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台燼進入山洞, 不知找了多久，終於看到遠處一個抱著膝蓋的背影。
</p>
岩洞裏漆黑一片，四周靜謐, 隻有滴滴答答的水聲。
</p>
蘇蘇抱著膝蓋, 臉頰埋入手臂間, 瑟瑟發抖。
</p>
傾世花的詛咒是葉夕霧的永生，她是黎蘇蘇, 可她也曾是葉夕霧, 哪怕換了一句軀殼，記憶就永遠印在了靈魂裏。
</p>
眼前的場景似乎與過去重合。不見天光, 密閉的壞境, 岩石上滴落的水聲。
</p>
不願迴憶的過往鋪天蓋地向她襲來。
</p>
那一年被關在石室中, 法力被封禁，傾世花日夜折磨著她，沒有光，沒有聲音, 也沒有希望。
</p>
蘇蘇第一次向人低頭, 她拚命敲打著石壁, 告訴那人她害怕。
</p>
她太怕了, 傾世花無數倍放大內心的恐懼，世界變得死寂，哪怕後來她聽到聲音, 空蕩的心裏也走不進聲音，她看見朦朧的光影，下一刻便被無情剝奪迴去。
</p>
神器反複折磨著她的神智, 左眼流下一行血跡，終於有一日, 她忍不住瘋狂拍著石壁。@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p>
“放我出去，求求你，求你放我出去，澹台燼，我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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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我看不見了，我真的好疼。
</p>
可是沒有人來，沒人與她講話。
</p>
漸漸的，她再也記不清白天和黑夜，她怕到極致時，就用脆弱的指節去敲石壁，有聲音……有聲音也是好的，隻要打亂滴水聲就好了。
</p>
紫色眼眸中，是永生的絕望與黑暗。
</p>
蘇蘇蜷縮在角落，她想離開這個世界，她再也不想當葉夕霧了。
</p>
有一瞬，蘇蘇分不清今夕何夕。
</p>
她本以為無情道之下，自己再也不會怕，如果最初在蒼元秘境的鎖鏈上。
</p>
可她忘了，那夜再糟糕，也曾出現過月光。
</p>
有風聲，還有飛過的螢火。
</p>
此刻卻什麽都沒有。
</p>
張小公子的貓死在了山洞的黑暗中，蘇蘇記憶中葉夕霧，死在了五百年前的地牢石室裏。
</p>
蘇蘇咬著嘴角，全身發著抖。
</p>
她要出去，師兄還在等她。別哭，不要哭，弱者才會無聲地哭泣。她記住了來時的路，隻要往迴走，就可以出去。
</p>
可是她無論怎樣努力，都做不到，蘇蘇想，再讓她緩緩，再緩緩就可以了……
</p>
一隻手輕輕撫上她的頭發。
</p>
澹台燼語調沙啞：“別怕，我帶你出去。”
</p>
他俯身抱她，覺察到她手上緊緊攥著什麽，澹台燼順著她右手摸索下去。
</p>
他摸到一枚係著貓鈴鐺的帶子，被壓在了岩石之下。
</p>
少女沒有一點兒力氣，她無聲發著抖，拿不出來鈴鐺，卻又不敢鬆手。
</p>
澹台燼以為這五百年來，不過是神女曆劫玩鬧似的一場夢。癡妄隻是他一個人的，苦痛隻有他一個嚐。
</p>
他以為她愛蕭凜，因為蕭凜的死，才想報複他，讓他也日日夜夜難受。
</p>
他以為當她歸位脫離凡軀做迴神女，那段過往不會在她心中留下一點兒痕跡。
</p>
那個卑劣的、身份不詳的凡人男子，怎麽會在她這種生來高貴祥瑞的生命力留下痕跡？
</p>
她曾冷聲對葉冰裳說，生如蜉蝣，朝生暮死，也比你好。
</p>
他以為自己之於蘇蘇的記憶，隻是她口中那隻不起眼的蜉蝣，肮髒冰冷又低賤。
</p>
可當澹台燼看見山洞裏的蘇蘇，他才知道，他留給她的，不是了無痕跡，竟是予她無盡的黑暗與痛苦。
</p>
當年她明明來哀求他換永生花，可他她最後的希望，隨手扔給了別人。
</p>
他猛然擁住她，下巴抵在她肩上，一滴滾燙的淚落入她頸間。
</p>
對不起，他該怎麽辦？
</p>
懷裏的少女無聲無息，安靜得不像話，澹台燼卻寧願她打他罵他，把所有的恨發-泄出來。
</p>
他想重來，可是到了如今，誰能告訴他，怎樣才能重來？
</p>
澹台燼用焚念圈在石壁下承中，把鈴鐺扯了出來，放進蘇蘇掌心。
</p>
除了鈴鐺，還有一顆半個巴掌大的夜明珠。
</p>
夜明珠一出來，整個山洞終於有了光，澹台燼也一同放進蘇蘇手中：“別怕，別怕，我不會留你一個人了。”
</p>
我再也不會，置你於無盡的黑暗中。
</p>
蘇蘇眼中照出光亮，她被人抱了起來。
</p>
手中鈴鐺叮鈴作響，響在山洞裏，她抬眸，看見少年失了方寸的神色。
</p>
他似乎很害怕，比她這個身處黑暗的人還要怕。
</p>
洞口第一縷天光照進來，他突然頓住步子，眼眶通紅，像個毫無辦法的孩子：“蘇蘇，對不起，我不知道會這樣……”
</p>
蘇蘇黑白分明的眼看向他。
</p>
她見過天生邪物的出生，見過他多麽努力活下去，他的笑，他乖戾之下的懵懂的動心和坦誠，還有他一點點努力模仿人們情緒的模樣。
</p>
那些可笑可悲又可憐的成長。
</p>
這個人，是她五百年前所有的記憶。
</p>
滅魂珠淚在她身上一點點從淚水變作鋒銳的釘子，他漸漸懂了愛恨。
</p>
繡著鴛鴦的蓋頭，少年上揚的嘴角，還有他擋住漫天箭矢的模樣。
</p>
可是……都過去了。
</p>
無人知曉的赤誠心動成了過去，恐懼和愛恨都留在了過去。
</p>
他知不知道，又有什麽關係呢？
</p>
“澹台燼。”蘇蘇低聲說，“你不用道歉，隻是……和你一樣，為了活下去做出的一切。”
</p>
你何必痛苦，又何須膽怯。
</p>
滅魂珠淚是任務，與你的相處是任務，甚至迴到五百年前，也不過保住天下蒼生背負的任務。
</p>
沒能殺了他是她能力不夠，落得那樣的下場，是她不夠心狠咎由自取。@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p>
她因為心中的道保護他，又因為任務不得不傷害他。而澹台燼……也因為葉冰裳放棄了她。
</p>
澹台燼的心猛然空了一瞬。
</p>
不，不是這樣的！
</p>
而蘇蘇已經推開他，把夜明珠放進他的手裏，沒有再看他蒼白的臉色，慢慢往外走。
</p>
天光照進來，蘇蘇看見山洞外生機勃勃的景象。她進入山洞，原來已經一夜過去，人間的夏季，已經天亮了。
</p>
搖光和藏海關切地看著她。
</p>
靈台的無情道無聲流轉，她瞳孔金色神光出現了一瞬。無情神道，竟然在這種時候突破了。
</p>
蘇蘇看著自己的手指，原來是……不破不立嗎？
</p>
隻有當她正視曾經的經曆與情愫，無情道才會真正寸進。
</p>
那些難過的、負麵的恐懼一掃而空，靈台一片清明。
</p>
蘇蘇抬起手，笑著露出掌心的鈴鐺：“我拿到了！”
</p>
搖光看著她明媚的笑容，鬆了口氣：“師妹你沒事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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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和藏海等在外麵，心急如焚，卻又怕貿然進去，最後一個找一個，永無止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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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走過來，想搶蘇蘇手裏的鈴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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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蘇收迴手：“哪有這麽容易，魔域令牌拿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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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小公子說：“他也進去了，你們違背了我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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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小臉木然指著澹台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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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蘇道：“這樣啊，本來感應到鈴鐺上一絲殘魂，還覺得可惜，如今看來，既然你不想要，那捏碎這絲殘魂也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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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冷靜的張方升變了臉色：“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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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蘇拋起鈴鐺，憑空一抓，把一絲薄弱的魂魄抓在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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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有三魂七魄，動物的魂魄卻明顯薄弱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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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貓更是可憐，它的魂魄幾乎散了，隻留下這麽一點白色的精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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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蘇也不看張小公子，掌心一使力，似乎就要捏碎這縷殘魂。
</p>
張小公子突然說：“我和你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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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這句話，他從懷裏摸出一顆透明的琉璃珠子，瞳孔眼白消失不見，變成一片黑色，直勾勾盯著掌心的珠子。
</p>
珠子在眾人眼中，慢慢變成一塊骷髏頭令牌的模樣。
</p>
片刻後，男孩閉上眼，再睜開時，他與常人無異。
</p>
“這是你們要的令牌，我的貓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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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海說：“這不是一顆珠子變的嗎，真是魔域令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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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小公子沒理他，直勾勾盯著蘇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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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蘇倒也不怕男孩騙人，他若真敢騙他們，重新捏碎貓的魂魄輕而易舉。
</p>
張小公子看上去詭異，但是並不蠢。
</p>
蘇蘇接過他手裏的令牌，令牌觸手生寒，上麵帶著森森魔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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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親眼所見，實在難以相信轉眼間就可以幻化出一枚連氣息都以假亂真的令牌。
</p>
幻顏珠不愧是可怖魔氣，在一個凡人身體裏，也有這麽強大的力量。難怪蘇蘇他們先前怎麽看張小公子都沒有不對勁的地方，他本來就是凡人，不過吞噬了一顆強大的魔珠而已。
</p>
搖光在外麵也沒閑著，湊近蘇蘇耳邊說：“半年前，三頭妖在寧鶴鎮布陣，要吃了張小公子，他的貓偷走幻顏珠，讓張小公子吃了，三頭妖要殺它，它躲進山洞裏，再也沒出來。”
</p>
原來是這樣，三頭妖心思機敏，法力卻薄弱，那個吞噬陣，幾乎耗盡了他靈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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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差陽錯被一個凡人小男孩吞了寶物，三頭妖想嘔血的心都有了。
