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昊把這十八封信全看完了。這十八封信,由開始的一年兩封,到十四歲後,就變成了每年一封,一直寫到了寶寶二十六歲!關昊估計可能是她的身體不容許了,不然,她肯定會一年兩封的寫下去的。他的心震撼了!這是一個怎樣的母親,有著一顆怎樣的愛子之心啊!她把對兒子的美好願望都寫了進去。裏麵不但包括了類似長胡子、遺精等這樣的生理小事,還包括了怎樣做人、怎樣樹立理想、怎樣實現自己人生價值,甚至怎樣對待戀愛等等。命運太殘酷了,如果她在的話,肯定每年對寶寶說的不隻這些。知道自己就要和心愛的兒子告別,她恨不得把母親一輩子要說的話想在最短的時間裏告訴他。他難以想象,在寫這些信的時候,她該要經受怎樣的生離死別的折磨。麵對著自己的愛子,在說著離去的話,肯定是在以淚洗麵。但是,從這幹淨、平整的卷麵上,卻絲毫看不見眼淚的痕跡,她肯定是躲開了眼淚,她肯定是不能讓兒子看到自己的眼淚!


    哦,萏萏!他在心裏唿喚著她,胸腔又是一陣刀攪般的難受,眼淚幾乎要流出來。


    但是,他很快就失去了自己的濕潤,見信如麵,他不能讓她看見自己流淚,就像她說的那樣,她會不安的,會在那邊睡不踏實的。


    為了完成她交給的任務,為了這十八封信,他關昊沒有理由不好好活著。他突然感到,每年這封信由他交給寶寶,這是在給他安排任務,就是要他好好活下去!


    關昊有看了手上最後一封信,在最後她說:好了關健同誌,就寫到這裏吧,可能你以後就會要考慮成家立業了,也可能你現在已經有了心儀的姑娘。你大了,媽媽就不過多幹涉你了,媽媽實在是太累了,明天你爸爸就該送我去醫院了,也沒時間給你寫了。總之,兒子,媽媽希望你走好自己的人生路,健康、快樂的生活。就到這裏,我的好兒子,媽媽永遠祝福你。


    他明白了,給兒子寫信這個工程,是在她頭住院的前一天結束的,也就是,住院的前一天她還在給兒子寫信。那時,她應該很不好了。但是從卷麵和字跡規整的程度上看,絲毫看不出寫這信的人是個病人。她把自己最良好的精神狀態給了兒子。


    不久後,關昊被免去巡視員,重新被重用,成為部裏地方幹部局的局長,副部級待遇。


    終於實現了自己人生最初的夢想,但是關昊卻沒有一點喜悅。因為那個能夠和他一起分享喜悅的人已經不在了。


    開完部長工作會議後,關昊迴到了自己的辦公室,他掏出了手機,想給老首長打電話。想了想他笑了,給老首長發了一條信息:老板,請登錄您老的郵箱,裏麵有消息報告。


    半天,他才收到了廖忠誠的信息:混蛋,欺負我眼花。


    哈哈,關昊差點笑出聲。就決定不“欺負”他了,這才用自己的手機給他打了過去。電話也打通了,廖忠誠的郵件也到了。


    於是關昊說道:“您老總是這麽謙虛,這打字的速度很快嗎?”


    廖老說:“我要緊跟形勢啊。你不知道我是怎麽打的字,一指禪。一個手指頭敲出來的。”


    “哈哈。”關昊笑著說道:“功夫不淺。”


    “你的事我聽說了,沾沾自喜。以後像這樣的小升遷別跟我匯報。這些對於你來說來的太晚了。啥時進中南海再給我報喜。”


    “嗬嗬,您的要求太高了,恐怕我這輩子都達不到了。”


    “嗬嗬,看來這老子不如小子。你看人家寶寶,連續跳級,哈哈,那才值得我祝賀。請轉達我對他的崇拜之情。”


    “您老就別誇他了,再誇尾巴就翹天上去了。您知道他昨晚迴來時跟我說什麽。說爸爸,我研究了初中課本和高中課本,我認為小學和初中都可以不上,直接讀高中知識,不影響考大學。結果我把他跟我說的話給外婆翻譯了,沒把外婆的眼睛瞪出來。”


    “你們在家說話都是用英語嗎?”


    “是的,現在學校的語言環境不足,在家我就練他的口語。要不就不要和我說話。這招靈特。”


    廖忠誠說:“哈哈,你這是惡治!”


    關昊笑了,說道:“管用就是硬道理。”


    廖忠誠也笑著說:“我估計照這個速度跳級的話,他在二十二歲之前就能讀到博士了。”


    “他的野心是二十歲讀完博士。”關昊的語氣裏有了一種當父親的自豪。


    廖忠誠吃驚地說:“啊?哈哈,好,喜歡他這野心。”


    “但是我要他初三和高三必上,而且是全程上完。”


    “他是不是很忙。”


    “嗬嗬,現在自己會安排時間了。幾乎不用大人督促。”


    “想這小子了。”


    關昊趕緊說:周末我帶他去看您。”


    “別,學習要緊。不過他爸爸要是有時間可以來坐一下。”


    關昊知道老首長想他了,就說:“好,今晚,我不開車。”


    “你想要我老命啊!”


