食都吃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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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卑賤的人，或許連大字都不認得一個，哪裏比得上文韜武略的六皇子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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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給他的第一個月，三小姐哭了許久，又發脾氣又謾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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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個月才稍微好了些，但也不把澹台燼當人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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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嵐音用帕子捂唇，掩蓋住嘴邊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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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夏國推行武道，聽說那個澹台燼，小時候根骨被毀，現在手無縛雞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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孱弱不堪的少年郎，放在以前，她不可一世的三妹妹，怕是看都不會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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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母總有作古的時候，一個連宮殿都沒有的質子，到時候能給葉夕霧什麽？葉夕霧這輩子還不是任人磋磨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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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兒道：“聽說質子都在冰上跪兩天了，奴婢看他臉色，恐怕快要堅持不住。二小姐，需要給他一件披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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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日裏，葉嵐音十分喜歡施舍下人，在府中口碑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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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柔善良的名聲，可比三姑娘葉夕霧得人心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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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嵐音有幾分意動，她看向澹台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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質子的身份上不得台麵，那張臉卻著實長得不錯，比她一個女子都精致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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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嵐音頷首，默認巧兒去做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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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自己則站在涼亭之上，衝質子溫柔頷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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澹台燼也看見了府上的二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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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兒拿了一件雪白的披風，小心踩上冰麵，朝他走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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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蘇陪完祖母迴來，就看見這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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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二姐姐，正在對少年魔王獻殷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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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踱步走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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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姐姐，你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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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嵐音嚇一跳，沒想到蘇蘇出來這麽快，自己被當場抓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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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連忙說：“三妹妹，你別誤會，我是想著天氣這麽冷，又開始下雪了，質子跪在冰天雪地裏，萬一出人命不太好，於是讓巧兒給他一件披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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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蘇問冰麵上的澹台燼：“你還能撐住嗎？二姐姐給你披風，你要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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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蘇作為正道曙光，實在討厭這個未來造成三界動蕩的壞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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澹台燼看蘇蘇一眼，迴葉嵐音道：“多謝二小姐好意，在下不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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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迴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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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嵐音心中有幾分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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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如此，不打擾三妹妹和質子了。”她也待不下去，帶巧兒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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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蘇攏緊柔軟的披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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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低眸看著跪著腳邊的魔王，殺了他可能是全修真界，上至數千歲、下至稚童，共有的願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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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也是蘇蘇從小立下的鴻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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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現在看起來不堪一擊，少年時的魔王，脆弱得和嬰兒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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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身上下都寫著，我很好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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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道少女蠢蠢欲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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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蘇艱難地壓下了這份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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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真之人有靈根，正如天生魔物有邪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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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老們說過，如果不剔除掉魔王邪骨，即便殺了他，他依舊會吸食天下怨氣而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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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說，殺他反而會讓他更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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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要先找到剔除邪骨的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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澹台燼隱約覺察到殺氣，他抬眸，少女已經轉開了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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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他的目光，隻能看見她半邊臉頰，還有露在外麵雪白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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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唇微嘟，似乎有種不滿的情緒。粉粉的，小巧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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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幅模樣，與她的歹毒，倒是半點兒也不沾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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澹台燼冷得沒了知覺，身子轟然倒在冰麵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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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貴的少女頓了頓，沒有看他，從他身邊走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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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蜷縮在地上，視線裏。少女粉白色繡鞋上，開了一朵朵粉嫩的桃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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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機勃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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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大將軍晚上沒迴府，老夫人上了年齡，沒什麽精神，讓眾人在自個兒院子用晚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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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蘇沐浴後，春桃服侍她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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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桃給她散下頭發，見她在燈光下眉眼十分乖巧，忍不住誇讚道：“三小姐的頭發又順又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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誇完一驚，生怕三小姐發火說她沒規矩。沒想到三小姐笑得眉眼彎彎：“春桃的頭發也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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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個叫做喜喜的小丫頭跑進來，衝蘇蘇福了福，聲如蚊蚋道：“老夫人讓人，把質子殿下送迴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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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蘇抬眼，果然看見澹台燼走進屋子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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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發上寒霜，一觸到室內的溫暖，化成顆顆水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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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帶著外麵風雪的冰冷氣息，抿唇局促地看著蘇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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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還不到酉時，但因為天冷，黑得快，外麵已經漆黑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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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進來，空氣似乎都靜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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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桃和喜喜連忙道：“三小姐，奴婢們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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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桃和喜喜闔上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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澹台燼嗓音低啞，問道：“三小姐氣消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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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蘇毫不猶豫地搖頭：“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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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垂眸，漆黑如鴉羽的睫毛，蓋住眼睛。室內的熱度並沒有讓他好受多少，反而讓他被凍傷的手腳，發疼發癢，變得通紅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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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蘇看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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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裏輕輕哼了一聲，魔王才不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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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治療過折翼的雛鷹，生病的孩童，白發蒼蒼的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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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仙界第一準則，修真的姑娘，絕不可以同情一個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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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他看起來再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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