</p>
也因此張小公子每次說，他要他的貓，三頭妖還以為這個天生神叨叨的小男孩在諷刺自己。
</p>
張小公子緊緊攥著鈴鐺。
</p>
藏海見總算拿到令牌，鬆了口氣。他想起先前一事，問張小公子：“你為什麽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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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小公子沒有理他，依舊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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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海歎口氣，和怪小孩溝通就是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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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蘇迴頭看一眼澹台燼，從山洞裏出來，他始終沉默著，少年緊抿著唇，看著地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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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澹台燼知道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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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這些都不歸他們管了，張小公子殺人，有凡間的官府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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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搖光師姐決定潛入魔域，你們呢？”蘇蘇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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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海連忙說：“我們也去！師尊有可能也在魔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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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整個仙界都聯係不到人，兆悠的魂燈卻不曾熄滅，最有可能在的地方，就是魔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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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今隻剩一個問題，張小公子體內的魔珠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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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三頭妖都拿不出來，他們自然也沒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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搖光說：“先去魔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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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怕再耽擱，公冶寂無兇多吉少。
</p>
眾人點頭，決定先離開寧鶴鎮。
</p>
*
</p>
是夜，張小公子睡得正熟，突然睜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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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漆黑的眸子看著窗前坐著的白衣少年，儼然是澹台燼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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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小公子握著鈴鐺坐起來：“你要殺我。”
</p>
他平靜地陳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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澹台燼捏住他脖子：“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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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該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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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小公子詭異彎起唇。
</p>
“別殺我，我知道你要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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吞了幻顏珠，能幻化所有的人性格，而當了幻顏珠的主人，張小公子能看破蘇蘇心中的恐懼，又怎麽會看不清澹台燼心中所求。@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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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小公子從身後拿出一顆瑩潤的珠子。
</p>
“你怕有一日，她愛上別人，徹底割舍掉在泥淖中的你。”男孩詭異的聲線，宛如吟詠，“有了注滿力量的琉璃珠，你能殺了她喜歡的人，變成那個人樣子，誰也分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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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這個交易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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岩洞裏漆黑一片，四周靜謐, 隻有滴滴答答的水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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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蘇抱著膝蓋, 臉頰埋入手臂間, 瑟瑟發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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傾世花的詛咒是葉夕霧的永生，她是黎蘇蘇, 可她也曾是葉夕霧, 哪怕換了一句軀殼，記憶就永遠印在了靈魂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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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場景似乎與過去重合。不見天光, 密閉的壞境, 岩石上滴落的水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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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願迴憶的過往鋪天蓋地向她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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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被關在石室中, 法力被封禁，傾世花日夜折磨著她，沒有光，沒有聲音, 也沒有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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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蘇第一次向人低頭, 她拚命敲打著石壁, 告訴那人她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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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太怕了, 傾世花無數倍放大內心的恐懼，世界變得死寂，哪怕後來她聽到聲音, 空蕩的心裏也走不進聲音，她看見朦朧的光影，下一刻便被無情剝奪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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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色眼眸中，是永生的絕望與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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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蘇蜷縮在角落，她想離開這個世界，她再也不想當葉夕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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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瞬，蘇蘇分不清今夕何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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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本以為無情道之下，自己再也不會怕，如果最初在蒼元秘境的鎖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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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她忘了，那夜再糟糕，也曾出現過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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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風聲，還有飛過的螢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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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卻什麽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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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小公子的貓死在了山洞的黑暗中，蘇蘇記憶中葉夕霧，死在了五百年前的地牢石室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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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蘇咬著嘴角，全身發著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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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要出去，師兄還在等她。