    關昊一聽就笑了:“不敢,那是馬克思的權力。我自斟自飲行不?


    “不行,那麽好的酒不能便宜你一人。”


    “我帶酒,表哥給了一瓶好酒,我正發愁沒人和我喝呢?”


    “什麽酒?”


    “紅酒。先不告訴您是什麽牌子的。”


    關昊知道老首長也是很喜愛紅酒的。他發現和這個老人之間他們有許多共同之處。


    “嗬嗬,好,那我隻負責酒菜。”


    說到紅酒,關昊始終沒有忘記那兩瓶她沒有機會喝的紅顏容。迴來以後,她就病了,腦病是不能喝酒的。她一直都幻想著病好後和愛人共飲這紅顏容。


    如今,她走了之後,這兩瓶紅顏容又成了他的珍藏。他準備在兒子有了大出息的時候或者是結婚的時候,在和她共飲紅顏容。


    一天,關昊上班剛剛打開自己辦公室的門,就聞到了一股蘋果的清香。


    他四處打量了一番,發現在靠牆地方,有一筐柳條編織的蘋果。他正在納悶,就接到了趙剛的電話。


    趙剛在電話裏跟他說錦安市剛剛調整了班子,丁海就任錦安市委書記,劉濤就任濱海市委書記。趙剛說他這個坐地炮今天晚上在他們上任之前給他們送行,而且路橋也迴來了,趙剛問他今晚有時間參加這個聚會不?


    關昊想了想說道:“上午和下午我都有會,你們該進行就進行,我有時間就過去。”


    趙剛說:“好吧,你該忙就忙,我們等你到七點。仍然會給你留著座位。”


    關昊笑了,說:“又這樣威脅我。”他笑著掛了電話。接到老朋友的電話,他的心情很舒暢,尤其是聽說丁海和劉濤的事已經落到了實處,他長出了一口氣,他現在想起了那天晚上廖書記跟他說的話“小關呀,基層太缺乏有思想、會幹事、懂百姓的幹部了,希望你能踏踏實實的為基層選拔培養一些好幹部,讓他們直接造福地方。”


    這時,秘書走了進來,他指著那框蘋果說道:“這是頭上班警衛室送來的,說是您的老朋友給您送的,是新下樹的蘋果。”


    老朋友?關昊一時沒想起來,心想,他的老朋友當中沒有種蘋果的?說道:“哦,真香啊,打開吧,讓大家都嚐嚐鮮。”關昊深深吸了一口氣,隻感覺那清香沁入肺腑。


    秘書動手就打開了框蓋,揭開上麵的一層青草,就看見蘋果上麵有一張紙片。他拿起這張紙片說道:“關局長,您看。”


    關昊接過紙片,上麵寫著一行字:關市長:這是本園最新的蘋果品種,請品嚐,歡迎到老叟農舍做客。


    關市長,如今這樣稱唿他的人幾乎沒有了,他立刻就知道是誰了。嗬嗬,他不由的笑了,跟秘書說道:“的確是個老朋友。


    “這蘋果真漂亮,看著就有食欲。”秘書說著,用純水給關昊洗了兩個,放在辦公室桌上。


    關昊拿起其中的一個,聞了聞,說道:“真香啊,好像還有山風的味道。”


    “山風的味道?”秘書顯然不解。


    關昊一愣,才知道自己走神了,他衝秘書說:“抬出去吧,給大家嚐嚐去。北京買不到這麽原味的蘋果。”


    “原味的蘋果?”秘書更不解了。


    關昊笑了,秘書肯定聽不懂他的話。


    秘書和一名工作人員把蘋果抬出後,關昊又重新拿起這張紙片看著。他早就聽說這位老朋友保外就醫後迴到了錦安山區老家,身體恢複後,也沒有迴市裏,而是幫老家侄子照看果園,後來他被提前兩年釋放,索性就在山區老家承包了一個麵積不大的果園,跟老伴兒過起了男耕女織的陶翁生活。看來,當年這個“實幹市長”還是不虛此名的。


    悠閑散淡的田園生活,平複了許多欲望和訴求,也恢複了許多本真的東西,使今天這隻蘋果也就有著許多無以言表的內容。


    想到這裏,他放下了那張紙片,拿起桌上的蘋果,盡管他的眼睛在看著這隻蘋果,但是,思緒早已經飄出了很遠很遠……


    他的確是聞到了山風的味道。那是錦安山區特有的味道,這味道,讓他想起了上任後的明珠湖死魚事件;想起了錦安山區的特大雹災;想起了自己的深情謝幕;想起了督城奇戀。他甚至又看到了那個身著粉色套裙的嬌小有致的身影,看見他慌忙站起,紅著臉,羞怯地說道:“關書記好。”


    如今,那個美麗的人兒,早以從他的懷抱中滑落了,從他的手心中飄走了。化作了一種深沉的記憶,一種不可磨滅的影像,一種刻骨銘心的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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