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旋地轉,鬥轉星移,強烈地眩暈和嘔吐感再度翻湧而來。


    蘇察搖搖晃晃跪倒在地,手插進頭發裏,痛苦到連根揪住,不斷地去用腦袋撞地!


    “嘭嘭嘭……”


    隨著亂石飛濺,地麵被蘇察額頭撞出一個個深坑,額頭也漸漸磕出了血。


    黑色的血汁順著眼眶從臉頰滑下,淌滴在碎石地麵,“滋滋”冒出黑色的煙霧。


    磅礴的失落感就像蟄伏已久,終於等到了這一刻,一舉摧枯拉朽破開了固若金湯的靈魂,用積攢的憤怒狠狠發泄,肆虐,癲狂!


    這一刻,蘇察就如同遍體鱗傷的重病患者,被丟在無人問津的陰暗角落,靜靜等待著他生命的枯槁,逝亡。


    高台下,萬萬教徒依舊在狂熱呐喊,歡唿!


    是的,他們誓死追隨的主神聽到了他們內心的唿喚,正從高高的神台上降臨世間!


    主神降臨了!


    偉大的主神降臨了!


    ……


    “桀桀,你我果然是同道中人,都喜歡被虐的快感!”


    醜陋至極的男人看眼此時好像一條狗的蘇察,笑得毛骨悚然。


    一個被人搶了神位的主神,不去流浪四方,還能怎麽做?


    落魄的風凰不如雞。


    這個來自遙遠東方的道理對主神同樣適用。


    “失去神位,理論上說你還有機會奪迴來,但這種可能就像讓男人生孩子,隻存在於理論!


    真正去實踐,還不如去皇後街找個站街女談情說愛!”


    蘇察像座雕塑,一動不動跪在地上。


    “嘿,別這樣,你這副鬼樣子雖然很有趣,但也很容易勾起我那一段生不如死的記憶,聽到我說話了嗎,朋友!


    好吧好吧,誰還沒有一段生不如狗的歲月呢,光明主神當年不也是被禁忌主神喚醒的嗎?


    嘿,你知道喚醒的意思嗎?算了算了,我直接告訴你吧,就像現在禁忌主神站在高高的神台之上,隨手把戴在頭上的王冠取下丟給了萬萬教徒,誰搶到手就是光明主神,桀桀,是不是感覺很有趣?


    像不像主人在給寵物狗投食,那副姿態好像在說,爭吧,搶吧,隻要能搶到手,骨頭就是你的!”


    ……


    伽德羅從泥濘的地上爬了起來。


    一隻貓爪受傷嚴重,近乎斷折,因而險些沒能撐住他,貓身不禁一個趔趄,又扯動撕裂的傷口,疼得他貓臉一通抽搐。


    剛才賭上貓命和那個不知什麽東西的家夥硬拚了一記,本以為不分伯仲,至多五五開,但結果顯然是他高估了自己!


    木屋本就是用油布和木板搭建,極其不結實,剛才被他一撞,現在四分五散,坍塌一地。


    不遠處,就有幾個老人孩子麻木地看著這一幕,從他們空洞的眼神裏,仿佛看不到任何的光彩,隻剩下機械地活著。


    “嘿,朋友,誰家有紗布,繃帶什麽的……”


    這個時候,伽德羅已經顧不得再去恪守什麽“不能口吐人言”的規則,他受傷了,傷勢很嚴重!


    “一個銀幣!”


    眼瞅無人理睬,伽德羅伸出貓爪,開始加碼。


    一位老爺爺拉著孩子轉身走了。


    其他人無動於衷,繼續空洞地看著一隻會說話的橘貓。


    “嘿,別走啊,兩個銀幣!”


    從木屋裏走出一位臉上黑乎乎的女人,拉過打算上前的孩子迴了家。


    “女士,難道您還沒有一個孩子有同情心?


    見貓不救?


    您的良心呢,難道被貓吃了?”


    伽德羅空歡喜一場。


    “嘿,我親愛的朋友們,瞧瞧吧,人類已經變得像塊石頭,冰冷,無情!


    你們還能無動於衷?


    你們是我的同類,是貓;


    是能在一起默契撕咬碎人類沙發的同類;


    是能把爪子伸進人類餐盤裏攪上一攪的小可愛;


    是能半夜偷偷溜進人類溫暖被窩拉泡屎的淘氣鬼!


    你們還在等什麽?


    來啊,過來拉我一把,我帶你們去做這一切!”


    眼瞅求助人類無望,伽德羅隻能轉而求其次,把希望放在幾隻渾身髒兮兮的同類野貓身上。


    “喵!(你說的什麽)”


    趴在一家窗台上的母花狸貓衝伽德羅叫了一聲。


    伽德羅一愣,這才轉過彎來,剛才他說的不是貓語!


    這幾隻蠢貓怎麽可能聽得懂那麽複雜的東西!


    差點被該死的優越感害死!


    伽德羅嘟囔一句後,迅速切換語言,開始和花狸貓交流起來。


    半晌後,花狸貓攀上屋頂,朝著僅僅去過一次的富人區而去。


    “還是同類靠譜啊!”


    經曆人生悲喜的伽德羅望著屋頂遠去的貓影,不無感慨。


    拖著沉重步伐向席勒家慢慢走去,伽德羅承認在剛才的一刹那,他感動到甚至已經想好了和瑞秋以後孩子的名字:


    “瑞秋,還真的是一個好聽的名字!


    嗯,不僅名字好聽,貓也長得好看!”


    心地善良的貓咪,誰能不愛?


    席勒家。


    勞爾醫生已經檢查過小凱撒的眼睛,複明的可能性不大。


    但也不是毫無希望,小凱撒的眼睛是被其他邪魔做了手腳。


    把一雙純澈無暇的眼睛當成尚未成熟的果子采摘,這已經不是單純的邪惡。


    好在隻要破掉這些肮髒的“小作祟”,光明還會降臨在小凱撒身上。


    “席勒女士,凱撒的眼睛……問題不大,治療一段時間就能複明,您放心好了!”


    勞爾望著滿眼期待地席勒女士,猶豫了一下,還是沒忍心把對方希望的火焰給澆滅。


    “真的嗎?勞爾醫生,你沒騙我?


    凱撒的眼睛有希望複明!”


    席勒開心拉住勞爾的手臂,淚水模糊了視線。


    “席勒女士,主神與你們同在,光明會降臨的!”


    目睹這一幕,勞爾心裏莫名一陣不好受,安慰這位可憐的媽媽之餘,同時也是安慰自己。


    “謝謝您,勞爾醫生,您稍等一下……”


    席勒說著,慌忙用袖子抹了抹眼角,便轉身小跑到屋角,卻又突然停住,轉身滿含歉意地衝疑惑不解的勞爾笑了笑。


    勞爾若有所悟,轉身望向屋外。


    恰好伽德羅拄著根燒火棍一瘸一拐走進了木屋。


    “伽德羅大人,發生什麽事了?”


    勞爾大吃一驚,他和這隻貓接觸時間不長,但清楚地明白對方的地位。


    如果沒有幾分能耐,主神大人會任由一隻普普通通的橘貓趴在肩頭?


    懷疑伽德羅,即是懷疑主神。


    決心要名垂聖經的他,斷然不會這麽做。


    “大人……”


    伽德羅猶豫了一下,貓臉凝重開了口:


    “……biu一下被人抓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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