別哭，不要哭，弱者才會無聲地哭泣。她記住了來時的路，隻要往迴走，就可以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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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她無論怎樣努力，都做不到，蘇蘇想，再讓她緩緩，再緩緩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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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隻手輕輕撫上她的頭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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澹台燼語調沙啞：“別怕，我帶你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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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俯身抱她，覺察到她手上緊緊攥著什麽，澹台燼順著她右手摸索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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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摸到一枚係著貓鈴鐺的帶子，被壓在了岩石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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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沒有一點兒力氣，她無聲發著抖，拿不出來鈴鐺，卻又不敢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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澹台燼以為這五百年來，不過是神女曆劫玩鬧似的一場夢。癡妄隻是他一個人的，苦痛隻有他一個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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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以為她愛蕭凜，因為蕭凜的死，才想報複他，讓他也日日夜夜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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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以為當她歸位脫離凡軀做迴神女，那段過往不會在她心中留下一點兒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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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卑劣的、身份不詳的凡人男子，怎麽會在她這種生來高貴祥瑞的生命力留下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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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曾冷聲對葉冰裳說，生如蜉蝣，朝生暮死，也比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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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以為自己之於蘇蘇的記憶，隻是她口中那隻不起眼的蜉蝣，肮髒冰冷又低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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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當澹台燼看見山洞裏的蘇蘇，他才知道，他留給她的，不是了無痕跡，竟是予她無盡的黑暗與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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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她明明來哀求他換永生花，可他她最後的希望，隨手扔給了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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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猛然擁住她，下巴抵在她肩上，一滴滾燙的淚落入她頸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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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他該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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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裏的少女無聲無息，安靜得不像話，澹台燼卻寧願她打他罵他，把所有的恨發-泄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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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重來，可是到了如今，誰能告訴他，怎樣才能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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澹台燼用焚念圈在石壁下承中，把鈴鐺扯了出來，放進蘇蘇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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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鈴鐺，還有一顆半個巴掌大的夜明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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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明珠一出來，整個山洞終於有了光，澹台燼也一同放進蘇蘇手中：“別怕，別怕，我不會留你一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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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再也不會，置你於無盡的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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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蘇眼中照出光亮，她被人抱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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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中鈴鐺叮鈴作響，響在山洞裏，她抬眸，看見少年失了方寸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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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似乎很害怕，比她這個身處黑暗的人還要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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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口第一縷天光照進來，他突然頓住步子，眼眶通紅，像個毫無辦法的孩子：“蘇蘇，對不起，我不知道會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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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蘇黑白分明的眼看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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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見過天生邪物的出生，見過他多麽努力活下去，他的笑，他乖戾之下的懵懂的動心和坦誠，還有他一點點努力模仿人們情緒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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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可笑可悲又可憐的成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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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人，是她五百年前所有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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滅魂珠淚在她身上一點點從淚水變作鋒銳的釘子，他漸漸懂了愛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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繡著鴛鴦的蓋頭，少年上揚的嘴角，還有他擋住漫天箭矢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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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都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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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人知曉的赤誠心動成了過去，恐懼和愛恨都留在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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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不知道，又有什麽關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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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澹台燼。”蘇蘇低聲說，“你不用道歉，隻是……和你一樣，為了活下去做出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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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何必痛苦，又何須膽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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滅魂珠淚是任務，與你的相處是任務，甚至迴到五百年前，也不過保住天下蒼生背負的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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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能殺了他是她能力不夠，落得那樣的下場，是她不夠心狠咎由自取。@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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澹台燼的心猛然空了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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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是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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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蘇蘇已經推開他，把夜明珠放進他的手裏，沒有再看他蒼白的臉色，慢慢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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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照進來，蘇蘇看見山洞外生機勃勃的景象。她進入山洞，原來已經一夜過去，人間的夏季，已經天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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搖光和藏海關切地看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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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蘇看著自己的手指，原來是……不破不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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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有當她正視曾經的經曆與情愫，無情道才會真正寸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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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難過的、負麵的恐懼一掃而空，靈台一片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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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蘇抬起手，笑著露出掌心的鈴鐺：“我拿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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搖光看著她明媚的笑容，鬆了口氣：“師妹你沒事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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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和藏海等在外麵，心急如焚，卻又怕貿然進去，最後一個找一個，永無止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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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走過來，想搶蘇蘇手裏的鈴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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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蘇收迴手：“哪有這麽容易，魔域令牌拿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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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小公子說：“他也進去了，你們違背了我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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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小臉木然指著澹台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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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蘇道：“這樣啊，本來感應到鈴鐺上一絲殘魂，還覺得可惜，如今看來，既然你不想要，那捏碎這絲殘魂也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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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冷靜的張方升變了臉色：“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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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蘇拋起鈴鐺，憑空一抓，把一絲薄弱的魂魄抓在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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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有三魂七魄，動物的魂魄卻明顯薄弱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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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貓更是可憐，它的魂魄幾乎散了，隻留下這麽一點白色的精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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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蘇也不看張小公子，掌心一使力，似乎就要捏碎這縷殘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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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小公子突然說：“我和你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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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這句話，他從懷裏摸出一顆透明的琉璃珠子，瞳孔眼白消失不見，變成一片黑色，直勾勾盯著掌心的珠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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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子在眾人眼中，慢慢變成一塊骷髏頭令牌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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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後，男孩閉上眼，再睜開時，他與常人無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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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你們要的令牌，我的貓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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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海說：“這不是一顆珠子變的嗎，真是魔域令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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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小公子沒理他，直勾勾盯著蘇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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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蘇倒也不怕男孩騙人，他若真敢騙他們，重新捏碎貓的魂魄輕而易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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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小公子看上去詭異，但是並不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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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蘇接過他手裏的令牌，令牌觸手生寒，上麵帶著森森魔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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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親眼所見，實在難以相信轉眼間就可以幻化出一枚連氣息都以假亂真的令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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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顏珠不愧是可怖魔氣，在一個凡人身體裏，也有這麽強大的力量。難怪蘇蘇他們先前怎麽看張小公子都沒有不對勁的地方，他本來就是凡人，不過吞噬了一顆強大的魔珠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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搖光在外麵也沒閑著，湊近蘇蘇耳邊說：“半年前，三頭妖在寧鶴鎮布陣，要吃了張小公子，他的貓偷走幻顏珠，讓張小公子吃了，三頭妖要殺它，它躲進山洞裏，再也沒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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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是這樣，三頭妖心思機敏，法力卻薄弱，那個吞噬陣，幾乎耗盡了他靈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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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差陽錯被一個凡人小男孩吞了寶物，三頭妖想嘔血的心都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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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因此張小公子每次說，他要他的貓，三頭妖還以為這個天生神叨叨的小男孩在諷刺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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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小公子緊緊攥著鈴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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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海見總算拿到令牌，鬆了口氣。他想起先前一事，問張小公子：“你為什麽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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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小公子沒有理他，依舊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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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海歎口氣，和怪小孩溝通就是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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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蘇迴頭看一眼澹台燼，從山洞裏出來，他始終沉默著，少年緊抿著唇，看著地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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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澹台燼知道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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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這些都不歸他們管了，張小公子殺人，有凡間的官府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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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搖光師姐決定潛入魔域，你們呢？”蘇蘇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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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海連忙說：“我們也去！師尊有可能也在魔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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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整個仙界都聯係不到人，兆悠的魂燈卻不曾熄滅，最有可能在的地方，就是魔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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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今隻剩一個問題，張小公子體內的魔珠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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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三頭妖都拿不出來，他們自然也沒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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搖光說：“先去魔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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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怕再耽擱，公冶寂無兇多吉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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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點頭，決定先離開寧鶴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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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張小公子睡得正熟，突然睜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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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漆黑的眸子看著窗前坐著的白衣少年，儼然是澹台燼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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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小公子握著鈴鐺坐起來：“你要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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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平靜地陳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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澹台燼捏住他脖子：“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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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該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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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小公子詭異彎起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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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殺我，我知道你要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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吞了幻顏珠，能幻化所有的人性格，而當了幻顏珠的主人，張小公子能看破蘇蘇心中的恐懼，又怎麽會看不清澹台燼心中所求。@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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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小公子從身後拿出一顆瑩潤的珠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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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怕有一日，她愛上別人，徹底割舍掉在泥淖中的你。”男孩詭異的聲線，宛如吟詠，“有了注滿力量的琉璃珠，你能殺了她喜歡的人，變成那個人樣子，誰也分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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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這個交易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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